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要这么咋咋呼呼地,如今是那位阁下不跟你计较。若是你以后还是这样没规没矩地,以后便不要跟我出来了。”
谁人不知道涂雨凝作为皇城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向来是待人极好的,轻易不会开口训斥下人。
但是自小在皇都的贵族圈子里养出来的傲气也不容许一个下人再三擅自替自己做决定。
紫竹头一次被涂雨凝如此当街训斥,一时间眼圈都吓红了,当即连忙说“是”。
涂雨凝想起刚刚闻人有双递给自己香囊时眼底毫无保留的善意,想了想,还是对紫竹道。
“日后,少再与人背后嚼那位阁下的舌根。”
紫竹被涂雨凝身上陡增的气势吓得战战兢兢的,生怕再惹了孙夫人一个气不顺,真的生起气来就要裁了她一等丫鬟的身份,到时候怕是要跟着去做粗活,又脏又累不说,吃的也都是剩饭剩菜。
哪里管涂雨凝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只想照着做便是了。
“奴婢再也不敢了。”
涂雨凝点点头,转身举步向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悄悄松口气,说真的她一点都不喜欢乘马车。
闻人有双慢悠悠地踱步到城门口,慢悠悠地随当值修士办了离城手书,又慢悠悠地自乾坤子内取出佩剑,挑出一把糖瓜子,灵力注入剑体“咻”地一下没了踪影。
朝阳斜下、夜幕降临,夜色最浓时,一只鸟儿掠过茂密的护城林,沿途惊落了树叶。
黑暗里几双眼睛互相对望了几眼,在确认了无常师真的离开了皇城范围后,纷纷退回了皇城内。
待护城林重新恢复寂静,沼泽旁的树下一个石块动了动、又动了动。
“哗啦”一下,一身黑色衣裙的闻人有双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布料,猛地站起身,跟着又龇牙咧嘴地跌落在地。
可恶……腿麻了……
一边运气调动灵力缓解小腿的酸麻,闻人有双一边在心里肺腑老皇帝狡诈。
表面笑哈哈的,还这么防备自己,啧啧啧,老狐狸。
灵力在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后,酸麻感就消失了,闻人有双站起身收起被自己随意丢在一边看起来脏兮兮的布料。
切,娘亲这次做的东西不行,太重了,不透气,灵力输入还一刻不能停。
也就是自己足够强,若是刚刚换了一个人来躲,多个修士高手守在一旁,谁会敢明目张胆吸收灵气?
要是碰上追杀的,这不是个活靶子吗。
回去得和娘亲说让她改一改,这样怎么卖得出去。
抹去地上的痕迹,闻人有双伸了个懒腰,雪亮的眸子里满是跃跃欲试。
老皇帝没猜错:自己常年混迹乡野,不进都城,不受封赏,一反常态来一趟皇城就是为了治一个一看就不算病的病?当然是有所图谋的啊!
闻人有双年芳十九,因有着先天灵体的优势,自小就天赋异禀,等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能跟自己一众干娘干爹打个平分秋色了,一度是相识的同龄少年人眼中天才鬼才。
但就是这样的无常师大人心中一直有一个朴素的疑惑。
——自己的爹是谁?我是从哪里来的?
关于这个疑问,闻人有双曾在小时候无数次询问自己娘亲。
但是显然,任凭自己宝贝女儿撒娇耍赖就连离家出走都铁石心肠的闻乐闻夫人都丝毫没有动摇。
自此识字之后看了些游龙戏凤自山下带回的话剧本子闻人有双觉得娘亲一定是被渣爹给欺骗了感情,所以才会对那个男人缄口不言。
既然娘亲不说,那就自己去查!
闻人有双依稀记得一次娘亲又喝得烂醉,画了一幅乱七八糟看不清人形的肖像之后在画卷下顺手划了“萧蓼”两个一看就是名字的字。
然后盯着那副画发了许久的呆,猛地被夜风吹醒后,红着眼眶,把手里的酒浇了上去,把画烧了个灰飞烟灭。
闻人有双记下了名字,又趁着行医之便天南海北地花了三年到处访查叫“萧蓼”的人,没有一个符合。
现在只剩下——失踪不知下落的前任右丞相“萧蓼”!
闻人有双隐匿在黑暗阴影里,悄悄向着前早已空下三十几年无人居住的右丞府靠近。
脑子里回想着查到的关于这个右丞相“萧蓼”的生平。
据说他生于没落世家,本勉强算个世家子,却幼失怙恃,遭到歹毒族人算计,差点被卖做奴隶。
却途生变故,被当时还是幼童的乐康公主失手救下送到自己二皇兄也就是当今圣上面前,还是少年的康载帝见他机灵可人便要他进宫给自己当了侍读的书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