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躺在地上,早就已经昏迷了过去。
宋初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已经几乎已经没了气的大夫人,冷冷地道:“把她弄醒。”
武林当中要想把一个将死的人弄醒,有的是办法。银桃果然毫不迟疑地上前,按住了大夫人脖子上的一个穴位,没多久大夫人就醒了过来,虽然是被疼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发觉宋进贤已经不在,不禁松了口气。几十年的夫妻生活不是假的,对他下手她也是借着疯劲儿,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紧接着便看见一个做工精美的绣花鞋,大夫人不禁怔了怔,抬起头发现竟然是宋初站在自己面前,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大夫人这是做什么?”大夫人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宋初的眼神,“我今日一来,便是为夫人送别来的,夫人难道心中不觉得欢喜么?”
“你……”大夫人的嗓子已经被刚刚的宋进贤无意当中掐坏,只能似有若无地发出几个音节,“四……你……”
“没错,我是四小姐。”宋初轻轻地笑了笑,仔细打量着大夫人的脸:“夫人真是可怜,没想到谋划一生竟然也只是这个下场。”
大夫人恨恨地看着她。难道这一切全都是宋初搞的鬼不成?好像自从四姨娘死了之后,家里就祸事不断,而宋初却平步青云……
大夫人不是傻子,很快便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
她本以为宋初也只是小打小闹,即便是有些小聪明,但是终究威胁不了芊芊的前途,并且还指望着她以后给芊芊做牛做马,因此也只是对宋初下了两三次毒手罢了。
宋初毫不畏惧地看着大夫人狠毒的眼神,自手中拿出一枚药丸:“母亲,您已经受了这么久的苦,难道还没厌倦么?今日便让女儿送您一程吧。”说罢便示意银桃,将药丸给大夫人吃下。
大夫人不是没有用过这样的手段,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要被迫接受这样的命运。她不甘心,不甘心!也许再等一等,芊芊就带着人来救她了呢?
这样想着,大夫人的脸上重新又带上了一些希望的光芒,用力地摇着头拒绝银桃喂她吃下那药丸。
宋初冷冷地看着大夫人。
“难道您还在等着大姐来救您不成?”说罢宋初先自己笑了起来,“母亲,您可能不知道吧。大小姐可是一直在屋子里诅咒您呢。诅咒您快点死,千万别连累了她,也别连累她日后嫁的好人家。”
这样的语句像是一把尖刀一样狠狠地插在了大夫人的胸口,大夫人再也忍不住气,瞪着眼睛用最恶毒的话诅咒着宋初。银桃不等宋初说话,便拿着一个银光闪闪的剪刀上去将大夫人的舌头绞得血肉模糊,还顺带着将药丸也塞进了大夫人的嘴里。
腥臭的血连着发苦的药丸一同流进了大夫人的胃里,大夫人只觉得自己胃中好像有千军万马在狠狠地奔腾一般,整个人疼得冷汗都流了一地。明明是下着雪的天气,枯老的脸颊上却挂着的全都是亮闪闪的汗水。
宋初毫不动容,身形笔直地站在大夫人的面前。看着大夫人匍匐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宋初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是有些感慨,又有一些迷茫。
看着大夫人的眼神逐渐清明,宋初晓得那是回光返照的时刻,略带残忍地笑了笑,走近大夫人身边:“楚秀,你不用着急。很快的,你的女儿也会下去陪你。不仅仅是你要死,宋芊芊也会死,到时候你们一家在地府团聚,如何?”
宋初的话语又恶毒又阴森,大夫人心中气得要爆炸,整个身体却都已经僵硬了,只有眼睛还紧紧地盯着宋初那饱满的耳垂。
如果可能的话,她一定要将宋初的耳朵也咬下来!
