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叶衍了?”叶衍支起上半身,百感交集地紧紧盯着初竹,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她的回答。他知道,有的时候不只是需要一个答案,但在初竹面前,他的确需要这个答案。
初竹坐在旁边紧捏住衣角,她定是知道叶衍又是在胡思乱想了。
她轻轻摸着叶衍被石子磕疼的头,叹声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也不希望你在想些什么,既然我让你留在凌雪峰,你便是我初竹的徒弟。”
“师父......”叶衍俯身吻在初竹那微凉且微红肿的额角,他含糊不清道,“谢谢你。”
他离开后看着初竹泛起红晕的脸,笑道:“我只是你的徒弟叶衍,这一点任谁都不能改变。”
初竹一手直接狠狠按在叶衍背上,他瞳孔猛地一缩,把头埋进枕头里止住了嚎叫声。
接着他就听见初竹急促离去的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他伸手小心地揉着后背。又听见开门声,叶衍缓缓把头抬起,便看着初竹偷偷探出一个脑袋,不敢直视他,低声道:“你别乱动,小心疼。”
“不是,师父...师父!”任由叶衍再怎么喊初竹也都没有再回头,他抱着被褥一个劲地偷笑,笑到眼泛泪光,再笑到摸着背直喊疼。
看着初竹仓皇离去的背影,他心里止不住地高兴,比小孩吃糖,升官发财,死里逃生都还要愉悦。
但笑过之后,他又想起初竹的反应,童徒子还说到了她,但她却表现得毫不在意。但面对自己时,却表现得不知所措,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一窍不通。
他似乎已经给自己一个确定,确定无论初竹怎么逃,也逃不出这座有他的凌雪峰。
他亦是。
曲瑶收了手,瞪着童徒子,责怪他道:“你那一拳可是下死手了,如果不是昭婷儿冲上来你放缓了速度,你怕是想打死人。”
“要是叶衍接不住,他就更不可能留在凌雪峰。”童徒子眼神傲慢,但却歉疚地看着昏睡的昭婷儿。
曲瑶轻轻按压着昭婷儿被打的那个部位,淡淡道:“不偏不倚刚好打到胃,有一段时间不能好好吃饭了。”
初竹无声无息地走进来,看着昭婷儿苍白的脸,平静道:“应该没有伤到其它的吧?”
“师父,并没有。”
“曲瑶,拿些治淤青红肿的药膏吧。”
叶衍虽然只是淤青,隔几天就会好,但毕竟疼着的滋味不好受,谁知道他会不会疼得嗷嗷大叫。
曲瑶从腰间翻翻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药膏,递给初竹,道:“一日一次。”
童徒子在一旁始终不敢吱声,直到初竹走了他才失望地垂下头,曲瑶拍拍他的肩膀,又去研究她的药材了。
初竹第一次在自己门前还要踌躇不前,思虑许久。她甚至还靠近门听着里面的动静,但是现在叶衍又不能起身,也听不见什么动静。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她见叶衍闭上眼在小憩,她把手上那支桃花放在枕边,想了想还是轻轻把叶衍推醒了。
叶衍蹙着眉睁开眼,沙哑道:“回来了?”
初竹把手里那盒药膏放在他边上,几乎是避开了他的所有视线,“我拿了些药膏,你自己涂吧。”
叶衍反倒是瞥了一眼那药膏,紧接着拿起那支桃花放在面前,软着声音道:“我怎么自己涂啊?”
