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男人太不对劲,宋初忍住身上不适,多了几分耐心。
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宇文乾说不出那种复杂的滋味。看到这人无事,明明该高兴的,可是我急得生怕你出事,你却恍然不知,这种惆怅真是要人心头滴血。
宇文乾静了静,坐下来随意倒了杯茶,“这都几天了。”在宋初提醒之前,冰凉的液体下肚,肠胃都打了个冷战。
“你……”浑身透着诡异,宋初走近,一开口又被男人给抱在怀里。
这是抱人抱上瘾了,宋初挣扎两下,宇文乾低沉浑厚的声音打在后颈,喷出一股热气,“初儿,让我抱会儿。”
宋初不动了,一个大男人那么露骨的疲惫,等到耳边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宋初不安开口,“你,你怎么了?”
“初儿是在关心我吗?”一声低笑,好像从胸腔里发出,宋初听到了戏谑的味道,脑袋一偏,“是啊!”嘻嘻笑了两声。
宇文乾抱着人的手微微收紧,“没事儿,听说越城地动了,还好你没事儿……”
叹口气,宋初心下一紧,手按着跳动的心脏,原来是这样。想起男人在街上看到自己眼里闪过的惊讶,想到那种力度,想到男人的狼狈,猛的哈哈大笑起来。心里意外的生出一股子怪异情绪,好像在嘲笑宇文乾,你也有今天。
起伏的胸膛震得宇文乾双手跟着一上一下,摸不着头脑,还有种无以言说的难为情。
“初儿。”太不给人面子了,宇文乾牙齿咬上宋初小巧的耳廓。
宋初呼了一声,止住笑意,不过那动静颇大的幅度怎么看都有些假。“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虽然我在越城,可是地动是东郊的梅山呀!”相隔十万八千里,更何况整改过的风云阁更不是吃素的。
宇文乾摸摸鼻子,自己也笑了,这么明显的事儿。如果不是宋初,他怎么会这么昏庸。不是五弟要亲自过来都被自己说服了吗?
一手报复性的狠狠捏了下宋初的鼻子,惹来对方连连求饶,宇文乾笑骂一句,“你这小没良心的。”
宋初动动脑袋,斜着眼,笑得没心没肺,“我就是这样。”小人得志的样子颇为神气,“不然会受伤。”
宇文乾闔下眸子,心中微痛,忽然间有些明白了那些日子宋初的担惊受怕,惶恐不安。用鼻子蹭蹭宋初侧脸,“好,那就这样,不要受伤。”自有我会护着你。
宋初在宇文乾看不到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落寞,“那你能忍受这样的我多久呢?”
“一辈子。”宋初一愣,原来无意中把心里的话吐出来了。落寞尽去,宋初笑嘻嘻的,“那我就看着。”
“好。”
活泼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而温馨,两人肌肤相亲,热量环绕,每一丝空气都是粉色的。
忽的门被敲响,德全端来食物,“主子,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又看看宋初,“夫人,您劝一下主子吧!”德全顶着宇文乾吃人的目光,心里不是不害怕,事关原则性问题,一字一句说了。
“嗯!”宋初接过,瞅瞅黑脸的宇文乾,既高兴又自责,还没吃饭么?看来自己果然不会关心人。
宇文乾一口一口吃得极快却不显粗鲁,宋初撑着脑袋直勾勾盯着,思绪早已翻飞。
这面含情脉脉,温情四起,越城太守府里紧张不安,气氛肃穆。
拓跋熙带着圣旨一路狂奔,终于和越城太守进行了完美的汇合。宇文浩南自诩风雅之人,到了越城也要重温年少情怀,与民同乐。虽然一来就遇到刺客夜袭,也没有打乱他重新燃起的情怀。先是去了桃花林自不必说,后又听说梅山景色宜人,却不想在山上遇到地动。越城太守蓝衣不敢隐瞒,快马加鞭上报京城,早就派出太守府大部分兵力去营救,一日过去,没有丝毫消息,本就稀疏的头发都快掉光了。
听说京城派了钦差,蓝衣更是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汗水、灰尘涂了满脸,站在院子里等着,蓝衣汗水急流,不时随着钦差的眼神朝门口看去,不要说人,风都没有,抬手擦擦脑门的汗,四十好几的大男人挤出个笑,“拓跋大人,这还要等?”以为一来就该出发的钦差一开口就是等,真的等着花儿都谢了,要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五皇子对那钱先生很看重,这一趟出来自己完全就是他的跟班而已。可是,关键时刻怎么就掉链子啊!皇帝还等着你呢,钱大人。
拓跋熙心虚,脸上面无表情,嘴里的话冰冷,“等着。”不着痕迹看看天色,一个时辰之后还不到就……
“拓跋大人,您看,是不是您要等的人?”蓝衣捏着拳头,他也是有脾气的,刚要反驳,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随着空气传来,接着,身影出现,直直朝太守府大门冲,蓝衣一声叫唤打破屋里的沉默。拓跋熙刚刚绕到房顶的视线偏移,行动先于想法,朝门口走去。
“钱先生,您可算来了。”略带抱怨,拓跋熙看着脸上汗水不断,心知他肯定路上紧急,语气松了松,“我们现在就走?”
