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承毅打量了片刻,才记起这人,上个月宋芊芊说要向自己讨个会武功的人,便是这人了。龙承毅便仔细打听了些消息,冷不防扫见宋初按着孩子颤抖的身子,也不理会自己下属,疾步走了过去,声音是自己没有预料到的担忧。
“怎么了?”
宋初嗓子赫赫的发出怪叫,龙承毅知道她这是气急了堵住了嗓子,一手轻轻扶着他背脊,看着那孩子脸上的痛苦表情,拉住她的手,“初儿,怎么了?要说什么,写给我。”他捏捏对方的手,也不知该高兴她没有挥开自己,还是担心对方失态的反应。
慢慢的,宋初似乎缓过神来,松开孩子的肩膀,宋初眼里发狠,指着一处。龙承毅这才看到边上角落处有个人形的木桩子,看着并无异样,走近了,方发现这木头人身上各处刻着一个名字——宋初,而上面已经有了不少划痕。
龙承毅猝不及防回头,果然,那孩子那种一把残剑。“怎么回事。”龙承毅也憋不住怒火,脑中隐隐有了些印象,好像宋芊芊乃是宋初之妹,却恨不得生噬其姐。
边上男人被一声虎震一吓,“属下不知,王妃只要求属下每日教导这孩子习武。”
紧绷的气息久久不散,屋子里孩子的哭声骤然响起,两道目光移过去,站在放门口,的婢女身子像是患了羊癫疯似得。哆哆嗦嗦到得龙承毅边上,“公子,这都是王妃……王妃的吩咐,她……她……还有这个……”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来,字迹扭曲,墨色浓重,黑乎乎一片,一看就是三岁小儿的笔迹。
页页如此,拼凑着,顺着字迹能瞧出些大概来。
“宋初是我的仇人。”
“杀宋初,报仇雪恨。”
两句话便是这两指高的纸全部内容。宋初现在看到这,除了一开始呼吸急促外,已然恢复常态,似笑非笑的看着龙承毅,龙承毅只觉耳朵发红,脸颊发烫。
“公子,据说这孩子两岁之时发了高烧,烧坏了脑子。”那男人一见龙承毅恨不得吃人的眼神,就知道这孩子要倒霉,解释了一句,言外之意都是别人故意指使的。
“姨姨,我要吃,要吃……”软糯的孩童音软绵绵的,撒娇味浓厚,小短腿飞扑,抱住来人的一只小腿。
开春后,气温一下子回升,暖洋洋的。她身穿白色为底的绣金白蝶穿花中衣,外罩白色长衫纹锦,头戴一根东珠镶花步摇,繁而不简,很是华丽。宋初已经许久未曾如此打扮富贵,自从那庄子回来,婢女捧来的衣衫均是如此,宋初在穿着上素来不挑,只要简洁便好,如今是连唯一的挑剔都不用了。
她身子恢复了不少,端着一叠红豆糯米糕,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竟被香味给馋的,心里一酸,这孩子在庄子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吃个甜糯的点心便心满意足的厉害。孩子呆呆傻傻的,问他在庄子里如何受了欺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吧!”外面的石凳被换成了秀凳,面上包着一层绣金棉布,柔软的很。她在凳子上坐下,拉着那三四岁的孩子在另一边坐着,“不许吃多了。”她嗓子还没修养好,仍是干哑的厉害。
那孩子长得瘦小纤细,没有一般孩童的胖呼,吃起东西来倒是能看到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像个好吃的小仓鼠。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似乎蒙了一层迷雾,看上去让人心疼。
龙承毅站在通向厢房的门洞出有一阵了,瞧着宋初面色温和的抚摸着孩子的背脊,心头酸涩的厉害。孩子吃完了糕点,又要人陪着玩耍,龙承毅心疼宋初的嗓子,憋不住走出去,让婢女把孩子带后面去,占据了小孩儿的位置。
他一个七尺男儿坐在娇小的秀凳上说不出的不协调,龙承毅似乎没发现般,“初儿,大夫说,你嗓子再静养些日子就能恢复了,这几天最好别开嗓。”石桌上,宋初那双白玉雕饰的芊芊玉手随意搁着,龙承毅忍不住目光飘忽,手着魔般想去碰一碰,是不是真的如玉质般光滑冰冷。
宋初移开手,点点头,脑袋也偏了过去,看着院中孤树,似乎上面开出了神奇的花。
龙承毅尴尬的收回手,心里发疼,对着自己便是一字也奢侈了。憋屈的撑着脑袋,忽的手一软,脑袋一偏,差些跌倒在地上。自己没听错吧!刚才初儿和自己说谢谢了?