叶衍摆明了是想让她来为他涂药,许久没听见初竹的回答,他便闭上眼闷闷道:“随遇而安,等它自己好,反正也是躺在你榻上,你这几天只能打地铺了。”
“那你把...衣服脱了,”初竹心里给自己安慰,不过就是看后背,她不安干什么,又补了一句,“自己脱。”
叶衍看见初竹的背影,笑着缓缓地把上衣脱了,堆在腰间,他趴下后闭上眼道:“好了。”
初竹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来却看见叶衍一片青紫的后背还有些旧伤痕,大大小小的都有,暗沉的色泽与他格格不入。
她打开盒子,触上那冰冰凉凉的药膏,用手勾起一点,道:“可能有些疼。”
初竹尽量下手很轻,但还是引得叶衍连连蹙眉,她也不是经常给别人涂药,情有所原。
“你后背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初竹又勾起药膏涂到叶衍肩膀上,无意间划过他那早已不疼的疤痕。
叶衍把花瓣捻下来放在鼻间,闻着清香淡淡道:“旧伤。”
初竹放缓手上的力,道:“我从未见过一个人会有这么多疤痕。”
“那你现在见到了,”叶衍歪着头看向初竹,笑道,“我很庆幸我是第一个。”
桃花瓣都已经被叶衍摘光了,风起便纷纷飘向了地上,药膏本就是凉性,风一吹叶衍还有些凉飕飕的。初竹吹开飘在她手里的花瓣,她突然道:“那里很可怕吗?”
叶衍一愣,初竹应该是在问魔界,他想后反问道:“师父,你知道比死还可怕的感觉吗?”
初竹没说话了,继续手里的涂药。
叶衍也趁着阳光和熙,闭上眼缓缓睡去了。
他感觉脸上一片温热,睁开眼便看见了初竹红润的脸颊,以及呼出的热气打在自己脸上的感觉。
他想也没想,下意识把手放在初竹腰上。
“对不起。”他听见初竹这样说。
她对不起很多人。
对不起叶衍,是她亲手把他推向地狱。
对不起凉雪衣,违背了她的承诺。
但是现在,什么师徒情谊,什么违背常伦,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她这次只想把叶衍留在自己身边。
虽然早晚会被发现,但她也不想再耽误一刻。
尽管万千世界,尽管很自私,但她就是觉得只有叶衍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次能不能就让她做一次主?
叶衍忍着痛坐起身来靠在榻边看着初竹,她那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初竹也坐在榻上看着叶衍,她感觉叶衍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犹豫地收了回去。
他故作镇定地笑道:“师父没喝酒就醉了?”
这到底还是他掩饰的借口罢了。
她是一张白纸,容不得任何污点侵染。
他却是一坛黑墨,想要靠近却无从落笔。
初竹摇摇头,手攀着叶衍的胳膊,闪烁着泪光红着脸,理智像崩了线般一点一点凑近......
“师父!”柳依依在外面喊着,吓得初竹突然清醒了,她连忙起身去开门,一眼都不敢看叶衍。
几日后叶衍勉强能起身了,但初竹和童徒子目前是有些矛盾了。童徒子倒是这几天一直陪在昭婷儿身边,寸步不离,好弥补自己的过错。
昭婷儿靠在床边,忽地捂着肚子猛咳几声,扯得胃直痛,泛着泪花。
童徒子端着一碗汤走进来,听见咳嗽声连忙把碗放下顺着昭婷儿的背,问道:“是不是胃痛了?”
说着他便要去揉她的胃,却被昭婷儿一把拦下,她抿唇迟疑道:“我饿了。”
童徒子闻言把先前放在一旁的碗端到她面前,昭婷儿光是闻见这味道胃里就翻腾,她蹙眉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鸡汤,你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这补身体的。”童徒子搅了搅碗里,舀起一勺小心地吹着。
他没伺候过人,更没这样细心地伺候一个人。如果不是他的错,他绝不会这样下细的......吧?
昭婷儿看见碗里漂浮在上的油,紧紧抿着嘴,看着童徒子喂来的一勺,百般不情愿之下还是硬着头皮喝了。
入口那一瞬她差点就吐了,除了满嘴的油腻味她什么都没感觉到,若放在以前她何须介意这么多。
眼看着童徒子又舀起了一勺,她小声嘟囔着:“我不想吃这个...”
童徒子顿时停住动作,把碗放到一旁,问道:“想吃什么?”