宇文乾沉着一张脸,视线一扫,在蓝衣的身上停顿片刻,朝拓跋熙点点头,“带好工具和雨具、帐篷,把城里的大夫也给叫去。”
这天气下雨?拓跋熙莫名其妙,还是照着做了。宇文乾朝蓝衣走去,“蓝太守?”
男人目光深邃,在夜里看不清轮廓,偏偏那眼神格外明晰,身材高大,一身黑衣融入夜色,周身气势逼人,不是个简单角色。蓝衣挺直了身子,微微前倾,“钱先生?”
“进展到哪一步了?”一边有人牵着马过来,宇文乾看前面已经集合完毕,又说,“我们边走边说。”
直入主题,没有多余寒暄,刚刚还在吐槽谁那么不长眼睛,这种时候居然还不尽心,一听这男人开口问几句,全部问到了点子上。
“地动面积多大?受灾是否严重?”
“周围有多少百姓受伤,救援的人手都是哪里的……”
“现在舆论如何……”
还没干的汗水再次冒出来,有那么大一尊佛在这里,哪里还有闲心去管百姓哦!现在也不敢隐瞒,还是心急疏忽了,“地动面积有些大,周围梅山附近的农田都遭了秧,人还好说,是晚上,就边上的农户可能出事了,不过都让士兵去救援了。”
那双眼睛好像能穿透皮肉,看到骨血,蓝衣身子抖了抖,尝到了汗水的味道,“不过人不多,大部分都派去找那位去了。”
宇文乾偏过视线,了然点头,“太守果然忠心,不过百姓的生死还是顾着的,舆论更不能扩大,可懂?”
蓝衣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他也是慌了,不然不会这么粗心。地动啊!自古就不吉利,更不要说正好碰到那位到达,要是被有心人利用……蓝衣捂住嘴巴,不敢想象,“下官马上就去安排。”
一路疾驰,不到半个时辰到达梅山,高耸的山峰缺了半边,周围的农田上面覆盖厚厚一层,在月光下,杂乱无序,好像断壁残垣,烽火炮台,亦似如今满目疮痍的江山。
宇文乾驻足片刻,拓跋熙按宇文乾的吩咐到了几个特定的地方挖,一路不见太守踪影,倒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宇文乾。
印象中冷清的男人蹲着身子,一边的妇人和孩子一个劲的刨着地,痛哭声不止,他听到男人温和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大姐,你们大晚上这是……”
“当家的被埋在里面了,”宇文乾穿着平凡,气势明显不同,她好像看到救星一般,脏兮兮的手扯着男人的衣襟,“大人,求求你,让士兵帮我找一下孩子她爹好不好。”边上的六七岁的女孩儿好像感觉到了母亲的情绪,和妇人一起跪下来,“大人救救我们吧!我们家就他一个男人,他走了,我们娘俩怎么活啊!”
“大哥哥,求求你了……”
拓跋熙头偏向右面,山上士兵众多,却无人理会那一幕,只因那人是在半山腰上失踪的。
拓跋熙本该去查探地形的,不知道为什么站着不动了。直到他听到那个男人叫来一对士兵,“大姐,你丈夫大概被埋在哪里?”
女人喜极而泣的声音那么清亮的传达每个人耳朵,她来不及擦下泪水,“就是那儿,就在那儿,那曾经是我们的家……”妇人指着一处地方,山上岩石剧烈碰撞砸下来,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除了还顽强支撑的几根基柱还能看出房子的痕迹。
接着,男人围着查看了一番,犀利的目光好像能透过岩石,指挥着人干活儿。
拓跋熙觉得心里有什么流过,转身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找到了,找到了……”忙活到半夜,接连不休的士兵都已经疲惫,手脚下意识的仍旧动着,不知是哪里钻出来一阵庆贺声,满山的士兵都顿住,手上的工具“哐当”一声掉下。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刚刚朝宇文乾求救的妇人看着伤痕累累的丈夫被一众士兵抬上来,泪水连同手上的泥混了一脸,跪在宇文乾面前,已经看不出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