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嫌弃的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蜷缩着身子,慵懒得似一只小猫。
一个人玩泥巴的钱有缘终于崩溃,他看看不为所动的宋初,又瞧瞧弄着草药的爷爷,“老头!”声音很委屈。
何有信很也嫌弃,满身汗水,一手脏兮兮,也不知去哪儿弄的泥巴,骂道,“你以为夫人是你啊。”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玩这个,真以为人家是小孩子啊?何有信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又瞧了瞧宋初,并无半分反应。
“现在的师娘一点儿都不好。”钱有缘瞥了宋初一眼,笑声嘀咕,被何有信赏了一个爆栗,钱有缘委委屈屈摸着脑袋,暗自神伤,夫人都这样了,下次被师傅责罚的时候怎么办?
宋初爱上了睡觉,晒着暖暖的太阳,格外舒心,她是被一阵笑声给吵醒的。睁开眼又没有看到宇文乾,不高兴的瘪瘪嘴,灵动十足的眼睛一扫,视线被黏住了,那面几个穿着粉色衣衫的丫头在嬉笑,中间那个染得五颜六色的随着丫头们的动作在飞舞。那死物好像变活了。宋初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下了摇椅,走了过去。
好奇的看着四个丫头们的动作,其中一个脸圆圆的姑娘瞧见她也不害怕,恭敬了福了福身,“夫人。”
这一喊,边上三个都停了动作,如同刚才那女子般,毽子似乎被人抛弃了,正好落在宋初的脚边。
宋初迷迷糊糊,弯腰把这美丽的羽毛捡起来,拿在手里把玩,左手小心的拖着,右手轻柔的抚摸这染了颜色的羽毛,脸上带着浅笑,温馨美丽。
“夫人,要不我们一起玩?”最先开口的女子大着胆子,她本是风云阁安插东胤的音卫,时值传信之时,回禀完事情本该退下,却被主子叫住,安排了这么个任务。
与其说是任务,倒不如说是自己的祈求。在主子开口问她是否愿意近身伺候夫人的时候,她早已激动不已。宋初,那是个能和主子齐名的女人,她幼年不幸,早早入了风云阁,阁里的八卦总是绕着这两人围绕。听说夫人和主子是如何相爱,听说他们彼此不离不弃,同生共死,听说主子为了美人不要江山,听说夫人有仙人之姿,智慧无双,据说……
当她怀着忐忑激动的一颗心随着主子见到那个女人之后,有什么期翼在消失。摇椅里面缩着的人五官精致,却谈不上天人之姿,那人含着拇指睡的香甜,周身不设防,如同缩小版的孩童。她有些失望的四处扫了一眼,便瞧见主子那一抹心痛和疼惜,以及深深的爱念,然后看到主子薄唇轻启,嘴里的话比任何一次行动都郑重,“夫人受奸人所害,心智有些不全,此事乃风云阁机密,念你做事勤恳忠诚,此后便好好照顾夫人,一则保她安全,二则哄她开心。”
她从未见过如此表情复杂的主子,主子一向冷着一张脸,音卫首领十二人中,忠心自不必说,她并不突出,原不知怎的入了主子的眼,却在见过那个据说是主子的继承人钱有缘后,忽然知道了。主子不过就是看中了她的缺点,在首领口中的心软却成了她的机遇。原来,真是只是希望能让人对她多分真心罢了。
此时,她看着茫然无措的宋初,心底燃起浓浓疼惜,听有缘说,夫人是为了探听敌人消息不幸中了奸计,甚至连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前任首领银桃都不在了。
连银桃走做不到的事儿,自己能做到吗?银杏从一开始的失望到现在的心疼,再到效忠不过是短短时间,更多的却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可惜,没人给她神思的时间,“这个,这个怎么玩?”宋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可在风云阁音卫待了多年的银杏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不安,是怕被嘲笑吧!
原来这人不似传言般神秘,她也不过是从普通的孩子成长而来,经历了常人没有的波折和痛苦才有的这一天。只是,上天有些不公平。近距离下,银杏反而觉得这个有血有肉的夫人更让人喜欢。
“夫人,来,我教你。”
宇文乾寻着笑声而来,夕阳下,几个美丽的女子玩做一团,争夺着跳跃在空中的毽子,用力一踢,在空中划过美丽的色彩。宋初跳的久了,额上沁出细汗,脸颊透红,呼吸有些急促,却活力十足。
钱有缘有些嫉妒的看着,为什么夫人不和自己玩呢,明明小时候我家隔壁的小姑娘就很喜欢和自己玩泥巴呀!
