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那边那三个蹲在一起写写画画的人,真能救咱村啊?”朱栓看着朱八,眼中满满是疑惑。
“那三个小子,”朱八沉吟半晌,“罢,罢!老头子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不仅倒过头来给三十多岁的杂种磕头,还给三个二十来岁的毛小子吓住了。但是,事到如今,搏一搏吧!”
朱八眼中掠过一丝与苍老不相符的狠辣,“栓儿,你可别说八爷毒。那群狗日的念头打到了萸儿身上,老子拼上全村也得给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朱栓点点头,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决绝:“八爷,我明白。真要到了送女人保平安的地步,我宁可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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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学过素描的啊!阿守,有一套!”公羊信笑着把一叠纸塞进司马诩的包里,郑重嘱咐:“诩姐,这几张图纸你可得收好!我手机和你的充电宝已经报废了,这套东西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司马诩似乎是个悲观主义者,对什么都不看好:“你手机里面确实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喃?有这几张破纸你准备啷个捣鼓出来嘛?未必然你还学过木工哇?”
公羊信一挥手,一副挥斥方遒的样子,眼中满是自信:“活人能给尿憋死不成?图纸有了,老子不信,三天时间我们连一台都鼓捣不出来!走,现在去找朱老丈问下那群棒老二(土匪)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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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杂种……领头的叫瞿平,身边一个玛歌族的叫巴彦猜,就这俩最棘手,别的纯粹就是仗着装备好的农民。”朱八坐在水井边,缓缓向三人讲述山贼团的情况。
“老丈,你跟我们讲下今天那伙贼来的情况嘛。”司马诩左手摩挲着下巴,开口询问。
朱八点点头,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没有半点纰漏。
司马诩和公羊信对视一眼,脸色掺杂了些许凝重。姜守则依旧木坐着,像个泥塑一样,既没反应,也不说话。
“老丈,藏粮的事是发动全村做的吧?”公羊信皱着眉头开口。
朱八点点头。
司马诩一拍手:“跑不脱!”转而向朱八问道:“老丈,你们村子有没得类似的传说?就是有尊雕像,人人都去摸,这尊雕像可以分辨出哪个心头有鬼?”
朱八摇摇头。
司马诩笑了:“要得。吃过夜饭,朱老丈你把全村人喊到祠堂来,我们今天就来抓一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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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用朱八专门去集结一次全村人,封平村的晚饭就是水井旁一大缸稀米汤——全村已经作好了缴粮的准备。
司马诩撇撇嘴,从包里掏出三桶方便面,向朱八讨了点烫水,三人席地而坐,一人抱着桶方便面。
“哆啦A诩,你包里还有啥好东西?掏出来让我开开眼。”公羊信开口调侃司马诩,谁知司马诩真的又把手伸到包里,掏出来三瓶可乐:“最后的快乐了。出来耍又不是搬家,你还指望我掏点啥子嘛?”
公羊信咂咂嘴:“你要是个走私军火的多好,你掏个几把枪出来,这几个毛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啷个不指望我掏个核弹?”司马诩翻了个白眼,“一路冲到啥子大楚的皇宫,跟皇帝讲清楚,直接喊他退位让贤嘛!”
公羊信居然颇认真地点点头:“事情完了,得找朱老丈问下这个世界的情况。两眼一抹黑的,怎么去征服?”
“三位哥哥,你们不吃饭吗?”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女走过来,开口问道。
一直没有开口的姜守抬起头,咧嘴露出个笑容:“我们有吃的。”说罢,把怀中的泡面朝少女伸了过去,示意少女接住。
少女后退两步,一只手按住嘴,另一只手摆了几下,但随即左右张望一番,快步走上来接住泡面,低声向姜守说了声“谢谢”。
“可以啊阿守,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把起妹来我和诩姐拍马不及啊!”公羊信揶揄道。
姜守摇摇头,涨红了脸:“又不是因为人家是妹子才给她的,就算是朱老丈过来,我也会给他啊!”
“萸儿!你怎么能吃三位公子的晚饭呢!”说朱八,朱八到。他看着朱萸手里的泡面呵斥道。朱萸却不管他,抱着泡面踏着小碎步跑远了。朱八叹了口气,转头对三人说道:“三位公子,全村人都吃过饭了,现在都在祠堂附近等着。你们准备怎么来抓这个鬼?”
“妹子!把叉子取下来,揭开盖,然后把面戳散就可以吃了!”公羊信对着朱萸的背影大吼一句,回头冲司马诩说:“诩姐加快……靠!你特么都快吃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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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羊信双手举过头顶拍了几下,藉以吸引窃窃私语的村民们的注意:“咳!诸位乡亲,相信朱老丈已经大概说过我们三个的情况了。我们也是路见不平,来帮助大家剿灭以瞿平为首的山贼的!”
“说得轻巧哦!两张嘴皮子一翻就剿灭了?”底下有人高叫着。
司马诩嗤笑一声,“现在啷个办?你想办法再给手机续波命来一次‘雷公助我’?”
公羊信转过头,表情极为肃穆:“取得信任,不一定要靠唬。办实事,也是能得民心的。”他掏出一支大概还有三分之一墨水的签字笔,转过去面对众村民:“但是,纯洁的革命队伍混进了卑劣的蛇虫鼠蚁!你们之中,有山贼的眼线!”
