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看上去倒是气派，里面却比想象的要空荡不少。”
“本来对于自由而奔放的巴别勒而言，图书馆什么的当然不可能有市场大街，酒馆之类的地方热闹。”
两人到达图书馆的过程倒是格外顺利，随便拉了路边一位路人问了问就知道了路线。进入图书馆也只需要出示巴别勒的金卡就够了，门卫甚至还赞赏了一下两人的求知精神。因为除了学院的人之外，会来到这里读书的人可谓屈指可数。
“所以说呢？这么多的书，难道我们要大海捞针一样一点一点找？”艾丽莎随手抽下一本，翻开扫了两眼之后又放了回去。“那可真是太无聊了。”
“重点放在史书方面吧，还有诗人们作的歌谣也可以当做参考。二十年的时间足够作家们干很多事情了。”维修斯专心致志地翻着手里的一本诗集。
“如果消息被封锁了呢？”
“巴别勒和亚里斯不一样，王室不会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维修斯低声说。“况且还有拉加纳的事迹在，肯定不可能说忘记就忘记的。”
“说到拉加纳的话。。。那人物传记应该也能参考些东西吧。”
“嗯，分头行动吧。发现什么了自己先记下来，过会一起总结。”
“我可没你这么多的耐心。”艾丽莎耸耸肩。“不用对我抱太大希望。”
“随你。”维修斯这次甚至没有抬头。
艾丽莎冷哼一声，转头去另外一个书架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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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翻完又一本书后，维修斯靠着书架把书放回原位。
关于二十年前“血之灾厄”的文献记载，实在是太过模糊了。
目前能了解到的只有灾厄爆发起源于伊索斯主峰，对主峰的无节制开采使“魔典”伴随四大魔神与魔物军团降临，才会有那场绝世的大战。五大国度的五位“英雄”都为抵御灾厄付出了惨重代价，但牺牲的只有巴别勒王国的拉加纳军团长。
关于战争的记述就更加模糊了。文献里只能查到战争持续了七年以及大概的战争进度。对魔物军团，魔神以及魔典都没有任何的详细说明。只知道它们邪恶且残暴，举手投足间大地颤抖。即使在大战已然结束的现在，灾厄的余波也让大陆上出现了大量从前没有的“魔族”。可见当时灾厄之恐怖。
“果然只凭这种东西是不够的吗。。。”
仿佛是感到头疼那样，维修斯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碎片”。
如果想要得到自己所追求的真相，就必须找到“碎片”。但是“碎片”到底是什么，又该往哪里去找，仍然一无所知。就连似乎通晓一切的“那个”，也没办法给予自己足够的引导。
“真的是大海捞针啊。。。”
维修斯深深地叹了口气，准备把精力投身于下一本书时。。。
“是为了寻求答案而烦恼的求知者吗？”
意识到是在对自己说话后，维修斯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本用羽毛笔当书签的书。
男人看到维修斯转头后微微一笑，朝这边走来。
“能在这个时候遇到求知者真的很少见。”男人走进后微微低头行了个礼，举手投足间散发出贵族的优雅气质。“请问阁下是为什么而疑惑不解呢？”
直到这时维修斯才能看清男人的样子。这是一个瘦高个子，身高比起维修斯甚至还要高出半点。他有着垂到肩膀的半长发，两鬓绑着精致的细辫。前额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左眼，右眼是海洋般的蓝绿色。他的耳朵比起一般人类要显得尖而长，这证明他是精灵一族。耳朵上还挂着金色的耳环。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是这座图书馆的管理员弗兰，偶尔也担当为求知者答疑解惑的角色。”男人带着笑意说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李，杰拉德·李。”维修斯顿了一下，然后自然地说道。
“哦。。。李先生。”听到名字之后，弗兰的眼睛不为人知地闪了一下。“那冒昧一问，李先生又是因为什么而感到疑惑叹息的呢？”
“不，其实只是。。。”
“喂。”
维修斯刚要说话，艾丽莎似乎是刚刚结束那边的搜索，快步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是？”弗兰转头对艾丽莎也行了个礼。似乎是因为女性的原因，他多低了一秒头。