忍不住蹲在宋初面前,目光灼热,宋初不自在的换了个方向,龙承毅脸上似要笑出朵花来。
“我想出去走走。”从庄子回来,宋初便撕下了面具,换回了自己的脸,多日不沾空气,面色苍白如白玉,她一边在龙承毅手心写字,看他眉目动了动,犹豫的样子,接着写道,“若不行便算了,无碍。”松了手,无力的笑笑,脑袋偏向一边,不愿让人看到失落的模样。
宋初脑子里装的诡计可不少,龙承毅在她手里吃过亏,见她浑身失落又倔强不说的样子,恨不得所求一一满足,可是……“走吧,带你出去看看。”
看到宋初眼里的光芒,龙承毅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龙承毅亲自带着宋初出了院子,瞧见门边的护卫,宋初心里闪了闪,走过一条游廊,便到了一处精致的花园,花园里绿草茵茵,花儿招摇枝头,含苞待放的不过了了,忽然飞舞的蝴蝶穿梭其间,终于有了些冬日已去的味道。
龙承毅知晓宋初爱花,细细说起了几株名贵珍品来,宋初倾身前去看了看,一身浓装,趁着满园子的春色都黯淡几分。
微风拂面,万物舒展身姿,不知是美景让人放松了心情,还是龙承毅的温和让人有了倾述的欲望。宋初抿抿嘴,欲言又止。
“初儿想说什么便说。”龙承毅似乎从这样的对话中找到了乐趣,主动的把手伸到宋初面前,等着佳人致以他用。
宋初小脸犹豫了半晌,伸出一根枝头,修长俊秀,一点一点划在龙承毅手心处,弹起一阵痒意,直达心底。多日的愁云被艳阳照射下,穿透浓厚黑云,洒在他身上,火热热的。
宋初期盼的眸子小心打量这群他,龙承毅愣了愣,回想起手指纹路的变化,是担心自己惩治他么?自己就如此不值得信任么?艳阳没了方才的温度,躲到了云层里。
“走吧。”龙承毅不顾宋初挣扎,牵起宋初的手,脚步慌乱。
绕过花园,穿过一条九曲回廊,从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踏过,一处精致的院落在重重绿色掩映下露出来,门口依然有护卫把手,那些人身穿黑色劲装,手持乌木阔釜长刀,身形矫健,呼吸平稳,功夫定然是好的。
龙承毅拉着宋初进去,指指前方正门,自己并未进里屋去。
宋初不解的瞧了龙承毅一眼,没坚持,自顾自进屋了。西潘明鸿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回过头去,不渝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吃惊起来,三步上前,“宋姑娘,你没事吧!”欣喜的表情溢于言表。
宋初笑得真诚,摇摇头,指了指自己喉咙,在西潘明鸿不解的目光中飞快的写了几个字,“嗓子不行。”
西潘明鸿余光透过大敞的门瞧见倚在外门边上的龙承毅,眼中发狠,就要冲将上去,宋初死死拉住他,一边在他手上比划,也不关门,把人拖进了里间。
二人在房里说了将近半个时辰,出门之时,西潘明鸿依依不舍的把人送走,别扭的对龙承毅说了两个字,“谢谢。”若不是有内力,恐怕就化在风里了。
回去路上,风景依旧,龙承毅瞧宋初兴趣浓厚的样子,自己简直憋出了内伤,他性子素来高傲,这几日的忍耐似乎要把人磨的少了一层皮,忍受不住,细细低言,“初儿,我龙承毅自认不是个好人,可也没坏到如斯地步。对敌人,我的手段是不堪了些,可对朋友,我自认也是用心的。”他点到为止,不堪,你宇文乾对敌人又好得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有了凶名,用心在西潘明鸿的住处就可见一斑,除了无自由外,比他做皇帝还快活。
手被人轻轻捏了捏,龙承毅一愣,嘴角不自禁的咧开。
东胤郊外
一寻常宅院里热闹的紧,房间里的伤患在神医的救治下,终于捡了条命回来,伤筋动骨一百天,吊着一条腿,有了血色的脸中气十足,“我要去。”
“你瞧瞧你这样子怎么去?难道不相信兄弟能把人带回来吗?”另一个男人放大音量吼了起来,脖子粗了一圈,显然被床上的病人气得不轻。
“就是,尹剑,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胳膊腿,去了不要给我们拖后腿呢。”吵架的正是躲在东胤的伯氏四人和受伤深重的尹剑。说话之人正是伯肆,冲着尹剑眨眨眼,戏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