步入华阙门,虚无飘缈间,阆苑琼楼,奇花异草,鹤鸣鹿呦。绰约多仙子,风神皆旖旎,翩翩然若惊鸿,婉婉约似游龙。一切似曾相识而又超凡俗所闻,不待池青隐按耐欣喜,细细赏看这一路仙府瑶景,就被凌越尘拂开的云霞簇拥着行进了。少顷,就来到一座宫门前,重楼飞阙,铸宝光华,匾额上书着“清阳宫”三大字。两个守宫仙童迎上前俯首作礼:“师尊!”凌越尘轻轻点头“好。”转颔对后面的池青隐说一声:“随我进来。”
偌大一个宫殿竟是空的,未有仙人在堂。堂内以大面玄石做基,珠壁辉煌,无灯自明;金鼎神香在侧,似永昼不息,袅袅腾升贯灵台神府而来。只见凌越尘三两云步影绰变幻便跃上殿中正位,再回旋身落恰若灵雀翻翅,池青隐看怔了,呆立在堂下,定了定睛辨认这梦中授了她三年业的恩师,之前他的模样是无比模糊的,只有一双秋水含冰的眼睛被她锁进心里,此刻才看清他是俊逸神秀的,心下赞叹须是此番超然品赋才能堪此重位,不觉间竟生出几分疏离之感。
凌越尘只淡淡地说道,眼神却似望向虚空:“你既能跟我从幻境进入清阳宫,可见你现在已经可以操纵心神了。可还操控得自如吗?”
池青隐便不敢再端看,忙低头回答道:“师父,弟子一路上跟随师父尚可坚持,但未知操控程度如何。”刚说完便被神香薰得呛了一口。
凌越尘见状,拂手间就换了另一款香,不着痕迹。此香无烟似隔水一般,气味更显异香馥郁,溢满神魂了。
“那现在就让影神壁来照照看。”说着凌越尘就扬起仙袂朝一侧幕墙施法,隐藏的影神壁就被打开了,五色流光正各自弥漫,影神壁是由上古神祇滴血而造,可影万生元神。“青隐,走上前去……”,池青隐听命上前,影神壁中色彩瞬间会聚,一幅清晰变幻的图象便成型了,是一条青龙在戏珠,青龙灵跃,珠亦不落,两相游戏,即神魂合一。只是为何是青龙戏珠?凌越尘心下亦觉奇怪,略作思想,随即撤了术法。
“喔,你已经能自如操控心神了,接下来的事情你要牢记。”轻唇软语又缓缓地换作庄重文辞道:”仙缘际会,吾择尔为徒,阴授尔业已历人间三年春秋。三年间,尔循吾师授意,遵仙修行止,餐葩饮露,通真达灵,只因根骨所限,历万难千险磨砺修到此处,实属难得,此番又能避魔化劫,仿获新生。虽有尘缘助力,但仍是尔诚心业力之所达,已通过本门的试炼。限尔半年内结束尘寰中事,入清阳宫正式修业,若能通过天选,可入仙籍。你可听得明白?”
“弟子听得明白,只是……”池青隐此时本该为能正式入门修炼而欣喜,她反倒担心起仙界进阶的繁缛规条来。
凌越尘见她烟眉微蹙,心下了然,便道:“其他琐事由尚桓仙师同你说明。”
话音落毕,就见一仙人伴着窸窣声蹁跹舞步一般进堂来了,一身华彩重服,池青隐看他鸾姿凤态,知是仙亦有异,此仙并不以潇洒无羁为尚。
“我是尚桓,你是需称我一声仙师,只是我是师,却不独为你之师,是众弟子之师也!”尚桓向凌越尘施完礼便向池青隐道,表明他之职是师之众责,亦重责也。
池青隐听着忍住笑,原来此仙师是由内而外的爱繁舍简,只得礼应一声:“仙师,弟子听教!”
尚桓见她乖巧,便更加事无巨细,一遍能明之事还要讲个三四遍,池青隐少不得说几个“明白”他才继续推进。
池青隐心中一一释惑。而后,尚桓又拿出几本书册,皆用大片琥珀拼驳,最奇特的是内里的小字是由凝固的虫儿排列而成,真是字珍纸贵,似倾注诸般巧工之力又浑然天成,包裹着千万年的厚重质感。
“这是在清阳宫修行中会涉及的方方面面,你须先行熟识。”尚桓喃喃道。
“喏。”池青隐接过来看,有《清阳史簿》、《清阳术法初章》、《仙修悟语》、《香秉录》等书,大部分书名都一看便知主旨,只这《香秉录》不解其意。
池青隐见他健谈,便大胆提问道:“仙师,敢问这《香秉录》是何书?”
“哈哈哈,孺子可教,噢,不对,仙徒可教!凌师尊收了个好徒弟,此《香秉录》正是为师的得意之作!”尚桓向凌越尘瞟去满意的一眼,凌越尘知他又要侃侃卖弄了。
池青隐不承想问对了他的脾气,心下又喜又悲,少不得再听半个时辰。等他噜噜苏苏前彰后表说完,池青隐心下总结起来,这册书主要介绍了诸多修行用香的秉性、制法及施用情境,并取“秉烛夜游”之意,暗含劝人进学的拳拳之心。顿感师道之重,此时再看尚桓,便觉没那般浮夸了。
教授完毕,尚桓将书册连同修行器物束包了一份给她,池青隐看了看,锦包上绣了“五运囊”字样,待它近身,就自动缩成可爱荷包挂在腰间了,分量全无。
原本到此处就要事毕,尚桓却忽然觉得哪里还意犹未尽,打量起池青隐的衣衫来,“且慢……慢,太简素了!”
“我送你一套仙服如何,只你现在还未够格穿,这……”尚桓自言自语,池青隐原以为他因素喜华丽,连弟子的衣着也要来指导,万想不到他是要赠衣,正不知要如何婉拒。
只见凌越尘扬了扬手,一个青囊包亦飞挂到池青隐腰间,只听他淡淡说道:“劳尚桓仙师多虑了,我早已为她备下一套衣物,可为接下来的修行使用。”
尚桓一听便也不再思虑,便向池青隐说道:“我真是爱屋及屋,其他弟子可未曾有使我起赠衣之心呢,你可知有多幸运!凌师尊可是一千年未收徒了……哈哈哈……”说完便蹁跹自去了。
池青隐素来沉静,并不喜形于色,此刻望向凌越尘,看他微皱了眉,若有所思,仿佛回到一千年前。
随后,俩相步出清阳宫,一路绮丽如画。池青隐恋恋不舍地流连回看圣境之时,却无意中瞥见一美貌女仙,鸿衣羽裳,袅娜仙姿,纤纤擢素手,似作折花而嗅之态,可那俏丽的双眼里却分明布满了仿如凡俗怨女的幽怨暗箭,正射向她而来,不禁打了个寒噤,才发现,眼前的凌越尘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