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可是说要把活人带回去的。绿柳猛地推开大门,瞧见床上那副模样,想也不想往前冲,“楼主,你冷静些,冷静些。”
闫山雨半压在宋初身上,两只大手紧紧箍着宋初纤细的脖子,已经进气难,出气易了,要是再晚一步恐怕就要魂归西天。
绿柳被吓住,幸好没愣神,使劲扳着闫山雨的手,终于把宋初的脑袋救了回来。
“夫人,你没事儿吧!”绿柳拍拍宋初的背脊,顶着闫山雨吃人的视线,跪下,“楼主恕罪,夫人……夫人她……”
闫山雨整个人周身仿若散发着浓浓的黑气,起身,双手还在发抖,狠狠看了狼狈不堪的宋初一眼,再次不带走半朵云彩的离开。
刚出院子,便碰到慢悠悠踱步而来的龙承毅和周煜两人。闫山雨双手双脚还在颤抖,神情是难得的害怕之色,宛若里面有什么猛虎怪兽,周煜询问,“楼主,怎的了?”不是说好了来看宋初的吗?怎的被吓成这幅模样。
闫山雨摇摇头,“先回去,抓人的事儿再说。”说完也不理二人,先行一步。
龙承毅和周煜对视一眼,看着前面控制不住颤栗的人,冒出了疑问,“这是怎的了?”
周煜无辜摊手,“和宋初脱不了干系。”
罗城郊外,草木茵茵,这几日雨落得紧,溪流中的水溢出来,没了两岸的青草。一个男人身着黑衣,头戴斗笠,披着湖蓝披风,带了跟小凳子,随意坐在一边。掏出鱼竿,挂了鱼饵,丢进溪流之中。他静静的等着,许久不见上面的浮漂有任何动静,神色依然淡然。
不多时,一道疾风扑过,男人懒洋洋的抬头望天,未到正午,还早。
“太急了,冲得风都破了。”随手捡起边上的什么一丢,一个孩子窜了出来,摔倒在地,“哎呀”一声爬起。来不及拍拍身上脚上的脏东西,急急跑到男人身边,“师傅,师娘有消息了。”
男人淡然的表情不在,精工细刻的脸上绽放了一丝微笑,“走。”也不管留在岸边的凳子渔具,待孩子回头,男人早就消失在丛里之中,只余他一人无奈的叹息。
宇文乾取了斗笠披风递给德全,瞧了眼边上的音卫,“有夫人什么消息,快说。”
音卫之人不敢怠慢,简洁说道,“前几日归云楼有喜事传出,他们闫楼主成亲,本该这几日成亲的事儿却搁置下来,据说是新娘子惹了楼主不高兴……”
宇文乾转动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半晌不说话,“无碍,细细监视着,若有异动,立马回禀。”
“是。”音卫效率极快,瞬间便消失在房间之中。
简单的农家院子,大门敞开,还能瞥见远处的丛林。德全摇摇头,银杏把呈上来的饭菜放在边上的桌子上,躬身行李,便退下了。
德全挂好东西,组织着语言,“主子,何神医与沈姑娘已朝西潘边境赶去,若无意外,十日之内便能到达。”
宇文乾点头,“西潘边境蠢蠢欲动,早就和宇文成对峙之状,把消息传给太子,让他早做准备,轻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德全应是,转身到了桌子边,布好菜,“主子,先吃点儿东西吧!”
宇文乾坐下,看着桌上精致的美食,夹了一口,再合意,没了陪伴的人,终是有些寡淡。
归云楼中,一派寂静,特别是偏西的院子,那早已不算归云楼正中之地。不时出现的鸟鸣孩童的叫声,倒是增添了一抹活力。
“娘亲,怎的愁眉不展,是松儿比划的不好吗?”小小年纪的孩子头上扎着两个小包,随着跑步的动作一摇一摆,好不可爱。她扑到红衣女子怀中,仰头,撒娇。
女子秀眉蹙着,眉宇中点点愁绪,看着孩子天真活泼的笑容,新的都敞亮了几分,“哪有,松儿小小年纪,便能蹲一个时辰马步,简单剑招,可是一般孩子都比不上的呢?”女子捏捏孩子软乎乎的脸蛋,忍不住那脸去蹭蹭。
孩子咯咯直笑,高兴极了,狡黠的眼睛瞪的老圆,“肯定是松儿有个武功高强的爹爹和美貌的娘亲。”
“不害燥。”女子的手指在小孩眉心处轻轻一点,却是被孩子无心之言戳中了心中的秘密。这几日那院中的事儿闹得极凶,连让她筹办的婚礼都取消了。
可是那人的面色也更黑了,越发的喜怒无常。
“娘亲,娘亲,你又在想什么呢?”正在说着趣事的小孩没有得到回应,不满的嘟起嘴巴。
“没,没有。”女子摸摸孩子的头,和蔼的笑了,“娘亲刚刚开小差去了,松儿再给娘亲说一遍如何?”