“白粥便好。”昭婷儿咬着唇,有些难堪地把被褥拉高了些,她可是童徒子的师姐,现在反倒要让他来照顾自己。
童徒子让她平躺在榻上,掖好了被褥,手法娴熟地就像每天都做了这些事,事实如此。
他无奈揉着昭婷儿的头顶道:“别想太多,本就是我的错,别觉得太麻烦我了。”
昭婷儿双眼里有着光辉,乖乖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她还比童徒子小一岁,这样想来她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童徒子好像在慢慢地变得成熟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惹是生非,尽管依旧还是绕着初竹转。若不是她这次受伤因他而起,怕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了。
她恍惚间想起童徒子初来乍到凌雪峰时还是个整天跟在她身后的小孩,那时他跟其他人都不熟,只敢和她讲话。
可越到后来他便越发地喜欢黏着初竹,倒成了她整天跟在他身后了,想来也是莫名觉得可笑。
昭婷儿眼里慢慢凝聚起水雾,她奋力眨了眨眼才消散。
她只是饿了,竟然哭了。
师父要顾着叶衍,他们这么久没见,好不容易可以相见谈欢了,师父定是没法来照顾她了。
她也要学会听话懂事才好。
所以......童徒子一定要赶紧回来才好,回来陪着她才好,师父既然要陪着叶衍,那就让她自私一下吧。
天黑了,她会怕的。
童徒子紧握着拳放在嘴上,想着想着他便透红了脸,他竟然摸了昭婷儿的头。
那可是他师姐。
他怎么敢......有非分之想。
他去到膳堂本是想要亲自煮粥,没想到竟然看见了初竹正排着队,周围弟子见状都侧身让出位子,“长老请”“长老您先”等诸类说辞纷纷恭维。
童徒子视而不见,转向另一边去排队。
初竹默默地站到前边,都怪叶衍借着自己是伤员嚷嚷着说好久没吃膳堂里边的饭菜,非要她亲自带回去。
她丝毫没注意到童徒子的存在,一个一个地报着菜名:“红烧排骨,青椒肉丝,酸辣小排,再要两份白粥,一碗多汤少米。食盒带走。”
初竹说完后都略显不措,被人听到估计会以为堂堂夜雪长老一顿能顶三人的量。
她斜睨注意到了角落的童徒子,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对上。
倒也好,不能再惯着他了。
“长老,您接好了。”
初竹接过婆婆递来的食盒,道谢后便离开了。
童徒子失落地看向她离去的背影,被后面的人催促着往前走,再回头时早已看不见初竹了。
初竹回到房,看着坐在书案边的那人正百般无聊地转着毛笔,见到她回来急忙迎上前,笑道:“师父,我想你了。”
“我总共出去半个时辰不到,你的这些花言巧语出去骗骗小姑娘便好,别拿在我面前了。”初竹边说边把食盒里的菜拿出来,别过头看着无奈笑着的叶衍。
叶衍拿起木筷,撇嘴抱怨道:“我到哪去骗小姑娘啊,我想骗怕人家还不给机会呢......”他忽觉不妙,缓缓抬头刚好对上初竹冷淡的神情,在他看来像要把他活剥了皮,他咬了咬筷子,“我是想说...师父不就是小姑娘吗,我想骗...不是......没机会吗......”越到后边他越没底气,只好咬着筷子傻乎乎地看着初竹一个劲地朝她笑。
“我老了,自是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初竹唉声叹气地坐在他书案的另一边,装作蹙眉苦恼的神情,一个劲地按着太阳穴。
叶衍憋着笑把一块排骨塞到她嘴里。
修仙之人,年龄到了外貌可能还保持在桃李年华。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选择顺其自然。
“胡说八道......怎么就一碗白粥?”叶衍边琢磨边把白粥放到初竹面前,拿起食盒里的木筷递给她。
初竹拿起筷子夹住排骨,含蓄地把嘴上的汤汁舔掉了,道:“小婷儿没吃,给她送去了。”
说着倒也奇怪,昭婷儿看见她那一瞬眼里还有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便消失在她欣喜的双眼里。
大概是错觉罢。
粗略地算算昭婷儿可能还算是她带大的,有些地方两人倒是有着相似之处。但却也是很容易便能分辨出相似之处的不同,毕竟她是她,昭婷儿是昭婷儿。
没有谁像谁,只不过是在平常中养出的习惯。
“师父,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叶衍放下筷子,盯着初竹,把她都盯得不自在了,“昭师姐是不是...挺在意...童徒子的...”
