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雨,门边的混乱,低头可见的发梢,那阵香味,那个算不上拥抱的拥抱。那些杨墨以为自己不会记得的细节,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那双红肿的眼睛一直没有看向他;怯怯收回的双手就连在抱起她时也没有再动过...那些异常的举动,似乎都是在做着告别,可在直男的脑回路里根本无法了解这些。
窗边角落里白色的粉状物,是了,是桌上那个不见了的沙漏。当初玻璃残渣上的血迹,是,握碎的吗?
眼前晃过不同时期江流的脸,每一个口型似乎都在叫着“杨墨”,却都没有声音。杨墨猛然发觉,似乎除了学提时代的点名,其他时间江流从来都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为什么呢?每一双眼睛都和那天灯光下唱歌的时候一样,陌生,带着些许的绝望....
等等,杨墨突然一怔就,眼睛。两次视频里的眼睛...
迅速驱车回到警队,调出两次的视频仔细研究,果然...两次视频,江流的眼睛都似乎是无法视物的状态,从行为举止上看恐惧是通过听觉传达,为什么眼睛会看不见,是受伤?还是对方不想让江流看到自己?如果是后者,那么只要江流没看到对方的脸,就还能有一线生机....
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发现周围一片模糊,这,是在哪里?印象中,自己是在港口,纠结了半天还是想给杨墨打个电话,只是电话刚拨出就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刺痛,再来就是去意识了。坐起身,光洁的脖子右侧有一个淤青的黑点。茫然的环顾四周。
用力眨眼,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四周似乎都是白色,为什么看不清。江流伸手摸着自己的眼睛,是睁着的啊,可为何??
“你醒了...”突然响起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让人忍不住缩起双肩不寒而栗。江流下意识的往后退“你...是谁”努力想辨清对方的位置
并没有回音,来者一把拎起江流,刺耳的声音贴在她的耳边“对不起了,你,是最好的道具”凉意沁着蚀骨的恐惧感。
心里的恐惧像个无底洞又黑又深漫无边际,一点点把正常思维啃啮、消磨掉。在江流还没从恐惧中理清思路,发现自己突然腾空,失重的感觉让她惊慌失措,下一刻便落入水中。踩不到底,能踩到吗?刚刚碰到的是地吗?
下意识的,想喊救命,嘴唇一张开水就蜂拥而上,情急之中咽下的水和猛地刺痛瞳孔的痛感让耳膜那里传来的撞击感更加厚重。然而疼痛感是一阵一阵,心脏的迫压感却慢慢深入大脑,肺叶无可奈何地吸收着忍无可忍的液体,心脏像被液体浸泡似的被攥紧,向大脑皮层紧张地一遍遍发送求救信号。神经不由自主地绷紧一根弦,唆使着四肢乱无目的,去寄望一个哪怕一丁点儿借力点,时间的流逝感一点一点被拉长,知觉被疯狂的液体吞噬,逐渐像光一样消失。
胡乱的拍打着水面,身体像无根的水草,跟着水波晃荡,扑棱,呛水,扑棱,再呛水。溺毙的恐惧感蜂拥而至。够不到,无论怎么蹬踢,还是接触不到可以踏实的着点,窒息感,厚重的窒息感....
就在她精疲力尽,无法呼吸时,有人把她拉了起来。猛烈的咳嗽声,像是要把浸水的肺咳出来一般。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而此刻,也无心去顾及。
一阵天旋地转,被抛至类似床垫的物体上,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猛力拖拽躺下,紧贴着皮肤的前襟被猛然撕开,凉意瞬间扑向肌肤,“啊!!!!”惊恐的尖叫。双手被紧紧的攥住举过头顶,达到顶点的恐惧,让她瞪大双眼,却连呼叫都没了声音...
耳边,依旧是让人心颤的声音“别怕”冰凉的手指划过江流的脸颊,引起一阵寒颤“我说过,你是最好的道具”...
身边的压力撤离,双手也被松开,江流立刻蜷缩起来。现在的她,暂时无法思考,头晕,耳鸣,刚刚的惊吓,让她紧张到想要呕吐。紧箍着双臂,指甲深深的陷入...大而无神的眼,此刻连泪都流不出...
“江流...江流...”迷糊中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努力睁开眼,好暗,什么都看不见就,是谁?是谁在叫??“江流..江流...”寻声摸索着,却总也够不到,“谁?你是谁??”
“江流...”昏暗中恍恍惚惚的影子,慢慢的靠近她,弯下腰“过来...”模糊中看到的熟悉的脸,努力向前探去,想要抓住那只朝她伸过来的手,“别怕...”那张心底镌刻的脸就在眼前,只要努力伸手,只要伸手就能抓住...拼劲全力的向前探着,可身后像是有千百之手拖拽着,眼前的光亮却开始模糊...“江流....别怕...”
“杨墨...”干涸沙哑的声音好不容易喊出来,可不论眼前,还是耳边,都已回归死寂...
床上的人噩梦般呓语,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什么,终究还是沉重的摔回床上...
“哼”窗边,靠在藤椅上的人嗤笑着,笔直的长腿交叠,修长的手指捏着血红色的苹果,执刀的手慢斯条理的削着果皮,一圈一圈薄如蝉翼,顺着手术刀的尖刃滑落...片刻后苹果被切成薄片,左手轻扬,手术刀没入木质的墙体...中指和无名指夹着薄片,薄唇微启品尝着鲜脆的果实。
躺着的人面色酡红,颀长的身影走到床边,指背轻触江流的前额。俯身,刺耳的声音,像砂纸一般在耳边磨蹭“你心里的人不在这...”脖颈后寒毛直立,江流努力闪避着,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
冰凉的触感出现在胳臂的皮肤上,接着是一阵刺痛。下意识想要抗拒,却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昏昏沉沉的感觉袭来,不一会便陷入的沉睡中...
这样昏睡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江流,全身无力,疲倦从四肢钻进皮肤、骨髓,刹那间,肢体、骨骼都软绵绵轻飘飘的,像失重一般。想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成大字状被绑在床上,恐惧的寒意霎时袭向江流。有什么在靠近,眼睛的不能视物,却让江流其他的感官更为敏锐“你醒了?”那个让人寒到心底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啊~~~~~~~~~~~~~~~~~~~~~~~~~”江流控制不住的尖叫...
“我的眼睛...?”
“只是阿托品......”
对方老神在在的在窗边坐下。
“想问我是谁?”
点头
“想知道这是哪儿?”
点头
“想问为什么是你?”
还是点头
“好,我来一一回答”来人像是兴致不错
“首先,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冰凉的手指触及江流的颈侧,轻刮着娇嫩的肌肤,满意的看着泛起的红痕和指下的轻颤。。。“这是个你不知道的地方,当然你刚刚呼唤的杨墨,也找不到这”了然的看着之前因药力作用昏昏沉沉的人,在听到杨墨这个名字瞬间的反应,“怎么?听到什么想听的了么?”
被束缚的江流偏过头,不愿意再听。原来之前那些,只是自己的梦。还以为,他,真的出现,以为那句“别怕”是真的。
那刺耳的声音并未遂愿“我正想告诉你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呢。”像在逗弄受伤的猎物一般,手指滑向江流的脸颊,不紧不慢。“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呢?”突然探低的身体,给江流带来未知的压力,明明这里只有两个人,明明正常说就可以听见,却偏偏贴在耳边用那酥麻鬼魅的耳语声“因为......因为我也想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会怎么做”脑子里像有什么“啪”的一下断开,那种从心底涌上的冰冷夹杂绝望的恐惧感一窝蜂的向江流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