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予两人的提示就到此为止了。
既然我还活着,那么他们内心的某些猜测自然会被证明。
“唔……”
好想向他们表明一切啊,可惜有些话我已经说不出口,生命大概也所剩无几,剩下的答案只能由他们自己去寻找了。
剧烈的刺痛刺激着神经,火一般的灼烧感遍布全身,哪怕是身后吹来的热风也足以令我疯狂。
哈…哈…下手够狠……
眼前就是通往平台的电梯井,但却显示正在上升,大概是刚才先走的那孩子吧。
呵…他大概不记得了吧,我也完全没料到,原本只以为是一步闲棋,但没想到会走到如此地步,文吾还真是……
可怕。
但他背着的那位是谁?
“唔!”
焦死的皮肤从腿部脱落,伴随着阵阵剧痛,流出粘稠的黑血。
“啧,这些血……”
我勉强忍住剧烈的疼痛,往地面的血液中注入魔力。
“不知道能拦多久……”
莱,樱,祝你们成功,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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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无声无息地上升,我紧握双拳,回忆起先前的战斗。
精妙的配合,绝佳的默契,还有强大的魔力和能力这样我难以比拟的硬件设施,那个层次的实力,真的是我可以靠努力抵达的吗?
或许,先前看到的那个,应该去试一下。
就在我思考着的片刻,启示之声微微响起。
“到站……”
并没有。
我小心翼翼地放下少女,尽量不让自己的动作发出任何声响,随后,我抽出腰间的匕首,注入我那为数不多的魔力。
“嗤——!”
匕首如热刀入牛油一般轻易刺入墙壁,由刀尖传来的是深入人体的手感,仿佛被死死夹住般难以动弹。
我带着理梦极速后退,守在电梯门附近,蓄势待发。
没有听到别的动静,是用能力穿过了电梯门,然后爬了上来吗?
电梯是用特殊的亲魔材质制造,属于一接触魔力便会改变物理性质的一类,因此刚才才能那么容易刺入,对方大概也是利用了这点,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轻易地上来了。
原本是因为只有组织内成员才会用魔术才设置成这样,对方到底……
……
“啧,已经跑了!”
对方从樱姐他们手中跑出,大概已经是身负重伤,根本没有纠缠的意思,但即便是这样,我也……
我看了一眼身旁仍在沉睡的理梦,叹了口气。
如果把护符留下来倒是可以,但我甚至无法保证自己能做到什么,敌人的数量、目的、能力都尚不清楚,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正当我这么想的下一刻,腰间的护符发出耀眼的光芒,化作齑粉消散。
“樱,那家伙在上面!”
当我回过神时,眼前只剩下残破的电梯门,以及一道新的护符。
◆□◆□◆□◆□◆
“诺亚——!”
“喂喂喂喂,死缠烂打是不会受欢迎的你们懂不懂啊!”
海面的平台上,消除了距离的斩击一次又一次在诺亚身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痕,不间断的魔弹则填补了斩击的间隙,每一发都粉碎了他的攻击。
没用。
哪怕使用能力制作屏障阻挡,也会在顷刻之间被燃尽,除非拥有高于樱的以太纯度,否则根本没有一丝胜算。
现在的他仅仅是想要逃走而已,都必须要抓住那几乎不可能的一线时机。
更要命的是,在天与海的交界处,一排排黑点正极速靠近,那是承载了职员和干部们的直升机,一旦他们到来……
那么只有——
“晴,拜托了!”
他猛地退到平台的边缘,从护栏之外拉起被紧缚着的晴,甩到两人身前。
“晴?!你没走吗?”
就在阿格规文惊讶的瞬间,两人的配合出现了一瞬间的空档,就在那一刻,高度压缩的以太瞬间化作漆黑的浪潮爆发,那黑泥一般的事物消解着周遭的一切,令两人脸色大变。
就在二人迟疑的一瞬间,他捏碎了藏于手心的护符。
上面铭刻了与莱所留下的护符同一类型的术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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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刚才那是什么?”
阿格规文脸色铁青地望着地上残留的粘稠物质,看起来就像石油。
“…有点像混沌,但性质差很多……他的血呢?”
“先前那一些已经失活,没办法跟踪了,刚才他也一直很注意没留下足够分量的物质……”
“那个……如果是血的话我这里有哦。”
刚刚上来的少年晃了晃手里的匕首,刀尖鲜红的一片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还没有醒吗?”