初竹喝下一口粥,无奈叹道:“待在凌雪峰你都能听见那些风言碎语。”
“不是,我是说真的。”
叶衍仔细回想着昭婷儿和童徒子的历历过往,不是像那种表露心迹,而是默默无闻,心甘情愿。
好像也不是喜欢,就只是想要守护对方。
“无论是不是真的,都不可能。”
初竹不可能会把昭婷儿放心交给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那样跌宕不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她改变自己。
昭婷儿一直是她最大的软肋,要是不能让她得到应有的有安全的幸福,就算他们是真心相爱,她也不得不要慎重考虑。
更别说童徒子了。
叶衍识货地埋头苦吃。
初竹道:“你今早不是还说腰酸背痛起不来吗?现在不用人扶都能起身了。”
叶衍越听越不舒坦,叹气道:“师父,我只是背疼,不是人废了。”
这几天他一直霸占着初竹的榻,初竹每夜都只能伏在书案上,每日起来便都是晕乎乎的,站好一会儿才能缓过劲来,还得为照顾自己而跑上跑下,他看着怪心疼的。
初竹淡淡道:“那便好生再休养一段时间,省得到时候又哀声连连,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心狠手辣这个词用在初竹身上根本就是胡言乱语,叶衍笑嘻嘻地应了,咬着筷子盯着她看。
“看我作......”
初竹忽觉门外有人正气喘吁吁地说道:“夜雪长老,是我,顾文。”
她朝叶衍使了个眼色,起身去开门了。
“你来做什么?”初竹不喜欢别人在凌雪峰进进出出,一点也不安宁。
顾文弓着身子喘气,见初竹冷冷地看着他,连忙鞠了一躬,低声道:“长老,是掌门让我来拿卷轴。”
初竹这才正眼看他,蹙眉道:“他还真相信我几天就能改完?”
“掌门说...长老身边有......有贤良内助...而且众长老还需商议...”顾文胆怯地看了看面前不苟言笑的人,觉得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冲击力,抿着嘴硬着头皮道,“还请...请长老尽快......完成...”
初竹见这人一紧张就结巴,转身进屋找了。
顾文乖乖地站在门柱旁,不时偷偷地抬头看一眼,竟看见初竹房内有个男人!
他急忙低头不安地抿着嘴,长老居然藏男人!
这要是泄露出去可是会成为修真界的话柄啊,他若是不小心向别人透露出去一两字,夜雪长老会不会杀人灭口?抛尸荒野?
但他又仔细回想,那人好像是他前几日来凌雪峰送卷轴是偶然碰到的,居然和夜雪长老认识,而且......还留在长老的房间。
实在是匪夷所思,他又鼓起勇气缓缓抬起头。
叶衍满足地把筷子放下,不想门外竟然有个人一直盯着这里面看,他托着下巴也眯着眼看着那人。
“好看吗?”
顾文被他忽然一问不自觉应了一声:“啊?”
叶衍看了看还在一旁找卷轴的初竹,心里便有底气了,笑着对顾文说道:“你是在看我,还是看我师父?”
