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苦笑不已,“那男人说得如此直白,简直就是引人上钩。”见闫山雨脸色不好,宋初讨好道,“也是我自大了,未料到会有如此事故。至于我为何在人群中,这要从梅堂主说起……”
宋初压低语气,不疾不徐,忽明忽暗的火堆被风吹的歪歪斜斜,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笼罩一层诡异的气氛。
闫山雨的表情从震惊到平淡,从平淡到不安,从不安到冷然,宋初说完,时间都仿佛安静下来,唯有火堆燃尽的碎屑在不断飞舞。小苏抱紧双腿蜷缩在干草之上,歪着脑袋不知打量着什么。
银杏独自坐在一边打坐,宋初低着头,不时瞧瞧闫山雨,“我知道直接和你说,你定是不信,那时你一心想要圆我的梦,知道了岂会善待梅堂主,所以我才会铤而走险,哪里知道,居然有人另有安排。”
“那她怎么样……”闫山雨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半分不适来,宋初了解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异样的情绪。
宋初张张嘴,话未出口,银杏忽的站起身来,挡在宋初面前,剑芒在昏暗的光下一闪。几人纷纷打起精神,盯着门外。
外面大雨飘零,天色昏暗,模模糊糊一片,隐约可见其中几道人影。
闫山雨一步步上前,挡在几人前面,走得近了,闫山雨忽的一惊。
“楼主,你果真在此。”进来之人均是一身蓑衣,头上带着斗笠,在地上滴了一圈,身后几人纷纷下跪,为首者神色激动,就要上前,却被宋初一把挡在闫山雨身前,神色由戒备一下子变得懒洋洋的。
“周先生不是已经做了归云楼楼主了吗?现在不知又唤谁楼主?”宋初浅笑一声,咄咄逼人。
周煜第一反应便是去看闫山雨的反应,见他不为所动,微微放心,厉声喝道,“安亲王妃果然好本事,不仅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能把一场好戏演的出神入化。”
这是在讽刺她在归云楼的事儿了,宋初并未动怒,“安亲王早已消失于世,周楼主还请慎言。”
周煜被这称呼刺了一句,勾起个讽刺的笑来,“闻安亲王神通广大,想不到连我的身份也查探不到。我周煜既是楼主的属下,那便一辈子都是楼主的属下,王妃万万莫污蔑于我。”眼神一转,声音起伏,“莫不要贼喊捉贼,又来欺骗楼主。”
“楼主,我们寻了你许久,随我们回楼吧!”周煜对着闫山雨,语气平稳,宋初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一丝焦急。
闫山雨一个眼神扫过来,宋初赶紧把人转过身去,“周先生这么着急做什么,不如我们好好聊聊那日归云楼之事,也让思清知晓你刚才所说是否真心诚意。”
外面风雨大作,响声阵阵,屋内火堆明灭,光线暗淡。
周煜狠狠剐了宋初一眼,心知自己着急之下,露了破绽,“我有事儿要单独和楼主说。”他并不相信宋初。
宋初皱眉,碰碰闫山雨。
“好!”闫山雨转过身,第一次给周煜一个正面的眼神。
闫山雨让随行的众人起来。两人走到角落,银杏站在宋初身旁,环顾一周,一手按着剑柄,只要有任何异动,便拔剑而起。
两人的声音压得极低,银杏并不能听到什么,朝宋初摇摇头。
不到半盏茶时间,两人分开,闫山雨神色多了分严肃和郑重,吩咐小苏,“收拾东西,我们走。”
小苏素来听话,此时气氛凝重,虽不知为何,还是乖乖收拾了。宋初却是个谨慎的,侧过身子,担忧道,“思清?”