宇文乾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的,更别说那四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不多时便停了下来,朝宇文乾行礼。
宋初擦了把汗,自然也看到了宇文乾,兴匆匆的朝他跑过来,眼神晶亮,闪烁这光芒,比天上的云彩还耀眼。
宇文乾点点头,除了银杏,其余三人识趣的退下。
宇文乾掏出丝绢,轻轻给宋初擦着汗水,“把衣服换了。”
宋初亮晶晶的眸子瞬间不爽,“我不,很累。”
这样子耍赖的宋初别说银杏,宇文乾都是第一次见,冷冷的表情 有些破裂,不过很快便扬起了唇角。拉着宋初就往屋里走。
银杏则还没回过味来,呆呆的站着,好像和传说中的夫人真的很不一样。
宇文乾自是很愿意伺候宋初的,只是以前宋初一向自立。机会难得,宇文乾一件一件把衣服剥落,夏日衣衫本就穿得少,再下去就是亵衣了,依稀可见宋初的身形,宇文乾在宋初无垢的眸子下,不知怎的有些尴尬。
干咳一声,压下那复杂的情绪。这是怎了,都是老夫老妻了,还会害羞不成?“你先换,我出去一下。”又瞧了宋初一眼,宇文乾还是落荒而逃了。
急急走出去的宇文乾没有注意到宋初按着脑袋忽然痛苦的表情。等银杏进来的时候,宋初已经恢复原状,乖乖得配合换好了衣服。折腾半天,出来时候,太阳已经落下,晚膳也备好。
宋初不似以往喜爱白色,反而喜欢粉嫩的颜色,倒是衬得人活泼年轻了许多。她小步凑到宇文乾边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宇文乾哪会特意管什么餐桌礼仪,恨不得把宋初当个孩子来宠。把垫子移过来,宋初顺从的坐了,一半的身子靠着宇文乾,也不嫌弃天热。
宇文乾挥挥手,碍眼的德全和银桃退出去。
宋初张张嘴,按按脑袋,想把刚才头疼的事情告诉男人,“喝汤。”宇文乾已经乘了汤,推到宋初面前,宋初捧着汤碗,盖住半张脸,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眼里全是宇文乾温柔的表情。最后那秘密随着汤药灌进了肚子。
门外,天朗气清,偶尔飞鸟越过天空,响起几声清脆的鸟鸣。德全和银杏站于大门之外,如守护门神,各站一边。一人不时扫向另一个人,略微熟悉的脸庞和气质,让德全有些郁郁。
银杏听着里面不时传出的声音,心里闪过一丝羡慕,偶尔会心一笑。不期然,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又赶紧偏过头去。
“总管?”音卫十二人对德全比较熟悉,算起来,这人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银杏见德全眼神复杂,心下忐忑。
德全笑笑,“你倒是和银桃有几分相似。”少了分刻板,多了分活力。
银桃,夫人最信任的属下,银杏偏偏脑袋,对上德全深沉的眸子,“总管谬赞了,银杏哪比得上银桃前辈。”
德全叹口气,看向遥远的天空,也不知在对谁说话,“这条路不好走,做好了命归地府的准备,可真的看到熟悉的人离开,还是会伤感的。你既然做了夫人的人,那便好好保护夫人的安全,全心全意,忠心耿耿。”
银杏心知德全在教导自己,不敢托大,双手并拢至于额前,深深鞠躬,“总管放心,属下定会护住夫人。”在德全没有看到的地方,银杏目光沉着,从这一刻起,她知道,自己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很多年后,银杏走到银桃的墓碑前,面对那时候的功成名就,只有深深的情绪。
宇文乾和宋初用好晚膳,带着人在院子中消食,宋初今日玩得疯了,早早就喊累,拉着宇文乾进了寝间。
宋初一身粉嫩的外衫,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双手拉着宇文乾一只袖子,脸上带着狡黠的笑,身子往后退,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宇文乾,宇文乾哪里见过如此模样的宋初,心软成了一片。
“小心!”身后就是檀木百花屏风,眼看宋初就要撞上,宇文乾被宋初抓住的手一转,把宋初带进自己怀中,低头看着傻乎乎瞧着自己的宋初,宇文乾好气又好笑,“笨蛋!”
宋初对这个称呼不满意,来不及多享受那个温暖的怀抱,一把把人推开,眼睛瞪得鼓鼓的,“我才不是。”
宇文乾乐的不行,连忙哄道,“当然不是,我家初儿最是聪慧,不过……”宇文乾声音一停,宋初目光灼灼,“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小笨蛋。”
宇文乾双目柔和,热切的阳光都变得绚丽多姿,色泽柔和。宋初有些不懂,可心跳加速,脸不受控制的热起来,浑身奇怪的很。瞥瞥宇文乾,更是羞恼,转身逃也似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