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者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刚才一击居然没有杀得了二人,惊怒之下,一提气,舍了雷鹏,贴着地面往方仲掠来。
方仲本已头晕脑花,被摔了一下反而清醒了许多,睁眼正好见到那蒙面人飞来。方仲坐起身来,伸手把插在身旁的长剑抓在手中,看着那蒙面人越飞越近的血红双目,大喝一声,把全身真气尽数灌注其上,用力向前劈去!
本来毫不起眼的长剑骤然爆发从一道白色剑光,然后在方仲手中化为数丈长巨剑,剑光一闪,落到蒙面人头顶。
那蒙面人没料到眼前这个小小身影竟然也会爆发出如此犀利的一击,大意之下根本来不及闪避,只得举琴架在头顶。剑光瞬间与古琴接触,砰的一声,那蒙面人本已有些衰弱的身躯被劈的向后飞出。
剑光消散,方仲感觉浑身的劲力都在这一剑之后消失殆尽,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向前扑倒。
那蒙面人站住身形,举琴一看,只见一道剑痕划在琴声之上,只倒还在其次,所留不多的三条琴弦,竟被方仲劈断了一根。那蒙面人眼见必杀之举竟然被一个孩子破坏,悲愤莫名之下喃喃道:“天不佑我!天不佑我!”
卧虎庄庄主雷鹏终于缓过气来,在虎上抖腕扬鞭,蟒鞭如一根暴长铁棍直刺持琴者。
听得身后鞭声呼啸,那人神情一黯,自己连用催命绝弦音杀敌,此招虽然霸道却既伤敌又伤己,身受重伤之下已不是雷鹏对手,哀叹一声之后,抱紧止有二弦的残琴,自弹了数声,琴音凄婉,他竟闭目沉思,似乎陶醉于琴声之中而忘乎生死。
鞭去如箭,那蟒鞭鞭头猛地一颤,变幻如巨蟒张口,口中红芯吞吐,奔持琴者就咬,原来雷鹏手中所持蟒鞭,就是一条蟒精所化!
“嗖!”一条银线从半空飞下,刚好缠住蛇头勒住蛇颈,空中一声娇叱,一个曲线苗条的白衣女子扯着银线迳袭雷鹏!
白衣女子手中捧着一物,玉葱弹动铮铮声又起,一股玄妙之音响彻当场,怀里所捧竟是一面粉红琵琶!音符袭来,雷鹏浑身一震,大喝道:“给我过来!”蟒鞭急收,扯着银线一端的女子靠近,同时虎爪前探,五根寒芒一闪,往白衣女子就划!恶狠狠道:“本庄主少不得开杀戒了!”坐下黑虎咆哮一声,重又跃起,张牙舞爪也向女子扑去。
那白衣女子见琴音威胁不大,寒芒袭来,一阵惊慌,忙要弃琵琶上银线脱身,可一时哪里退得了弦,两者转瞬相撞!
持琴者听到琵琶之声,精神一振,急睁双目转身,刚好看到二人撞到一处,原本的兴奋之色顿时全消,惊呼道:“阿荃……”
只见那雷鹏手上虎爪寒光闪动,上下翻飞,急攻不止。白衣女子仅能以琵琶遮挡,就算琵琶是宝物也架不住如此猛攻猛砍,更勿论发音攻敌,能够自保已是不错!咔嗤之声不绝,琵琶转霎被划得千疮百孔几要散架!雷鹏越战越勇,白衣女子根本无还手之力,一来雷鹏兵刃上占了便宜,二来那女子不善近战,加之一开始就气势被夺,显得两者修为差距颇大,反掩盖了真实本领,若是从容应对,必不是这一边倒的打法。
喀嚓一声,白衣女子手中琵琶骨散架。女子往后急退,口中娇喝道:“还不快走!”纵身飞往蒙面者。
蒙面者抱琴跃起,与那女子飞到一处。
雷鹏手中所化蟒鞭一个转身,追击而去。待得二人惊觉,蟒蛇已到近前,白衣女子一推蒙面者道:“小心了!”她只知要他人避让,自己却闪躲不及,嗤的一声,蛇头一口咬住半个香肩,疼得那女子娇呼出声。蒙面者心痛欲裂,冲雷鹏道:“大不了与你同归于尽!”用单指把残琴中的二弦之一弹出,缠于蟒身之上。
松弦
嘎嘣,刺耳琴音再起!
雷鹏的蟒鞭顿时恢复原形,他自己也一个趔趄的伏在虎背。蒙面人摇摇欲坠,却依旧抱紧那女子,把只有一弦的残琴举起:“苍生与我何干,天下事与我何干,闲坐茅庐邀月,胜似宝殿当差!至今往后,我邀月堂再非神教所属,神教的事,再也与我无干了。以琴立誓,永不悔约!”沉声喝气道:“告辞!”与那女子腾空而去。
雷鹏急道:“且慢!”这二人哪里理他,自顾御空走了。
雷鹏望着空中渐消的身影,也不追赶,反默默回思那人言语:邀月堂!不是内五堂之一么,怪不得黑巾蒙面,原来是一教所属,自己常驻涌泉集少于教内来往,却不知此人是谁?回庄后倒要打听一二。看空中人影已消,不禁暗叹一声:“蟒毒所噬,必不久长,一对壁人只怕不久便是阴阳两隔。”摇头叹息。
远处烟尘大起,大队人马吆喝着赶来,当先赶到数匹斑斓猛虎,虎上清一色结扎劲装的飞虎卫大汉,见到现场如此惨烈,忙惶惶下虎,来到雷鹏面前,躬身道:“属下来迟,请庄主责罚。”雷鹏微微摆手,看着满地尸骸,淡淡道:“全都带回去!”