“哦，她是格礼·斯旺，和我一起旅行的同伴。”
“斯旺小姐。。。是吗。”弗兰嘴边的笑意仍然没有消退。“那斯旺小姐是否也是因为和李先生抱着一样的疑惑才来到这里的呢？”
“和你没关系，我们也没有告诉你的义务。”艾丽莎冷冷地说。
“那真是太遗憾了。”弗兰轻轻叹气。“我可是非常认真地想要帮助二位呢。”
“谢谢您的好意，但不必了。”维修斯微微低头算是回礼，“失陪了。”
二人从弗兰的身边走过，脚步在空旷的书架间回荡着。
“对了，二位既然是旅行者的话，有件事情可能二位并不知情吧。”
“五年前，巴别勒图书馆因为整修的事故发生了一场火灾，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很多当时的藏书由于火灾烧毁或遗失了。”
弗兰看似自言自语着，并不回头。
维修斯则停下了脚步。
“不巧的是，那些损失最严重的藏书正是那些当时最珍贵的文献或者记录，连复制品都没来得及做的那种。所以国王陛下也怀疑那场事故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目的就是毁掉那些藏书。所以后来那些比较珍贵的记载类书籍都被移到了另外的地方，为的就是保护。”
维修斯回过了头。
“也就是说，二位的疑问可能并不是在这里‘得不到解答’，而只是能解答二位疑问的东西‘刚好不在’而已。”
“那些书可能已经回不来了，但是比较巧的是，在下是一个认真而负责的管理者。。。”
“你。。。”维修斯低语道。
“我都读过了。”弗兰也回过了头，脸上带着那优雅的笑容。
“换句话说，如果二位认为答案能在这里的书本中得到答案的话，那为什么不能认为答案也能在我这里得到呢？”
“真是自负的一番话呢。”艾丽莎冷笑。
“这是一名合格的管理员所必备的自信，斯旺小姐。”丝毫不在意艾丽莎的嘲讽，弗兰转头看向维修斯。
“怎么样，李先生？如果对在下的提议有兴趣的话，我建议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谈。”
维修斯直直地看着弗兰，似乎想要把这家伙彻底看穿一般，但弗兰的样子自然而优雅，没有任何欺骗与陷阱的迹象。
沉默了大约半分钟后，维修斯开口了。
“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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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弗兰，维修斯和艾丽莎穿过一道暗门，来到了一片花园似的院子。
“这里是我作为管理员的私人休息室，也是我常用来会客的地方，不用担心有闲人打扰。”弗兰招待着两人坐下，转身去拿茶壶。
“茶就不必了，我们没打算在这里叨扰太久。”维修斯举手制止。“让我们直奔主题吧。”
“那就如阁下所愿。”弗兰拉过椅子坐在二人面前，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请问二位想知道什么？”
“我想了解二十年前的事情。”
听到后弗兰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二十年前的话，阁下是指。。。”
“‘血之灾厄’。”维修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关于那场魔典与魔神的大战，我想要知道关于那场灾厄的。。。一切。”
“一切？”
“这么说也许有点难理解，应该说是我想知道除了外面书籍那些无聊的记载以外，更深的某些东西。。。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当然理解。”弗兰笑笑。“不如说阁下还真是提了一个巧妙的疑问呢，关于那场灾厄我确实知道不少书里没有的东西，因为我正是那场灾厄的见证者之一。不，应该说是幸存者吧。”
“你经历过？”
“精灵族的寿命普遍是人类的两倍左右，二十年前的事情对我来说也并不算很久远的记忆。不过一般没有人愿意再回想起来而已。”弗兰淡淡的说。
“。。。抱歉。”维修斯低声道。
“没有什么可道歉的，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了。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弗兰把身体后仰，靠在藤蔓制的椅背上。