下面的人大骇一惊,虽然前面弯弯绕的听不懂,但是“山贼的眼线”是懂的;便像是一滴水溅进油锅里:“哪个狗日的是内奸?逮出来打死!”这是只会无能狂怒的;
“依我看,就是前两年那个跑到我们村的外村人!他不是说他们村遭那伙姓瞿的烧了的嘛?鬼晓得他是不是那伙狗杂种派来的哦?”这是以为自己聪明喜欢瞎几把猜的。
“嘿,你一说我也觉得是。他姓谢的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指不定在家鼓捣啥呢!”这是只会放马后炮乱几把跟的。
被点到的谢姓村民面对指控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他木坐着,像是中年版姜守,不过半边脸满是烧伤的疮疤,另外半张脸的神色也如死灰一般。
公羊信格外注意了一下这位有些可怖的大叔,“好了,乡亲们莫要吵。我这里有一支验鬼笔,心头有鬼的人在自己手上画了就消不掉;正直坦荡的人画了,半个时辰就会消掉。待会我把笔放到祠堂里,诸位就在列祖列宗的见证下,在手上画个圈,验验谁是那个数典忘祖的杂种吧!”
说罢,公羊信反身走进祠堂,将笔放到供桌上,冲朱八点点头。
朱八跺跺手中的木杖,“一个一个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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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丈,这两位……?”司马诩见朱八身后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并不去排队,开口问道。
“哦,这俩都是我家里人。小子叫朱栓,是我大哥的孙子;女娃叫朱萸,是我的女儿。”
司马诩瞪大了眼——两个年轻人年龄差不多,中间居然差了一辈。便有些促狭地问朱栓:“诶,你平时喊朱萸咋个喊哦?”
朱栓倒是一脸理所当然:“萸姐啊。”
“不得哟,这样喊不是差辈了嘛?”司马诩咂咂舌,正欲再问,却被公羊信打了后脑勺一巴掌:“天天搞这些死不住(无聊)的,硬是以为是异界旅游嗦?”
司马诩回头捶了公羊信一下:“正事我不得搞拐!半个时辰后,内奸必显形!”
“你们那个啥笔,真有这么神啊?”朱八插嘴问。
“朱老丈放心!”司马诩颇自信,“虽然那笔不得自己消,但是心头有鬼的人不敢画的嘛!”
朱八拍拍脑袋,恍然大悟:“你们鬼点子还真多!之前那个公羊小子还整个雷声来吓我,骇得我一跪!”
“嘛,老丈,术士是假的,本事是真的。作为这部穿越剧的主角,区区山贼就能让我们便当的话,之后还演个锤子!”公羊信寡廉鲜耻地想把之前的事无事发生。
“?”朱八实在是跟不上穿越者的思维。
“老丈莫理他,他发癫。”司马诩捂住眼睛,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对了老丈,那个姓谢的外村人是啥子情况哦?”公羊信想起了之前那个脸被烧烂半边的大叔。
“唉,”朱八长叹一声,“瞿平那伙狗日的刚来的时候,谢木他们谢家村不想缴粮,就去叫官兵来围剿。山贼好灵活嘛,官兵咋个逮得到嘛?来了两次,王县的县太爷嫌麻烦,就不来了。官兵前脚走,瞿平他们后脚就去了。一把火就把谢家村烧了。全村人都烧死了,只有谢木活了下来。他逃到我们村,我看他可怜,也就同意他定居了。”
三人齐齐默默地点头,算是亲耳初步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
“啥子情况哦!这画的印子怎么没有消啊!我绝对不是跟那群狗日的一伙的啊!”
“我也是!啥子情况哦!”
村民乱作一团,嘈杂如同菜市场。
“好了,好了,大家现在把手一齐摊出来,互相监视千万不要乱动,我们和朱老丈下来抓那个狗杂种了。”公羊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露出奸计得逞的模样。……
就快查到最后几个村民了,公羊信和司马诩的脸色越发差,最后几个人也查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满是惶恐与不敢置信。
“怎么样啊?”朱八拄着拐子过来,“我那边手上都有圈,你们这边呢?”
司马诩和公羊信低着头,难以开口;姜守摇摇头,“都有。”
朱八有些恼怒了:“那算咋个回事嘛?藏灶灰里都找得到,傻子都看得出来有内鬼嘛!”
忽然,公羊信几步冲到谢木身边,大声叫道:“你!画了圆的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谢木缓缓抬头盯着公羊信老半天,伸出左手。
他手上除了无名指和小指之外都套着一个皮指环,满是老茧的掌面上清晰可见一个大大的黑色圈。
公羊信一下子垮在地上。
“啥子情况哦!全村人都没消的嘛!你们几个怕是在逗老子玩哦!”这是只会无能狂怒的。
“就是!依我看,这三个毛小子恐怕就是瞿平那伙的!专门来刺探我们是不是有心要反,好让我们步谢家村后尘!”这是自以为聪明喜欢瞎几把猜的。
“嘿,你一说我也觉得是!那群狗杂种刚走,这三个小鬼马上跟到来,哪有这么巧的?”这是只会马后炮乱几把跟的。
“咳!咳!”朱八重重地咳了几声,“好了,好了,全部都散了!”
村民们骂骂咧咧地散去,一会就不见了踪影;朱八看看公羊信,又看看司马诩,眼中满是失望:“今晚,就住老头子家吧。”
朱栓和朱萸一左一右地搀着朱八离开,司马诩和姜守默默走过去,拉起来失魂落魄的公羊信,跟在朱八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