雷鹏急步走到方仲与那女孩儿的跟前,见他二人只是晕去,略觉放心,又见那剑抛落一旁,把剑拿起仔细观看,见其剑隐露金铁之色,无甚出奇,只在剑身上见到撰的两个古文,仔细辨认,乃是“惊虹”二字。
卧虎庄
因驭兽堂飞虎卫驻镇而得名,守护着一口灵泉。据说此泉有如琼汁玉液,饮之沁人心脾疲惫全消,浴之容颜永驻外伤即愈。平常之人莫说一亲此泉,就是见之也不能,甚至卧虎庄内大部分人都不知泉水在何处,只是听说而已。卧虎庄占地数百亩,假山湖水分布,高楼亭台无数,内藏仙花异草珍奇鸟兽,倒是一个游历庭园祛暑纳凉的好去处。
卧虎庄卧虎堂,堂上高挂金匾,题字:虎踞江山。大堂朝南,巨副妙笔丹青:一头雄姿猛虎立于山林高啸。笔传其神,令人观之如亲见,不胜颤栗。
大堂内,左右主座之上两个贵妇人,一个云鬓高堆珠嵌玉饰似媚骨妆成,十分的婀娜有姿。另一个长发披肩仅以绸带束发,却黑纱蒙面,别有一分妖娆,卧虎庄庄主雷鹏却在下首相陪。
“据雷庄主所说,那行刺之人,自称是邀月堂的人?”那个媚妇人问道。
雷鹏低首回道:“正是。此子大言不惭,妄称日后邀月堂不属神教所辖,真是大逆不道之至。”
那媚妇人一笑,顿时眼梢眉角都是春意,让人见了骨软筋酥,不自禁的便想搂体入怀,摸一摸那柔若无骨的娇躯。那媚妇人柔声道:“雷庄主有所不知,你一向坐镇此处,不知教内实情,那邀月堂乃是教内的内五堂之一,与转生、昊天等堂齐名,虽不像外五堂分坛各处以武力征服天下,却也有其可取之处,向来都是离教主身边亲近之人。”
雷鹏点头道:“故此本庄更不信他人言语,教主身边之人岂能说叛就叛,可知那人说的全是假话了。”
媚妇人道:“话是不假,但那些行刺之人的确是邀月堂的人,邀月堂乐技超绝,向有五音八乐之说,这来的二人就是其中两个也说不定,至于为何叛教,倒要问问教主亲女离夫人了。”把眼一瞅另一位黑纱蒙面的妇人。
黑纱蒙面的妇人沉默一会道:“邀月堂持己之能,向不把其他分堂放在眼内,本夫人更不曾得罪过邀月堂的人,为何要来行刺我女儿,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媚妇人道:“反叛之人杀离夫人之女,还需有何理由?雷庄主,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雷鹏告辞退出大堂。
待雷鹏走远,那媚妇人笑脸转瞬笼罩寒霜,对离夫人道:“若是出了事,我看你如何交待!”忽的站起,不理离夫人自回后堂。
离夫人孤零零一人坐于堂上,默然许久,方始离椅起身去探视女儿去了。
雷鹏走出卧虎堂,不远处一个飞虎卫快步近前,告知伤亡人等已优加体恤,余者在外房等候雷庄主发落。雷鹏点头道:“我去去就来。”
一间厢房内,普玄坐在椅上,对着躺在木床上的方仲道:“贫道还不曾收徒,看你根骨奇佳,不如随我学道。”
方仲刚醒来不久,便见这普玄等候在床边,这第一句话不是问他好点了没有,而是想收自己做徒弟。方仲道:“跟道长学道有何好处?
普玄道:“贫道教你画符捉鬼,明判阴阳,在乱世之上吃一口饱饭绝无问题。”
方仲讶然失笑道:“就算学到最顶尖处,也不过如道长一般了。”
普玄生气道:“娃娃,你不见我救过你命吗,错过了今天,你求我收徒贫道都不肯。”拿过木剑,在床前舞弄了两下。见方仲瞧着,又自鸣得意的道:“如何,想学不想学?”
方仲摇头道:“我见过的剑法比这不知高明多少倍,这种杂耍般的剑法,我不学。”
普玄气得鼻子都歪了,收起木剑道:“瞎吹大气,你多大年纪就看过了高妙剑法?”正说之间,房门大开,一个庄丁进来道:“我家庄主来了。”
门外爽朗一笑,一个魁梧身影出现在房门口,卧虎庄主雷鹏走近房来,普玄慌忙起来见礼,雷鹏道:“道长不必多礼,今天见二位没别的意思,不过有些话要说。不知二位因何到了这涌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