现在是被袭击后的第二天,理梦被送到医护室看管,而我正准备去参加今天的入职典礼。
“还没……啧,有点难说。”
医护室的职员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不时望向医护室内部的各种器械,最后调出一份资料,发到了我的邮箱中。
“我们没法确定那孩子的任何情况……那具身体原本是机械的,但现在身体元件不知为何在不断与中枢控制器失联,按理说已经构不成能够正常运作的机体了,但是……”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
“那些失联的元件好像真的消失了,用仪器根本检测不出来,我们也用魔术试过了,唯一有反应的只有占卜类的术式,解读出的启示说明她的身体正往超常规的方向发展……”
“也就是说,原本正常的身体在变成另一种东西?”
“嗯。”职员轻轻点头,随后看了一眼信息屏上的时间,“差不多到时间了,你先去参加典礼吧,记得看看那份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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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正常的身体在变成另一种东西吗……
行走在前往礼堂的走道上,我回想着与理梦有关的一切。
说实话,我并不对这一结论感到惊讶,仔细想想,那孩子可能只有身体是正常的也说不定,现在不过是在将意识与身体匹配。
比起这个,我更加在意那股异样感的由来。
那是由理性和感觉的冲突而衍生的异样感,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明明与对方没有什么接触,却还是在凭借印象做结论,但这个结论的根据不止如此,我仿佛已经无比熟悉那孩子的一切,所以才会理所应当地这么觉得。
乱糟糟的。
袭击、理梦出现、半身觉醒、频繁的番外启示、还有那可能是前代成员的袭击者……
袭击者先不论,其他事之间仅有的关联就是理梦的出现吧,在她醒后必须找个时间好好问问才行……
成为魔术师,涉及超出常理的领域,有意料之外的情况是理所当然的,至少教官是如此教导我的,而人与人的因缘格外复杂,更何况存在着转生与轮回这样的概念。
因此,我没必要过于为之烦躁,尽可能搞清楚来龙去脉就好,这类事不过是我辈魔术师的日常,如此认为即可。
听说如果能搞清楚这类事的话,对许多魔术师都是种幸福,毕竟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连自己意外引发的魔术的原理都不清楚。
现在是新元之初,诸多新事物的根基尚未稳定之时,意外到处有。
至少教官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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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广的礼堂里没有一张座椅,所有人并排站在空荡荡的地面,分为职员和干部、以及实习生,只有我一人自成一列。
说是入职典礼,但实际上只有我一个人入职而已。
这一届的学生与往届不同,除我以外全部由公元八家的子弟组成,毕业后还是以实习生的身份前往新元,正式入职的只有我一个。
这姑且算是双方的交流,某种意义上也是妥协,或许不久后的将来,八家也会编入组织。
教官站在台上发表声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教条,而且主要是对八家子弟们说的,于我并无关系。
就算真的有,我也想向教官表达自己并不在意的态度。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还记得这句话。
哪怕无法鼓起勇气直面,至少也要逃的远远的,不再给他人添上什么麻烦,这就是我自那以后对过去的态度,如果真能做到,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幸福。
所以,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帮他这个忙。
但是…真就能这样一直心安理得地逃避下去吗?明明与其说被抛弃,不如说是自己一个人逃走了,或许过去的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呢?
哪怕只是自以为是,我也难以安心。
“对于今年入职的新成员源朴夏,请各位给予掌声和对今后的祝福。”
不愠不火的掌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回过神来,教官正看着我,明明还是一副平淡的表情,我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某种炙热。
……
“那么,典礼到此结束,开始另一则通知。”
我微微皱眉,大致猜到了他接下来所说的,尽管不是我所担忧的,但同样难说是什么好事。
“经过昨夜的会议,我将亲自前往新元,与中央讨论一些事项,已经做好工作的交接,还请各位职员与干部注意。”
……
就像他说的一样,因为是已经讨论过的事情,所以干部和职员们都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只有实习生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想必家族长辈都多多少少向他们说明过教官的实际情况吧,明明几乎算是被放逐出来的家伙,如今却要主动回去,不知道又会发生些什么好事。
至于我自己的感受……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么一看,教官和基地里的人也没什么来往呢,看上去没有谁在担心他之类的。
……
说不定需要多了解一下他呢,在路上好好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