宋初却像是往常一样,朝她笑着点了点头,甚至还拿手帕擦了擦手,像是碰见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随即转身离开了。
大夫人眼睁睁地看着宋初离开,生命一点一点随之消失。她心中愤怒又不甘,即便是张嘴也只是带着浓厚的血腥味的几个音节,根本说不出话来。大雪飘飞当中她好像又看见了当年的四姨娘,只是这次脸上憨厚的神情却已经不见了,而是嘲讽地看着她。
大夫人浑身猛地一抽搐,再也没了呼吸。
……
宋进贤还在前院鬼哭狼嚎。
二姨娘看见宋进贤耳朵上的伤势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随即跳起来指天喊地地将大夫人的十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通。直到宋进贤暴怒地喝了一声“你想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吗”,二姨娘方才停了下来,一脸委屈地道:“老爷,妾这不也是……”
御医把宋进贤的耳朵包的严严实实,即便是这样从包扎的纱布里仍然透出一些血迹来。想到朝中议论和嘲笑自己的人将会更多,宋进贤不由得怒火中烧,狠狠地瞪了二姨娘一眼。
二姨娘委委屈屈的上一边儿哭去了。
“我这不是给老爷出气吗?”二姨娘一边哭泣一边说,“宋家一下子没了两个人,我看别人不想知道也难。再说这又关我什么事?我看老爷就纯粹把我当成一个出气筒……我这几个月来劳心劳力,帮着老爷在府里上下操持,难道老爷都看不见不成?”
自从看见了宋进贤的伤势之后三姨娘就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不是非常时期吗?老爷是气糊涂了。再说了,你做的事情大家心中都有数,老爷也只是说说罢了。”
二姨娘冷哼一声,道:“要不是我,宋家还不一定乱成了什么样子呢?眼下大夫人下葬,又是一大笔钱。不还得精打细算地来?”
三姨娘想了想,道:“大夫人那么多铺子,怎么可能没钱?现下大夫人没了,财产理应全都是宋家的才是。”
三姨娘脑袋不太灵光,可这件事情却是给二姨娘提了个醒。二姨娘一下子便激动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发出精光:“对,对!就这么做,宋家再也不愁没银子了!”
说罢便大踏步地走了出去,也不哭不闹了。三姨娘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二姨娘激动的背影,“这不是应该的吗?激动个什么劲。”
说罢便慢悠悠地走过去看望宋进贤。
宋进贤疼得要命,却当着御医和下人的面不好表现出什么,只好强撑着,火气却是比平时都大出来许多。正在这时三姨娘却跟随者二姨娘的脚步撞到了枪口上,宋进贤呵斥三姨娘的声音更大,她终于知道二姨娘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当着一群下人的面呵斥作为主子的她,能不生气么?
场面正尴尬着,宋进贤却看见宋初面色沉静地走了进来。什么时候他的书房能够想进就进了?宋进贤正准备把宋初也呵斥一顿,却听见宋初沉静地说道:“父亲,母亲没了。”
知道大夫人要死了是一回事,可大夫人真的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时间府里哭声震天,大部分都是虚情假意地哭出来的,即便是真的哭了的也是因为之前一直在大夫人手下做活,现在不知该何去何从。
宋府的门口挂上了第二层白布。
路过宋府的路人们无一不是指指点点:“这宋家是怎么了?之前据说宋家老夫人没了,现在怎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大夫人也没了。”另外一个路人神秘兮兮地说。
“啊?”那人显然很惊讶,“怎么会这样?这种事情我倒还是第一次见。”
“不瞒您说,我也是第一次见。”那路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宋府和别的府邸相比起来略显寒酸的门口,“可据有的风水大师说是因为宋相克女人。”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怎么单单这个时候克女人起来?
那路人心中疑惑,但涉及到朝中一品官员的事情却也不敢多问,只好疑惑地走开。那路人如法炮制,在门口接二连三地和好几个路人这样解释完毕,方才转身离开了。
到了一个偏僻一些的地方,有一个丫鬟从墙头上轻轻跳下来:“这是赏银。”
那假装的路人连忙紧紧地拿着那丫鬟递过来的银子,感受着银子沉甸甸的分量,笑得脸上几乎都要开了花:“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谢什么?”那丫鬟木然地说,自腰间拿出一把长剑擦了擦:“我家小姐可没见过你,更没和你说过话。”
“我晓得,从来没人指使过我,也没人给过钱。”那人何等机灵的,连忙笑着说道。
银桃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轻飘飘地从墙头上又回去了。那人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拿着手中沉甸甸的银钱喜笑颜开的走了。
宋文驿闻说大夫人没了的事情的时候还正在书房读书。
小厮小心翼翼地和宋文驿说完,宋文驿半晌没说话。那小厮疑惑地抬头一看,宋文驿脸面苍白,摇摇欲坠,竟然要晕倒的样子。
那小厮连忙扶住了宋文驿,尖声道:“来人啊,来人啊——大少爷不好了……”
“说什么呢!”曹川连忙走过来将宋文驿的眼皮轻轻一翻,没好气地喝道:“是少爷一时急火攻心,养一阵子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