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芊芊冷静下来,脑中飞快地转动着,冷哼一声便威胁地说道。
那人闻言倒是也不生气,只是冷哼一声,话语当中仍旧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意:“花瓶儿美人今天居然长了脑子,实在不可思议。”
“我们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你最好还是老实一点。”
宋芊芊闻言冷哼一声,“否则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没好果子吃!”
那人闻言不再讥笑,只是淡淡地道:“说实话,王之谦也是你目前唯一一条路了。想走也要走,不想走也要走。若是二皇子心情好了,还能给你个侧妃做做,若是心情不好了,你将来不是还得指望着那王之谦?话不要说得太满。”
“你闭嘴!”
宋芊芊闻言只觉得脑袋都要炸裂,厉声喝道。
“好,我闭嘴。”
房梁上的那位冷笑一声,果然不再说话。
宋芊芊咬牙,将手中拿着的一个花苞搅得稀烂。红色的汁液在手上缓缓地蔓延着,她却全然感觉不到。
我一定要报仇,杀掉宋初!
……
边关,雍州。
四皇子回来了。
这个消息瞬间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军营,众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神态。宋初面色苍白,俨然是大病初愈的神态。倚在窗户前看着窗前树叶一片片飘落下去,脸上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神色。
“小姐,四皇子回来的第一件事一定就是来见您。”银桃笑得合不拢嘴,“到时候可得让那公主好好看看,什么叫做两情相悦!她若是脸皮薄一点儿的,还不得主动退出啊?”
宋初笑起来。
“说什么呢。那丫头这几日倒是来找过我几次,心思十分单纯,只是贪玩罢了。她既然没有存了算计我的心思,我又何苦去算计别人?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个棋子罢了,可怜着呢。”
“啊?”银桃迷茫地睁大眼睛,“小姐您在说谁是棋子啊?”
“我和那公主,都是。”宋初淡淡地说,“帝王心术,最是难测。”
银桃一时语塞。
“好了,四皇子今日是定然不会来的。早点收拾收拾睡下吧。”宋初关上微微透了寒意的窗子,脸上倒是也看不出失落神色。
“好吧。”
银桃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是夜,军士们都因为宇文乾的归来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而他果然没有到宋初这里来。宋初裹了裹身上的薄被,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只定定地看着外面月光发呆。
秋天就要来了啊。
宋初看着微微亮着的宇文乾的房屋,怔怔地睁着眼睛。
与此同时。
“宋初睡下了么?”
宇文乾突然问道。
德全早已闭上眼睛睡着,闻言却是吓了一跳,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方才道:“回主子,宋姑娘屋子里的灯早就熄了。这都两更了,想必早就已经睡了。”
“原来都已经两更了。”
宇文乾闭了闭眼睛,“你说她看见我这样子会是什么心情呢?”
德全闻言怔了怔,笑道:“恐怕会想要打您一顿。”
宇文乾也笑了起来,闭上眼睛道:“我怕被她打死,还是休养一天明天再见吧。进城时候让你买的胭脂水粉呢?”
德全差点笑出声来,摸了摸袖子方才道:“在我袖子里装着呢。”
“拿出来放桌子上,明天别忘了。”
宇文乾有些担心地道。
“好。”
德全依言将胭脂水粉从袖中掏了出来放在桌上,转头看自家主子的时候不禁脸色一变。
“主子,你的伤口裂开了。”
“哪个伤口?”宇文乾波澜不惊,想必是早就已经习惯了,“是腿上的,肚子上的,胸腹部的,还是胳膊上的……”
“后背的。”
德全不忍直视地打断了他。
“哦,正好帮我上药。让你上次给我留意的那个内伤药,买了吗?”
“买了,现在就去拿。”德全后知后觉地心中一惊,方才拉过自家主子的手腕来诊脉,“您的内力!”
德全一惊,差点大声叫出声来。
“还有一小半在。”宇文乾苦笑,“当时遇见了那什么魔君,我们僵持了半个时辰,倒是废去了我不少内力。”
看着德全凝重的眼神,宇文乾赶紧又补上一句:“其实他也受了很大伤害,后来的时候他的魔功已经无法完整运行了。”
德全无言以对,半晌只有凝重地叹息了一声。
“叹什么气?你主子又没死。”宇文乾看似随意地说,“血都快流光了,你也不给我包扎包扎。”
德全方才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地给自家主子包扎起来。
“这么用力,你定然是故意的。”
四皇子半躺在床上,面色微微有些狰狞地吼道。
“谁让你当初非得让我护送老将军?”德全没好气地说。
第二天两人醒来的时候,桌子上的胭脂水粉全都已经不见去向。宇文乾和德全大眼瞪小眼,半晌方才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一个小女孩,约莫也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你……”
德全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说话,结果那小姑娘有些不屑地抬起头来盯住了他。
“你有何事?居然敢惊扰本公主!”