“我我我......”顾文慌乱地摆着手,却解释不出来,看着叶衍越发肆虐的眼神,急得都快哭了。
“你要是在看我,那你还是死心吧,”叶衍歪着头朝他眯眼笑着,“但你要是在看我师父,那你就真死心了。此死心非彼死心。”
叶衍正兴致满满地逗着那小孩玩,猝不及防头上被人重重敲了一下,初竹见他真是不嫌脸皮厚,欺负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她抱着一堆卷轴道:“刚吃的饭都长你脸上了?就只会当个小霸王。”
顾文见初竹抱着卷轴便自觉地伸出手,怯怯道:“长老,我拿吧。”
初竹看见顾文瘦弱的手臂,真不知道司马俨是怎么想的派个小孩来做这些事。
“我自己拿去,正好我找司马俨有事。”
叶衍揉着头走过来,二话不说便一把抱过她怀里的卷轴,朝她眨了眨眼。
顾文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看见没有?”初竹别过头与顾文说道,“他不是什么贤内助,一个打杂的。”
叶衍浑身上下都轻微颤栗了下,跟在初竹身后,强颜欢笑地点点头。
行吧,打杂就打杂,她是师父她说了算。
初竹把卷轴一一陈列在司马俨面前,抱着手等着他检查。
司马俨抿着笑翻看大略看了看,道:“我就说交给你不会错,既放心又轻松。”
“你倒是轻松,这些天可把我累着了。”
说着她便往叶衍那边看去,又要改卷轴又要顾着叶衍,还好他还有点良心,这些卷轴有一部分还是他趴在榻上艰难修正的。
司马俨看着那二人的“眉来眼去”,笑道:“我不是见你身边有个人才如此快收回来吗。”
初竹忽然拍了一下手,三步作两步冲到司马俨面前,把那两人都给吓着了,她却蹙眉道:“司马俨,你这次把我派出去算什么?”
司马俨闻言便笑了,他还郁闷着初竹怎么会自己送来,原来是有一肚子话准备跟他说呢。
“你以前不是喜欢外出吗?”
初竹闷闷道:“我跟那些个长老都不熟,和童徒子最近也不顺,段之盛一天到晚就只练剑,我都以为他要自立门户了。你就不怕我又惹出些事来?”
司马俨听着她那孩童般的语气,不轻不重地用卷轴敲了她的头,笑道:“就你还惹麻烦,你好好出去帮我看着,等着我给你挑个好徒弟。”
叶衍看戏的心情瞬间被打乱了,初竹要收徒?他的师父要收徒他怎么不知道,他这还没做好准备有个师弟师妹玩。就算是有,以后初竹多半也会把注意放在他们身上,哪里还会管他这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徒弟呢?
初竹疑惑着仰头看他,蹙眉道:“我不收。”
司马俨只好从远处召来一个东西,在初竹面前晃了晃,里面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他好言相劝道:“一大袋灵石,就都是你的了。”
叶衍被他这举动着实惊到了不少,为了劝初竹收徒,竟是连钱财之物都拿出来了。
他看着初竹深谋远虑的眼神,心想这下师父怕是要屈就了。
“司马俨,你身为堂堂苍穹派掌门,居然要收买我。”初竹边说着便往下走,还伸出一只手指对着上边指指点点,对他这种方式弄得发笑。司马俨也同样觉得好笑,一时冲动便这样做了。初竹站定在叶衍三步前,转身对他笑道:“我又不好和修真界众人赌,灵石我也用不着,钱财乃身外之物,这可是掌门您自己说过的。”
叶衍挑眉看着初竹轻快的口吻,也道:“比起我师父来,掌门才更应该收徒吧。”
司马俨挂在脸上的笑顿了一下,这师徒二人合起伙来,不止实力大增,连耍嘴皮子地功夫也见长,只一张嘴又怎可敌他二人。
“我若是收徒,不正是你好胜心怕比不过又要跟我闹,两头都要顾,着实麻烦。”他随意绕起衣袖背着手,看向紧攥手指的初竹,脸颊被他这话憋得通红,随时都要发泄出来。
初竹不甘地撇着嘴又不知怎样驳回他,她余光看向叶衍,心生一计,她道:“我徒弟叶衍便实力强劲,你若收一徒悉心栽培,有望与他一战高下。”
叶衍先是一愣,他莫名其妙有种被师父卖了的感觉,就像是斗鸡场上被压上大赌注的那只鸡,众望所归的那只鸡。
他轻咳几声,抬眼偷偷地与司马俨对视着,司马俨也同时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瞧,你师父真是个没断奶的小孩。”
司马俨无奈舒口气,语重心长道:“若我当初没带他来凌雪峰,那你怎么办?”
初竹微蹙着眉,道出了叶衍最不可思议的答案:“那我便是就不能收他了。”
他很是疑惑,为何初竹能够在一本正经的地方持之有故,言之有理。就是在这种他所期待的问题之下却像少不更事般,可能晃荡晃荡她的头还能听见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