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芊芊再次道谢,龙邵祯亲自送人出了院子,方返身。“公子可都听到了?”跨入房间,方才宋芊芊所坐之地,已被一病容男子霸占,摸着梨花木制成的桌案,看着上面一拳拳的纹路出神。
“那人是前太子的正妃?”龙承毅方抬起头,龙邵祯已经在对面落座,“怎的和她绞在了一起?”一个王妃,何用之有,且那东擎渊如今心灰意冷,专注于风花雪月,不足为虑,何必要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龙邵祯神秘的笑笑,重新换了个杯子,奉上热茶,看了看龙承毅的脸色,放心不少,方慢慢开口,“公子不知,那宋芊芊还有一个身份,乃是安亲王宇文乾的正妻宋初的妹妹。”
龙承毅拿茶盏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端起,又听龙邵祯继续道,“而且,这宋芊芊和宋初因着以往的旧怨,对安亲王一系恨的厉害。”
原来如此,可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用?龙承毅嗤之以鼻。
龙邵祯看出他脸上的轻视,笑眯眯道,“公子可不要小看女人,那宋芊芊如今能坐上王妃的位置,就是个有手段的……”龙邵祯细细说起,从宇文和宇文厉说到东胤边界,又说起如何成的王妃,简直可以书写成一部辉煌巨著。
龙承毅听得津津有味,眼神有些复杂,“倒像是话本似得。”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利用自己美色耍些毒辣手段的女人,女子还是应该如宋初一般,霁月风情,智慧无双,段不是个背地里使毒计的小人。
“有她在,我们对付起宇文乾来也算多了一分助力。”龙邵祯总结道,“如今她和我们走得近,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大鹰王希望借以她监视王府,他们倒是可以借着她对付宇文乾一行人。
龙承毅不置可否,想着宋芊芊昳丽的容貌,心里有了别的考量。
莺飞草长,繁华盛开,广城已然迎来了春天的气息。秦府更是春意浓浓,喜庆非凡。
秦晖手捧明黄圣旨,看着安安静静躺在香案上的鎏金牌匾,半晌回不过神来。一向冷静沉稳的秦柘也是呆愣愣的,倒是秦维左右瞧瞧,新潮澎湃,高吼一声,依然不足以表达自己的震惊,“老爹,大哥,我们家觉受到帝王嘉奖了,皇商哎,这真是商家百年难遇的恩典啊!”
秦晖受了惊吓,小心翼翼的展开圣旨,悄声念了一遍又一遍,“儿子,我们这不是在做梦吧!”他转骨头,呆滞的看着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大儿子。
“应该是真的。”秦柘说的极其缓慢,难以置信。
秦维已经兴致冲冲的上前看着那张黑檀木为底,镶着鎏金的大匾,匾上书写“正直皇商”四个龙飞凤舞的四个金光大字,忍不住摸了摸。
手刚伸出去,便被秦晖猛的一拍,“臭小子,摸什么,别弄脏了牌匾。”秦维赶紧缩回手,看着自家老爹喜不自胜,笑的一脸褶子的模样,心情甚好。
秦府的喜事儿很快传遍广城,宋初闻之,备了薄礼,和宇文乾一起旧地重游。
秦家人瞧见两人前来贺喜,心情更好。他并未猖狂,反而越加谨慎小心,不负帝王的赞誉。
和广城的欢喜热闹,春意盈盈相反,宇文朝堂之上气氛胶着,能上朝的皆为京城五品以上高官,在刑部尚书话毕,无一人敢出声,空气中的细小颗粒好像被这气氛吓得都停止了流动。
“杜大人,那辰天煞乃是安亲王亲自捉拿,若真是四哥所为,难道他会把自己的把柄亲自送到刑部?”在百官噤声之中,宇文瑞清朗的男声便显得格外突出。
有了太子的帮腔,已有所怀疑的各位大人余光扫了扫上位帝王的脸色,可惜陛阶太高,他们根本不得所见。
“陛下明鉴,安亲王于广城着手两案,定是被人嫉恨,单凭辰天煞一人供词,不足为信。”话虽这么说,即使安亲王真的没有做过此事,恐怕帝王心里亦是有了疙瘩。
“陛下,那辰天煞谁也不咬,专指出安亲王,恐怕其中颇有深意,还望陛下明察。”左都御史安磬上前一步,开口。
“安大人,难道今日老夫说你贪污,你便贪污了吗?”杜之行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倒是刺激的安磬跳起脚来。
“杜大人,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安大人知晓是血口喷人便好。”杜之行看也不看那气急败坏的人,声音没有半点儿起伏。
