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杨村独立团指挥部,邵飞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电文,心情有些沉重。
这是一份战报,上面写道白门楼失守,一营伤亡过半。之前曾接待过自己的一连,除了二十几名伤员外,包括连长在内全部阵亡。
高逸理解邵飞此时的心情,从背后拍了下邵飞,道:“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今天好好的人站在你面前,明天也许就是永远。”
邵飞轻轻的把电文放在桌上,道:“死脑筋,难道就不知道撤退吗?没有防化装备,遇到毒气攻击就是死路一条。”
高逸叹气道:“当时来的突然,没接到撤退的命令,擅自撤退阵地就是逃兵。有些东西对军人而言比生命重要。”
邵飞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多少国军将士都因为这样死于敌人的毒气之下。邵飞带着一丝翁怒站了起来,道:“他们用的是窒息性毒气弹,窒息而死是非常痛苦。你不明白,但我明白那种痛苦。”
高逸随即转移话题,问道:“我一直想知道,师长把我们放这里的目的。都打到这份上了,为什么还不派我们上去。难道不是叫我们做预备队,增援1085团的吗?”
“不是。”
邵飞摇头道:“比增援更重要。184师的目的就是利用纵深防御,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而我们团的的任务是掩护。1085团打完后会有大量的伤员、物资,我们必须拖住敌人,掩护他们安全撤离。”
独立团就是调和剂,用来调和各条防线用的。让各个部队在战斗中,张弛有度。
日军占领白门楼后,加强了对石井明、马鞍山阵地的进攻。
飞机轰炸的频率越来越大,地面炮火变的更加猛烈,后续援军也再不断的赶来中。
石井明、马鞍山两处阵地遭到了毁灭性的攻击。
全营官兵在营长的带领下奋起反击,击退敌人数轮进攻。
无奈之下,日军再次卑鄙无耻的用上了毒气弹。这次他们用的是芥子毒气。
“嘭”“嘭”“……”
一颗颗像闷弹一样的炮弹落入阵地上,然后发出黄色叫人作呕的毒气。整片阵地弥漫在黄色的烟雾之中。
没多久,日军大摇大摆的朝阵地发起地面进攻。说是进攻,这些鬼子兵更像是来收拾的。这么久了,敌人应该全部毒发身死了才对。
一路前进,鬼子没有遭到任何攻击。这些鬼子兵的防备心态彻底松弛了下来,因为他们的毒气是无敌的。
在鬼子接近到50米距离的时候,阵地上方枪声皱起。一道道愤怒的火光倾斜而下,鬼子先头部队片刻间遭到灭顶之灾,一个个有序的后仰倒地。后续鬼子措不及防,连滚带爬的往山下逃命而去。
吃一堑,长一智。阵地上的滇军士兵早就带上了防毒面具,趁鬼子大意的时候,痛宰他们一顿。
日军的杀手锏彻底失去了功效,只能按部就班,老老实实的展开正规攻击。
双方激战了一下午,两处阵地依旧被滇军死死的守着。大战过后的阵地成了一片废墟,遍地都是尸首,鲜血早已染红了这片阵地,在夕阳的斜照下,这一幕更显的格外凄凉。
此时,一营的官兵士气变的有点失落。看到这凄惨的一幕,看到曾经和自己一起训练、一起吃、一起杀鬼子的兄弟,现在却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他们的心情只有沉重,再无其他。
两天的战斗,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一营近一千人的队伍打的最后只剩下一百多人,可上级却依旧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
“营长,啥时候撤退啊?”
一名士兵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也是剩下所有人想问的问题。可一营长沉默不语,因为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自己的团长曾泽生和自己说过,撤下来的只能是伤员。
“兄弟们!”
一营长突然在阵地上大喊了一句,战壕里的士兵纷纷站了起来,一营长大声说道:“我不想骗大家,上面的命令是坚守到最后一人。也许我们都会死,但和你们死在一起是我的荣幸,能死在保家卫国的抗日战场上,是我们军人的荣幸!我们是滇军,代表的是云南,我们绝对不能为云南的父老乡亲抹黑!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和鬼子拼了!”
“对,拼了!这两天少说也杀了几百鬼子,我们够本了!”
“拼了!拼了!”
“……”
“好,我们一同再唱一曲只属于我们60军的军歌!”
说着,一营长开始起唱:“我们来自云南起义伟大的地方,预备唱!”
下面的士兵一起高唱道:“
我们来自云南起义伟大的地方,走过了祟山峻岭,开到抗日的战场。
弟兄们用血肉争取民族的解放,发扬我们护国、靖国的荣光。
不能任敌人横行在我们的国土,不能任敌机在我领空翱翔。
云南是六十军的故乡,六十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云南是六十军的故乡,六十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军歌嘹亮,却带着悲壮;军歌嘹亮,也带着他们生命最后的光芒。这歌声似乎在告诉山下的敌人,我们将誓死守卫自己的国土,用生命去捍卫军人的荣光。
歌声传到了后方的指挥部,曾泽生听到后不由的落下眼泪。他知道,一营全体官兵已经做好誓死如归的准备,将于阵地共存亡。
第29日,天一亮日军就发起了山呼海啸般的炮击。炮弹如雨点般的倾盆而下,落到这片早已残缺不堪的阵地上。
紧接着,山下乌压压的一片,大量的日军像贪得无厌的蝗虫,一股脑的朝山上蜂拥而来。
“兄弟们,最后的时刻到了,用力打!”
“哒哒哒”“哒哒哒”“……”
一营长双手扶着重机枪的枪柄,拇指按动中间的开关,朝山下疯狂射击。其他士兵早已有了牺牲的觉悟,双眼冒着的怒火,不顾一切的朝下方敌方疯射。
一颗颗炙热且带着仇恨的子弹纷纷射入侵略者的胸膛,然后东倒西歪的一个个死去。
一股强烈的死亡气息从阵地席卷而下,进攻的鬼子被滇军的气势所镇,开始胆怯、后退。
“攻击!”“攻击!”“……”
后方的鬼子指挥气急败坏,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的挥舞着军刀,催促士兵前进。
经过一小时的血战,日军占领了这片阵地,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一营却付出全体阵亡的代价。
一营长牺牲在机枪旁,他的拇指还死死的按在机枪那个圆形的开关上。直到他牺牲的最后一刻,手里的机枪还在冒着火焰,一直到子弹打完为止。
日军占领两处阵地后,另一支部队又向石梯、黄连洞一线阵地发起了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