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守上任,又有安亲王亲驻,广城的安全一下子前所未有的有秩序,宋初带着银杏出门,照着记忆中的路寻过去,秦府一反往常大门紧闭的姿态,还有家丁在门旁守护。
“劳烦小哥通传一下,钱宇钱夫人拜访秦家老爷子。”银杏规规矩矩上前问好,活泼机灵,一嘴甜话儿。
那守门之人见来人相貌不俗,特别是那主子,往那一站,便吸引人目光,不知对方深浅,不敢轻易拒绝,“还请小姐稍等片刻。”一个守卫匆匆小跑而去,等了一会儿,那护卫跟着个中年人出来,矮胖之人赫然便是秦府的管家,一见门口的银杏,脚程加快,看到宋初,大喜过望,“快,快去禀告老爷,钱夫人回来了。”
他踏出门,惊喜道,“哎呀,夫人哎,您终于回来了……”说着眼眶发红,老泪酝酿。
宋初忙开口,“秦老伯,好久不见,府里可还好?”
“托夫人的福,好好好,一切都好呢。”秦府管家说完这话,秦晖已经匆忙出了正堂,迎了过来,和寻常脸色恰到好处的笑容比,现在多了分真诚和激动。
“钱夫人!”
宋初带笑上前,一双眸子仿若知晓人心,“秦老爷子,这些日子劳你担心了。”
秦晖紧绷的面皮一松,瞪圆的双眼耷拉下来,浑身好似轻松不少,“夫人没事儿便好,”他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快把小维叫出来,这次多亏了夫人。”
宋初心知秦晖在试探,并未否认,接言道,“倒是委屈小维了,还望秦老爹不要怪罪才好。”
秦晖想着当初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模样,酣畅淋漓的亲自奔走举证,沈丹麒如破竹之势倾倒,恐怕我们一早就落入了钱夫人的算计中,不过,倒也并未做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情。
语言真诚了几分,“秦家感激夫人还来不及,怎会怪罪。”说话间已经到了正堂,摆了瓜果点心,热茶徐徐升着热气,一派幽静的景象。
很快,传来一阵慌乱无章的脚步声,宋初端着茶盏的手没有半分停顿,阁下青瓷茶盏,一只脚正好踏入正厅,一角宝蓝色衣襟随着主人的动作翻着波浪,“宋姐姐。”他素来不爱称其为夫人。
宋初余光看着门口,微微一偏,眼睛对上秦维,见他欢喜的面庞,和以前相差不到分毫,笑了,“看来家里的饭菜不错,小维好像长胖了。”
想要飞扑上去的身子顿时一僵,生生顿住,不满的撇撇嘴,看了在家老爹一眼。
秦晖接收到儿子怨念的眼神,不以为意,“这孩子以前就是挑食,现在终于好多了。”
宋初没说消失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也为透露宇文乾的行踪,秦晖有颜色的没有多问,知道宋初喜欢赏花看画,又拿出这几日得到的几件古玩供宋初观赏。
对宋初的态度比之前作为儿子的救命恩人还殷切,殷切中又带着深深的敬重。
宋初并未奇怪,自己不掩饰的话语恐怕已经让对方怀疑了,在秦晖战战兢兢开口,问道霍规昭前几日到访的事儿时,宋初也没支吾,开门见山道,“小维这事儿既是我的过错,自当由我给个完美的结局。”
猜到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即使见过各色人的秦晖也不免身子一顿,惶恐又欣喜。一连串的事儿让他感觉到钱家夫妇身份不同寻常,可钱夫人竟然亲口承认可以让霍规昭这新鲜出炉的广城城守办事儿。不管出于朋友还是上司,都是个不一般的商家人。
秦晖很快冷静下来,既然对方对自己如此坦诚,想来对他们没有伤害之心,感激道,“多谢夫人为我家小维考虑周全,”说着慈爱的看着在一边玩耍的儿子,“让他有了个新的身份。”不再受人排挤误会,也不再血缘不能相认。
双方开成公布,心情各自好。秦晖有了宋初的保证,心里惶恐尽去,笑容宛如初生朝阳。宋初受秦家父子招待,看了古玩又,赏了名花,心情甚好。在秦晖热情招待下,用了晚饭才回家。
秦家父子亲自把人送出门,直到宋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方回过头来。
“爹,尽可放心吧,儿子瞧着钱夫人是个有本事的。”秦柘晌午回家用了饭,下午便未出去,陪着宋初半日,隐隐抓到了些苗头,心情甚佳。
秦晖一夜老了十岁的脸如今容光焕发,点头,“是啊,看来这钱家人在京城地位不小。”他们地处南方,对京城的事儿并不熟悉,“只是没想到广城竟然和他们关系如此密切。”竟能帮忙至此,和寻常的官不理商相差万里。
“小维,有空便多去看看钱夫人,再怎么说也是我秦府的救命恩人,若你能跟着她学些东西,更是上佳。”有对大儿子道,“不管钱家如何, 既然他们是来广城经商,人生地不熟,小柘,若能帮忙的,尽量多帮帮。”
两个儿子点头应是。
今夜空中无月,漫天繁星也被黑幕遮挡,云层浮动,还能瞧见流动的痕迹,飘渺虚无。
地上行人三三两两,燃起万家灯火,不大通透的亮光成了一盏盏明灯,温馨而暖和。不时传来家常声,孩子的软语,青年的轻笑,老人的慈祥之语,便是最好的盛世华年。
宋初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脸上的笑容带着暖意,那是一种被触动的配合。在漫天地上星辰的陪伴下,缓慢走着,心思放空,冷不防被拉住手臂,整个人转了几圈,眼前的灯火被一睹高墙阻挡,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腰上还放着一只手,背上靠着一个温热的胸膛。
跟在自己身后的银杏不见踪影,没有任何动静,宋初心跳快了一拍后便恢复正常,保持这个动作,意味深长道,“这深夜劫人的招数很熟练啊!”