“好!”
欢声笑语越不过重重围墙,宋初所在的院落比以前更冷清了,这好像是自那次闫山雨的责骂后开始的。
“夫人,喝点儿水吧!你已经不吃不喝七日了,再不吃点儿东西,你……”绿柳急的要哭出来,红红的眼眶不知道私底下哭了多少次。
宋初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几日不见阳光,本就白净如玉的手越发的无血色,能看到皮肤下面发青的血管。绿柳赶紧把人扶起来,身后垫了垫子,宋初如一个破布娃娃,任人摆弄。
水端到宋初嘴边,干渴的嘴唇已经裂开了皮,提出抗议。思维却指使着她转过脑袋,不去看那诱人的液体。
绿柳也不得不敬佩宋初这求死的决心,已过几日,闫山雨没有再次踏入,大有让宋初自生自灭的打算。绿柳叹息一声,男人果然最是无情。
“夫人,您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啊!”
宋初还能说得出话,只是有气无力,“他倒是狠心,何不给我来个痛快。”
“夫人,说什么傻话。”绿柳把碗朝前递了递,宋初用力抬起右手,绿柳一个不注意,瓷碗落地,散开了花。
归云楼正堂给人一种稳重庄严之感,古老的黑色沉香木散发着久年的气息,龙承毅和周钰相对而坐,闫山雨微微眯着眼睛,不知道神游何方。
“楼主,这件事你认为如何?”周钰浅笑问了一句,闫山雨全不在状态,发现两人盯着自己,迷糊的回头,“嗯?”
自那天从宋初处回来便是这个魂不守舍的模样,周钰不敢轻易相问,如今也顾不上了,“楼主,这几日可是累着了?”
闫山雨摇摇头,正准备说话,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极速奔来。
“何人在外面喧哗。”周钰皱紧眉头,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站岗的护卫朝另一个示意,立马进来请罪,“楼主恕罪,绿柳嚷着要见楼主,我们……”打自宋初进了归云楼,都瞧见过闫山雨对她有求必应的低下姿态,虽说如今谣言四起,还是有一分顾忌在里面。
周钰第一反应是看闫山雨的神色,见他表情不变,起了几分疑惑,又听得他说,“让她进来。”
周钰挥挥手,护卫出去了,绿柳的步子可没有那么轻松,急切的如同踩了一双风火轮,没到闫山雨面前就跪下,脸上早就哭做一团,“楼主,快去看看夫人吧!她快不行了。”
周钰和龙承毅眼神一闪,目光更加贴在闫山雨的身上。可惜让他们失望了,闫山雨面无表情,似乎冷静太久,已经不知道温暖是什么,语调中带着寒冰之意,“难道我去看她她就能活了?”
绿柳低垂的脑袋一震,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哭的更厉害了,“楼主,夫人她已经七日未曾吃喝了,她快不行了啊!求求楼主见她一见……”
身子被抛开,绿柳双手撑着地,闫山雨力气用得极大,绿柳的手被磨破了皮,可以瞧见里面的血肉。“听不懂话是吗?她宋初在决定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早就已经死了。”
冷肃的声音夹着冬日的飞雪,冻得人冷到骨子里去。绿柳许久才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磕头谢恩,都不知道怎么走出的正堂。
阳光露了出来,透过宽大的正门,照的屋子亮堂起来,温度却没有丝毫的升高,反而让人打个寒颤。
出去的人消失在视线之中,周钰吞吞口水,“楼主,夫人那儿?”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闫山雨揉揉眉心,站起身,浑身冰冷冷的气势把刚刚洒进来的阳光都吓得退避三舍,闫山雨向前走了一步,负手于身后,“好好监视绿柳,配合初儿,不要打草惊蛇,势必把幕后之人找出来。”说到后面,越发咬牙切齿。瞬间,周钰眼神一亮,眉飞色舞起来,真诚道,“夫人果然女中诸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个弱女子竟以身探险。
“保护好夫人,若初儿出了什么差错,为你是问。”闫山雨眼里有浅浅的自豪,但想起宋初那憔悴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疼。
“事,属下领命。”
出了正堂,绕了个弯,但见房屋低低矮矮,掩映在一片绿色之中。绿柳一反刚刚沉重悲伤的模样,低垂的眉眼弯起,好心情遁现。在通向自己院落的道路上拐了个弯,朝右面曲曲折折的小路走过去。鹅卵石铺就的地面,踩上去似在按摩脚底,不知碰到哪个穴位,忽的一下子露出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