那女孩恶狠狠地吼道,面上裹着厚厚的一层脂粉,白得能够掉下渣子来;嘴唇上涂了不下十层的厚厚口脂,竟跟喝了血似的。最关键的是眼睛四周都涂了粉红色眼影,看起来跟挨打了一样。
德全一怔,继而大笑起来。
那女子显然是恼怒不已,站起身来正要训斥眼前这个长得还不错的白白净净的“太监”,便落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这便是……
那小姑娘瞬间呆在原地,眼中只剩下了宇文乾。
眼前男子俊美而不失阳刚之气,眼眸当中深不可测。面容和五皇子虽然有三分相像,然而身上煞气更重,周身竟有一种久在沙场的杀伐果断之气,更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伤疤,居然像蛇一样……
“啊!”
一声恐惧的尖叫响彻云霄。
急急忙忙赶来的侍女们俱都是呆怔在了屋子里,刚刚回来的四皇子上半身因为昨晚上药而没穿衣服,更是让侍女们尴尬无比。
“还不快带着公主出去?”
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几个侍女俱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做声,拉着还在哭泣的小公主就飞快地退了出去。
“太可怕了,好丑,好丑……”
梅朵顿珠还在可怜兮兮地哭着,满脸的白粉簌簌地往下掉:“可怕,我好害怕他!”
那个稍微年长的侍女连忙着急地捂住了小公主的嘴巴,唉声叹息地道:“公主,那可是您未来的夫君四皇子啊!怎么能说可怕?长相比那五皇子还要好一些呢!”
“你胡说,五皇子看起来像玉,他,他看起来……”
小公主抖抖索索半晌,“看起来像是一把剑,一把锋利的剑……”
几个侍女顿时不敢再做声。
这个比喻,真是太恰当了。只是五皇子也不仅仅是玉那么简单,相反背面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
那年长的侍女不敢再想下去,连忙含笑劝说道:“四皇子身上还有伤,看起来是吓人了些。可是四皇子的脾气却是一等一的好,公主您日后就知道了。”
“不,我不要他做我夫君!”
公主却不管不顾地喊道,小脸儿涨得通红:“我喜欢的是五皇子,五皇子最温和最帅气!”
这下那见多识广的侍女也是一阵僵硬,苦笑地道:“公主,不如我们先回吧。”
梅朵对于这件事倒是没什么意见,随着侍女一起回去。
宋初和银桃正在下棋。
“小姐,您今天是怎么回事,都输了两局了。”银桃含笑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就又要赢了。”
宋初微微一笑,捻着白子仍旧没有落下。
“公主,您脸上的脂粉是从哪儿来的?”窗外却突兀地传来一个声音,“奴婢记得您以前可从来不涂脂粉。”
“四皇子给的。”
梅朵顿珠含含糊糊地说道,一面拿着那袖子去擦脸上的粉。侍女连忙拿出一向都是备好的毛巾来给她擦拭,笑道:“看来四皇子很是喜欢我们小姐呢。是不是?”
梅朵顿珠含糊了一声,没说话。
宋初手中拿着那一子,面上仍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撤了吧,突然不想下了。”
银桃闻言也是尴尬,白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怒色来:“小姐,那梅朵顿珠一定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您生气呢!四皇子不可能见她第一面就送脂粉,连您都还没送过呢,怎么可能送她!”
说罢像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又修正地道:“不对,我是说四皇子不像是会送别人脂粉的人。”
“也不对,我…我是想说,那脂粉一定是送给您的,被那公主无耻地拿了去……”
银桃只觉得越说越乱,半晌方才尴尬地道:“那个,小姐,您该喝药了,奴婢去拿。”
说罢便一溜烟地走了。
宋初一笑,也看不出是否在意那公主说的话,只是缓缓将桌子上的旗子收拾起来,声音和缓:“翠竹现在应当是生了。”
银桃一怔,一面热药一面道:“算来是的。只是曹主管已经多天没有来信了。”
宋初没说话,站起来拨弄了一下种在窗台上的花朵。秋天是真的要来了,就连这些花朵儿都蔫儿吧了。
“待会儿把秋天的厚衣服拿出来吧,说不定就能用得上了。”
宋初抬起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气,语气凉凉地吩咐道。
“是。”
宇文乾不是不想来看望宋初。
“咳。”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有些无力地抬起手来覆在额上:“让你送去的水果,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