身后男子轻轻一笑,搁在宋初腰上的手有些不老实,“不大熟练,还需经常练练。”他低头,说话的气息喷洒在宋初耳旁,马上,莹白的耳朵变了颜色,白中泛着粉红,好像一片妖娆的莲花瓣。
“别闹。”不知是心里痒还是被热气冲的耳朵痒,宋初忍不住低斥一声。
忽的,耳朵被一张湿热的嘴巴含住,宋初打了个冷战,素来冷静的人身子都在轻轻发抖,眼睛胡乱看着四周,深怕有人忽的出现,被这一幕给吓住。
“初儿,你不专心啊!”男人的声音响在头顶上,宋初羞愤不已,“这光天化日的,你做什么?”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以前的宇文乾可不是这样的,最是守礼冷漠,和现在热情奔放的人简直两个人。
“哪有光天化日,明明是大地为榻,穹苍为被,”他低低说了几句,最后拖延声音道,“而且,我饿了。”仔细听,居然有几分委屈。
宋初一下子乐了,以往这个时候她都在家里热着饭菜等人回家,动了动身子,避开宇文乾在自己身上点火,“府里又不是没人。”已经安排了风云阁人驻守,作为阁主,难道还能被饿着不成。
“那不一样。”宇文乾低吟四个字,宛如蜜糖在四肢流转,宋初停了动作,乖顺的不行,心里酸酸的,涨涨的,有什么就要溢出来。
声音不自觉温柔,“好了,带你去吃饭。”背后的手一松,宋初握住搁在腰上捣乱的那只手,缓缓转身,宋初比宇文乾矮上大半个头,两人隔得近,更是明显,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满是温和的笑意。宋初仰起头,柔和的容貌美丽非常,一双眸子宛如盛满星辰。
夜深了,外头街道上的小摊已经收了起来,三三两两的人也归入家中,两人手牵着手穿插在大大小小的巷子里,似乎走在他们自己的世界。
回了府,管家上了饭菜,宋初陪着宇文乾用了,宇文乾方露出满意的微笑。
“津海营如何了?”下人收了碗筷,宋初陪着人在夜色中逛着花园。
“一切顺利,春儿更是巾帼不让须眉,若有海战,便准备让她一战。”
“有春儿在,津海营不需担心。”说起曹春儿,宋初怀念道,“我也许久未见她了,在津海营两年多了,不知成了什么模样。”
“放心吧,她在营中快活的不行。她带的队伍个个强悍,倒是一大喜事。”宇文乾忙了这些日子,终于轻松下来。
“京中太平不了多久,龙氏定不想津海营成为他海上的威胁,恐怕……”早晚会设计让宇文乾回京,可津海营能独立训练,有了宇文乾的影响,走后也不会出什么乱子。“龙氏在海上的据点倒是藏的好,暗卫查探了这些日子还无甚消息,而且当时伯夷在柳州查探到的那批假山贼也不见了踪影,恐怕被龙氏转移了。”
乘胜追击,最好能一鼓作气,显然现实并不想给宇文乾这样的机会,“龙氏果然有些本事。”宇文乾叹口气,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们的本事也不差啊!”宋初扬起脸,咧开嘴笑。
“是,我们也不差。”灯笼散发着淡淡的柔光,照应在宋初白瓷般的脸上,好像上了一层红釉,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宇文乾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一下子揪住宋初的唇,在夜色下放肆的吮吸碾磨,像是在和天地宣告,他们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