然后垂头上前,回禀道,“陛下,辰天煞指出沈丹麒等人是王爷指使贪赃枉法,又在半路劫杀沈丹麒,就是为了消灭罪证。可辰天煞为什么又好好活着,还能在刑部胡言乱语,恐怕是幕后指使者在混淆视听,顺便给以王爷报复。”这么显而易见的污蔑,只要不是个笨的,都看得出来。
可惜,安亲王的回归,挡了不少人的路,特别是太子的路。杜之行不由得朝宇文瑞处看去,那人身姿挺直宛如青松,神色淡然仿若霁月,和安亲王冷漠煞气的外表截然相反,刚才率先开口,不知获得多少人的赞扬。爱护兄长,舍身相出。不知里面有没有这位太子殿下的手笔。
“杜大人,人是你审的,现在又说犯人一派胡言,不愧是刑部尚书。”吏部章丘钺尚书忍不住刺了他一句。谁叫刑部势重,他这个吏部尚书也不能触其锋芒,难得的机会怎么能不出口恶气。
“章大人,若犯人说什么便定什么罪,恐怕吏部便不会安宁了。”
宇文太祖开国之时,便去了丞相之位,以六部尚书为主,又抽调能人组成内阁,共议大事。而朝堂之上,每日基本上不外乎六部大人出枪舌战,今日帝王未表态,更是争执的如同菜市场,好不热闹。
“既如此,责令安亲王回京接受。”宇文浩南神色不佳,听得下面一团乱,更是心神烦躁。
总管太监见状,捏着嗓子喊了声下朝。
百官叩拜,待帝王离去,明黄色消失在上位,方三三两两的出了大殿,谈话中无不是小声讨论着宇文乾的事情。
东宫是有属官的,宇文浩南对宇文瑞自是厚爱。虽然宇文有六部尚书不得为属官的规定,却给他指了刑部左侍郎三品官员,又有翰林院等官职不一的臣属,足见规模。
“殿下,此时正是好时机啊!”众人进了东宫毓庆殿议事之所,熟悉的盘坐而下,其中一个臣属忍不住喜笑晏晏开口。
慕含璋扫了他一眼,也不开口,垂着眸子看着上座的人。
“的确是好时机。”
宇文瑞卜一开口,慕含璋愣了愣,这话可不像是殿下说的。
第一个开口之人欢喜不已,自以为自己说到了太子心里,叨叨絮絮说起来,“殿下,陛下多疑,就算此次安亲王是被冤枉的,陛下心里始终会有芥蒂,如此,殿下在朝堂之上必定站得更稳。”
几人的目光都朝开口之人扫去,他们都是东宫属官,已经打上了太子一党的标记。安亲王的回归,帝王有意无意对安亲王的愧疚,是太子登上大统的唯一障碍。若是能除去那人,大位定是囊中之物。
可他们是谁,既然是帝王亲自所指,除了为太子的私心外,更多的是以天下为己任,而太子正有这样的胸襟和气魄,一直君臣相得。
可是自从安亲王踏入朝堂后,太子似乎变得急切了,现在甚至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有几人的心里说不伤心是假的,尽管敬重安亲王,关乎身家性命和前途,势必站在太子一边。
此时见太子听得兴起,并不多言。
开口之人乃是翰林一七品官员,入朝十余年而不得重用,满腔才干化在无望的深渊里,此次仿佛看到了希望,终于在各大世家子面前出了一口气,心情甚是舒爽。
“舒遠说的不错,孤有些乏了,你们下去商量个章程来。”
“殿下放心,那安亲王一回朝便夺了太子光辉,我等必定为殿下万死不辞。”舒遠神情激动,仿若前程银财唾手可得。
宇文瑞点头,众人见他真的乏了,不敢久留,纷纷起身出了门去。那舒遠更是意气风发,居然走在众人之前,没有瞧见身后几人诡异的眼神,几个关系好的,还在窃窃私语。“那小子真以为自己是个人才了?”
“哎,看着吧!”
走走前头的人,没有看到的是有两人落在后面,又借口返身。
“你怎么在这儿?”慕含璋从旁边小路绕道,到了毓庆殿书房门口,猛地钻出一人,吓得后退半步。
楚栾苓动了动脚,还好,没有扭伤。“那慕大人为何又在此处?”
慕含璋素爱不喜这人的古板,当下就要转身掉头,冷不防袖子被人拉住,一个趔趄。
楚栾苓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慕大人别走嘛,说不定我们还是为同一目的呢。”
慕含璋甩甩袖子,楚栾苓尴尬的放手。他刚想反驳,谁你和同一目的。看着那人平常的眉眼,没有杂质的眼睛,心里一软。除了死板外,楚栾苓此人倒是真的为国为民的好官,缓了神色,矜持的点点头,“那请吧。”
宇文瑞似乎早有预料,敲门声响起,让人进来,看到楚栾苓身后的慕含璋,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一瞬,很快恢复常态,“两位还有何事?”
楚栾苓是宇文乾最信任饿心腹,慕含璋是他倚重的重臣,在宇文瑞面前说话也随意许多,礼节却是不可费。二人行了礼,宇文瑞点了点对面的位置,二人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