他此时如陷在泥沼里的狮子,独有一身本事,却不知该相信于谁。他相信和宋初的情意,可是他不久前还骗了他,落得流落在外的狭长。他相信他的属下,可楼中大事儿又让他不得不怀疑此人没有预兆。
闫山雨不答,宋初便不动作。周煜心急的跺跺脚,“楼主,快走。”
相信自己的感觉吧!闫山雨不知何时冒出这么句话,低头,“跟上。”
两个字足矣,宋初朝银杏点点头。银杏匆忙收了东西。
周煜有丝不赞同,劝道,“楼主?”他可不相信宋初。
“走。”气势之下,闫山雨还是很有魄力。周煜不敢反驳,“走!”递上斗笠蓑衣,前头带路。
雨夜前进,深一脚浅一脚,泥浆飞溅,鞋面湿了大半。宋初被银杏闫山雨护在中间,一路上只闻见雨声脚步声匆匆而富有节奏感,寂静的夜充满着死一般的寂静。
“思清,怎么回事。”一路上急速前进,宋初已有几分不详的预感,观之众人神色肃穆,高度集中,虽然知道不合时宜,还是忍不住开口。
“别说话。”闫山雨低声在宋初耳边叮嘱一声。
队伍瞬间又安静下来,心中百般不愿,两条腿却在奋力的向前迈着,风雨好似都被甩到了脑后。
月明星稀的星空忽然间乌云蔽月,远处如一阵潮涌,推动滚滚波浪。闫山雨下意识的一把拉住宋初,银杏上前一步,腰间佩剑已经拔出半截,夜色下绽着寒光,也不知饮了多少人的鲜血。小苏缩在闫山雨身后,好像那里便是避风港湾。
“小心。”耳旁风声阵阵,周钰停住脚步,侧耳倾听,忽的耳膜一动,大喝一声,随时准备着战斗的宝剑应声拔出,周围的黑衣人迅速变换队形,把闫山雨等人护在中间。
“是不是你。”周钰目光深深,不敢随意乱动,口气却是和他长相相反的粗鲁暴戾。
宋初自知他在怀疑自己,刚要出口,便被闫山雨猛的一拉,跌到一边,原地却是多了一把诡异的菱形暗器。闫山雨凝神环顾,夜色中一片宁静,唯有葱葱草木随风浮动的剪影。忽的地面一黑,那菱形暗器被闫山雨用破布卷入手中。
“思清?”宋初探过身,东西早已被闫山雨收回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小心。”
宋初环顾一圈,发现每人神色凝重,目光如炬,知晓如今不是说话的地方,靠着银杏站近。诡异的气氛逐渐弥漫,明明是寒冷的夜里,周钰额上沁出层层汗水。“不知阁下究竟所谓何人,跟着在下一路寻到此处,还请阁下现身一叙,让我们也能死个明白。”
周钰沉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间回荡,雨滴渐渐小了,斜打的细雨落在皮肤上,泛着夜里特有的凉意。四周寂静一片,恍若无人。
就在几人受不住这气氛准备踏步而行时,一道阴沉的嗓音似乎从头顶传来,穿刺耳膜。“既然知道要死,干脆下地狱问阎王去吧!”
音落,铺天盖地的刀剑从四周如闪电般快速击来。周钰来不及说什么便投入了战斗,只能分出半点儿心神顾着闫山雨,“楼主,小心。”
夜色中,刀光血影,宁静的山夜间惟听见低沉急促的呼吸,剑戟碰撞的冰冷声,临近死亡的们哼声,不知何时,飘落的雨又渐渐大了起来,老天似乎都在悲悯。
银杏一剑刺穿偷袭的对手,拉着宋初,企图打开一条出口,可惜敌人太多,又护着两个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闫山雨不知何时到了前方,一把弯刀寒光凛冽,鲜血直流,“跟我来。”抹一把脸,右手一抬,迎着冲刺而来的敌人杀出去。小苏跟在他身后,灵活的闪闪躲躲。
那些人似乎专门盯着闫山雨和宋初而来,几人围着周钰拖不得身,更多的人马冲向闫山雨处,一批一铺批,不知多少人成了刀下亡魂,闫山雨渐渐的慢了身手。战斗激烈,杀的越大,敌人却好似更多,无尽的欲望让人看不到尽头。
“啊!”闫山雨暴喝一声,内里灌于武器之上,步子大开,右手一挥,直冲上来的人被刀锋扫到,无不倒地呻吟。
“快走。”闫山雨已是强弩之末,回头瞬间都显费力,“带着人快走。”
银杏一愣,她职责在身,惟宋初的安危最为重要。见得闫山雨在前面杀出一条血路来,想也不想拉过一边护着小苏的宋初便奔逃而出。
都是女人,宋初力道哪里及得上银杏,只来得及扭头,一看之下双目欲裂,“思清……”
七八个人围着闫山雨,手持锋利武器,如暗箭一般从四面八方杀过去。闫山雨刚才那一招似乎有些力竭,一手用刀撑着地,嘴角一抿,勾出个嗜血的微笑来,张开双臂又要上去。却不知自己身后空门大开,一个黑衣人右手用力,一道疾风划破气流,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瞬间便要在闫山雨背后开个窟窿。
宋初的一声喊叫让银杏动作一顿,忽然间,宋初微张错愕的唇松了下来。“叮!”高手过招,落叶飞花皆可化为武器,内力与内力的碰撞,化为不见硝烟的尘埃。
闫山雨解决了前面的人,回头。一席白衣胜雪,在这雨天也手持山水墨画扇,眼角上挑,眉眼含春,似笑非笑,说出的话却十分凌厉,“带着人快走。”
闫山雨瞬间明了,挥手一斩,“都给我撤。”大叫一声,拉着还傻眼的宋初飞奔而去。
身后有那男人抵挡,为闫山雨争取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