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穿上吧。”沈若没有回答,只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
江辞也不在意,而是笑着点了点头,一把接过衣服,跑向内屋换了起来。
沈若走至一旁,安静的坐着。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顷,幕帘被拉开,江辞缓缓走了出来。
沈若闻声抬头,看着江辞,有几秒的失神。拂袖起身,走近江辞,浅浅一笑,“很好看。”
“真的吗?”
“嗯。”
沈若拉过江辞,走至桌前,替她拉过杌子,将她按坐其上,而后又从一旁拿出一个木梳,轻轻捋了捋江辞的头发,笑道:“你头发有些乱了,我替你重新绾一下吧。”
江辞惊了惊,终于忍不住发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沈若没来由地笑了笑,“这是我们过的第一个节日,自然要特别一些。而且……”
沈若将江辞簪着头发的发簪拔下,一头青丝应势散落,月光自窗隙中钻进来,洒落在江辞散落的头发上,竟莫名有种银河落九天的盛美之感。
“你的头发确实乱了。”
沈若抬手,轻轻柔柔地为江辞梳着头发,待头发完全梳顺后,沈若捋过江辞左侧的鬓发,将它分成两股,一股打了个小小的三股辫,一股就作原样,另一侧的鬓发也是如此。
沈若将四股头发一起拢至脑后,调整好下垂的弧度后,便将它们一齐缚于脑后,用一个同样是藤紫色的丝带系住。
四股头发就像是柳枝一般,轻轻柔柔地垂挂在江辞头上。
沈若从袖中取出一朵簪花,簪在丝带上方。如此,便大功告成了。
“好了。”
“好了?”江辞惊喜出声。
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细细摸了一会儿,江辞也大概知晓她的发型是何模样了,虽然有些许的简单,但对于沈若这等贵公子来说,该是十分不易的。
江辞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好似一朵棉花糖般,甘甜至极,“多谢王爷!”
抬手覆上脑后的簪花,细细摸了摸,却还是辨不出它是何模样,江辞忍不住开口道:“这簪花是什么样子的啊?”
沈若神色颇有些得意,轻佻眉梢,笑道:“栀子花。”
“栀子花?!”江辞有些惊讶,而后迅速转换为喜色,“王爷怎么用的栀子花?”
沈若笑了笑,道:“秘密。”而后转身,自然熟练地拉过江辞,走了出去。
之前张远山的府中就种满了栀子花,他无意中看见过江辞出神地望着那些花,那时尚未完全钟情于她,只觉得她赏花时安静的神情过分美好。
之后上那乾清寺礼佛,她一路都在笑,却在杜衡回绝姜南风赏花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好似真的挺喜欢栀子花的。
沈若浅笑着摇了摇头,拉着江辞的手更紧了几分。
行在沈若身后的江辞双眼慢慢失神,目光似凝在沈若的身上,仔细看来却又不太像,好像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王爷。”江辞忽然出声道。
“嗯?”沈若微微侧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你一下。”江辞咧着嘴笑了笑,手臂微微摇摆。
沈若唇角微翘,轻轻一笑。转过头去后,沈若的嘴角忽而绽开,另一只空闲的手不禁覆了上来,捂着嘴,痴痴地笑了。
俩人再次走到书房门口,沈若率先停下身来,看着江辞道:“快些去完成你的事吧。”
江辞将沈若拉进书房内,神神秘秘地说道:“你在这等我,我没回来之前你千万不要出来。”
“好。”沈若点了点头。
江辞走出门去,将门合上,而后又跑到那颗歪脖树下,取下自己亲手做的花灯,将它藏在身后,快步跑了回去。
尚未行到书房门前,其重重的脚步声便率先传到了沈若的耳朵里。知道是江辞回来了,沈若便从杌子上起身,走至门前,将门打开。
恰巧江辞也正要推开门,这一下扑了个空,另一只手却刹不住车,直直抵盖在沈若的胸口前。
沈若的脸霎时晴转阴,阴转雨,雨再转雷阵雨,而后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再次转为晴天。
江辞的脸却一直是绯红一片。
沈若默默抬手,将江辞抵在他胸口处的手掰开,江辞没了受力点,直直跌撞进沈若的怀里。
沈若的声音不辨喜怒:“这就是你说的‘大事’?”
江辞吓得赶紧抽身离开,讪讪一笑,“意外意外,纯属意外!”
沈若轻轻拍了拍自己周身,抬眼看向江辞,微微挑眉。
四目相撞,江辞一怔,忽而想到了什么,遂取出另一只藏于身后手,将花灯递至沈若面前,“喏,回礼。”
“回礼?”沈若接过花灯,仔细看了看。
当看到那一片片花瓣下露出来的黏糊糊的不知名物体时,沈若的眉头立时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这是什么?”
沈若指着那花瓣下的乳白色胶体问道。
江辞挠挠后脑勺,眼神闪躲,讪讪一笑,含糊其辞道:“秘密。”
沈若这人有洁癖,要是他知道她拿的是用鱼鳔做的浆糊来粘花瓣的话,他肯定会崩溃掉,保不齐还会臭骂她一顿。
她辛辛苦苦做的花瓣可不能因为一个鱼鳔做的浆糊还有沈若的洁癖给毁了。
而这鱼鳔浆糊,江辞是从哪里得来的呢……这里就不得不提常常因为眼力见不好而屡屡掺和情侣“斗法”因而时常英勇就义的大李子了。
江辞想做一个独一无二的花灯,但是一没有竹条,二没有做粘合之用的浆糊,三,她根本就不会做花灯。
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又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大李子那张和蔼可亲,善良憨厚的面庞。
江辞千里迢迢奔赴马厩,在她和杜衡的连连逼问下,终于得到了制作花灯的方法还有用具。
为什么杜衡会在那儿?
自然是被罚的。
为什么杜衡会愿意帮江辞逼问大李子?
自然是被逼的。
至于为什么会被逼呢,自然是因为欠了一屁股人情债的缘故……
每每被江辞威胁时,杜衡的心里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出那么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大李子本也打算做个花灯给宛春的,不过因为被罚的缘故一直没有动手,不过材料倒是准备得很充足。
花灯图纸在手,竹条在手,还有平时积累的用鱼鳔做的浆糊也在手。三物在手,天下他有。
不过,这天下,终归是别人的天下。
尚未来得及坐热,便全被江辞给抢了去。
此时的江辞在大李子心中的形象同那狗贼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