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叹了口气,指指门外向着宋芊芊道:“小姐,我也想让您去见老爷。只是门口那几位会让您去么?”
宋芊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门口守着的侍卫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但宋芊芊毫不怀疑在下一秒他们就会冷冷地拦住想要出去的她。
“那怎么办?”宋芊芊有些仓皇地说,“祖母已经没了。总不能让我就在屋子里守着吧?”
向晴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替宋芊芊收好了有些散乱的衣服,便默默地退了下去。宋芊芊看着向晴退下的身影,不知为何竟有些惆怅起来。
宋进贤正在屋子里头痛。
这件事他毋庸置疑,一定是大夫人做的。只是他想不明白,楚秀什么时候竟然找到了武功这样高强的人?这次杀掉的是大夫人,那么下次是不是就轮到他了?
宋进贤去看了一次楚秀。可楚秀那短短的清醒时间早就过去了,身上未着寸缕地躺在地上发疯,那场景实在是不堪入目。
如果现在对大夫人动手,大夫人背后那人会不会对他动手?
宋进贤这样想着,便忍不住有些头痛。
原先他遇见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总会找老夫人商量一番,老夫人见识广泛,总会给他一些有用的建议。只是老夫人现在已经没了,府里上上下下一二百个人都等着他做主。
适逢曹川来请示事情,宋进贤便揉了揉眉问道:“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处罚楚秀比较合适?”
曹川怔了怔,摇头道:“曹川见识浅薄,能有什么好建议?若是老爷需要的话,我可去问一下四小姐。”
“宋初?”宋进贤眉毛皱起,让他去问一个下辈,他着实有些不情愿。再者宋初一向不很和他亲近的,他也的确不愿去。
“若是老爷不便出面,可以由属下代问。”曹川如何不知道宋进贤为何为难,“只说是属下心中疑惑便好。”
“嗯。”宋进贤有些不自在地答应了一声表示默许,随后又叫住了已经准备离开的曹川:“不相干的人若是问起来老夫人的事情,你晓得怎么说了么?”
“喜丧。”曹川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宋进贤的神色,“四小姐一早就吩咐过的,若是别人问起来便一概说喜丧便是。”
倒比他想的风寒入体的理由还更牢靠些,别人倒是也没什么问的。宋进贤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你去吧。”
曹川答应了一声,飞快地去了。
宋初听说曹川的来意的时候不免有几分惊讶,笑道:“这可是老爷的意思么?”
曹川低下头老老实实地道:“老爷说这是属下自己的意思,和老爷无关。”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翠竹都笑了起来。
宋初也不禁笑了笑,随后道:“你让老爷放心好了。那高人出了一次手,是因为大夫人身上有一件宝物的缘故,断断不会再有第二回。但祖母已经去世,不可还有第二个,先缓一缓罢。”
曹川眼前一亮,答应了一声道:“属下受教了。要是还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回去复命。”
宋初“嗯”了一声,想起慈祥的老夫人来,眼圈不由得又有一些微红。她以为可以改变这一切的,谁知道……
难道她的重生是个错误,一切还是要按照原来的事态发展么?宋初第一次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胸膛当中仿佛被悔恨和悲伤的情绪填满。
云晓劝道:“小姐,我晓得老夫人对您是顶好的。只是老夫人若是在天有灵的话也不会让您这样伤心,何况小姐您一向孝敬老夫人,该是没有太大的遗憾才是。”
宋初没说话。屋子里正沉寂的时候却听见守在外面的小丫鬟有些惊讶地道:“青桃姐,你怎么来了!”
一身白衣的青桃慢慢地走了进来,眼圈通红,十分疲惫。
宋初吃了一惊,起身道:“青桃。这么晚了,你不是在老夫人灵前么?”
见青桃不说话,宋初微微使了个眼色,众人都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青桃方才将白色衣裳宽大袖子当中藏着的一个匣子拿了出来,道:“这是老夫人给您留下来的东西,早就吩咐过我的。只是我也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这样快。”
宋初怅然地叹了口气,将匣子接了过来:“我也没想到,祖母竟然早就有了这一天的打算。”
青桃点点头,“既然已经送了过来,我想老夫人在九泉之下也终于能安心一些了。老夫人今天出事的时候我们都未曾在场,说起来都怪我。”
这件事谁也想不到,自然不能怪青桃。更何况那老怪物何等的功力,多一个人也只是多一个人死罢了。宋初在心中默默地说,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好干巴巴地道:“节哀。”
宋初随即又想起了老夫人给青桃说的婚事,只是看青桃那死灰的神色恐怕这门亲事是要作罢了。总得找个时间劝劝青桃才好,宋初这样想着,命小丫鬟将青桃送回去。
宋进贤沉默地听着曹川说完了宋初的意思,沉吟起来。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大夫人身后还有安国公府,强硬的手段怕是来不得,只好慢慢来。
宋进贤正盘算着如何将楚秀不声不响之间处理掉,却听见有侍卫来报道:“大少爷回来了。”
宋进贤闻言不禁一惊,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来:“快让他进来!”
“爹,我回来了。”宋文驿沉稳地走了进来,“听说家中最近发生了不少事?祖母她怎么……”
宋进贤看着长大也沉稳了不少的儿子,心中不由得感慨良多。拍了拍宋文驿的肩膀,宋进贤不由得叹息道:“回来了就好。此事一言难尽,我之后慢慢说给你听便是了。你祖母今天没了,你去看一看罢。”
“是。”即便是个沉稳的少年,宋文驿的眼圈也不由得红了红。他还记得小的时候祖母最喜欢的便是他和妹妹,谁知一转眼间他就已经长大了,好几年未曾见过祖母,谁知竟然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跪在祖母的灵堂前,宋文驿不由得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祖母,文驿来迟了。”
宋初也得到了这一消息。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宋文驿一直都在外面游学,直到科举的那一年才回来,第一次科举便中了一个探花,大夫人高兴得不得了,还为此大摆宴席了一番,整个宋府都是喜庆的。
随后没多久她便出嫁了,与宋文驿好像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不过也难怪。像她前世那样身份低微,又谨小慎微,恐怕宋文驿根本就不认识她吧。
若是让大夫人拖到了明年科举,恐怕宋文驿定然会想方设法地将她救出来。宋初半闭着眼想着,在此之间大夫人一定要死。
宋文驿看完了祖母,便朝着身边带着自己的小厮招招手道:“带我去看看母亲和妹妹,好多年没见了。”
“少爷,这个……”那小厮迟疑了一番,小声道:“夫人在后院关押着呢。大小姐您也是知道的,犯了错被老爷禁足了。您要是想见一见大小姐的话,和老爷说一声倒是也有可能。”
“哦?”宋文驿的剑眉深深地皱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我母亲现在像是一个囚犯一样地被私自关押在后院,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这……”那小厮也是难为的不得了,迟疑了半晌才道:“这都是老爷的意思。”
“我倒要看看,谁敢拦着我不让我去?”宋文驿闻言不由得怒火中烧,冷笑起来:“在信中爹便说是母亲心怀不轨,我便不相信的。现在更是将母亲关押在荒凉的后院里,难道以为我们都是泥捏的不成?我偏要去问个清楚!”
那小厮闻言不禁大惊,连忙死命地拉住宋文驿不让他去。宋文驿一脚将那小厮踢倒,大踏步地去了后院。
那几个侍卫虽然不才,却也是认识宋家大少爷的。看见大少爷大踏步走来不由得吃了一惊,宋文驿面如冠玉的脸色在夜里也显得有几分苍白:“少、少爷,您怎么来了这里?”
“昼夜兼程,回来看母亲。”宋文驿自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还不赶快给我让开?”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脸上不禁显出几分为难的神色来。
“先前老爷吩咐过的,没老爷的命令谁也不准探望……”有个胆大的侍卫陪着笑说道,“何况今日天色也已经晚了,夫人都已经歇息了。您若是想看的话,不然明日和老爷说清楚了再来?”
“母亲昼夜盼望我归来,如今怎能不第一时间看望母亲?”宋文驿面无表情,只是紧紧地握着的双手说明了他的愤怒:“我再说一遍,给我让开。今晚我一定要见到母亲!”
那侍卫苦笑一声,“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到时候您去看了不打紧,挨骂受罚的不都还是我们?不是我说,现在大夫人真的已经睡下了,不方便见您。若是您真想见,明儿来吧。”
和这些愚蠢低下的人真是说不通。宋文驿在心中鄙夷地想着,拔出亮闪闪的佩剑道:“今日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是要进去的。”
几个侍卫不再劝说,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宋文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