“那时我还不是什么图书馆管理员，只是学院的一个普通助教而已。天空被血色笼罩的前一天，我还在思索怎么更好地把四阶魔法刻进卷轴里而尽量削减成本。完全没想过未来会发生那种事情。”
“怪物们从伊索斯山峰倾巢而出的时候，学院里还有一大部分人不相信这件事，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是别国策划的阴谋。包括我的老师也认为这只是新的障眼法，完全不把它当做一回事。”
“没过几天，坏消息就如雪片般飞入了宫廷。我们的前哨站被毁，外围的城镇被夷为平地，地方的驻军被全歼，各地的冒险者团队甚至连详细的情报都来不及传达，只知道我们的对手‘不是人类’。”弗兰的语调平静而缓慢，“从中央派出的调查部队也全部失去了联系，连让各地方的残余人员联合起来都做不到。”
“短短一个月，巴别勒王国外围共计十一个城镇全灭，王国失去了三分之一的领土与四分之一的国民。”
维修斯静静地听着。
“王国彻底陷入了混乱。养尊处优的大臣们对当前灭国的危机束手无策，全国上下一片悲鸣，没有一个人不为即将到来的恐怖命运而感到战栗。而这个时候，国王陛下选择了一个人。”
“军团长？”
“当时的拉加纳还只是个战士长而已，是他自告奋勇地决定出任指挥官抵御灾厄的。当时没有人看好他，因为虽然大家知道他很强，但一个人再强又能强到什么程度呢？”弗兰的眼神带着一丝丝怀念。
“但是有些时候，真的会有‘天选’这种奇迹发生的。”
“奇迹吗。。。”
“拉加纳成为了奇迹。”弗兰捋捋头发。“他和他的‘狼魂团’在外城成功抵御住了魔物军团的攻势，在王国最危急的时刻给予了全国希望。其功绩之大，称之为‘救世主’也毫不为过。”
艾丽莎不屑地笑了笑，维修斯依旧沉默。
“当时王国魔法学院全员负责狼魂团的后援工作，而我也有幸参与过前线的战斗，目睹过狼魂团与拉加纳军团长战斗的英姿。。。当然，也见到过‘魔神’。”
“魔神。。。”维修斯低语。
“具体的情况我没办法清楚地形容，但那位魔神的力量只可用恐怖来形容。与加持了全团之力的拉加纳团长与拉巴纳副团长正面交锋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一度有压倒二人的趋势。”弗兰微微吸了一口气。
“若不是狼魂团和冒险者团队们的顽强抵抗，想要挡住那样的对手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吧。”
“然后就进入僵持状态了？”
“足足又过了两个月魔神才放缓了攻势，那时我们的军队已经伤亡惨重，但总算稳固住了最后的防线，与其他各国也成功取得了联系。”弗兰说道。“之后就是长达五年的对峙，我们没有能力去夺回原来的家园，魔神也没有继续向主城发动大规模攻势。”
“这也算是给了我们休养生息的时间吧。”他自嘲地笑笑。
“那为什么拉加纳军团长会。。。”
“灾厄结束之前的一天，军团长去参加了五国联盟的会议。”弗兰说。“会议的内容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军团长回来之后，就把军团长的徽章移交给了拉巴纳大人。而第二天，他率领着狼魂团发起了突击。”
“突击？”
“啊，没错，率领着最精锐的一批部队，对着魔神的军队发动了进攻。”
“他这是想做什么。。。自杀吗？”
“到底是为了什么，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弗兰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支小队不出所料地全灭了，没有任何生还者。连拉加纳军团长的遗体都是后来才发现的。”
“但是与之相对，灾厄在那一天结束了。”
“覆盖天空的血色退去，魔神，魔物以及魔典随着伊索斯主峰坍塌而全部消失，持续了将近七年的灾难就这么戏剧性地突然完结了。”
“是因为拉加纳的突击进攻吗？”
“我不知道。”弗兰微微耸肩。“五大国度对此都缄口不言，了解其中内幕的可能只有五英雄了吧。就连继任狼魂团长的拉巴纳殿下，也不一定能知道些什么。”
“我觉得你说的东西比起外面书里记载的也没什么区别嘛。”艾丽莎有些无趣地站起身。“还以为能有什么更有趣的情报，没想到还是这些垃圾消息。浪费时间而已。”
“别这样。”维修斯低声说。
“还请二位听完，我的话还没结束呢。”弗兰依旧没有在意艾丽莎的态度。“血之灾厄虽然结束了，但是灾厄的余波依然影响着整个大陆。王国的外城镇化为荒野后成为了魔族的栖息地，二十年后的今天虽然国内的状态基本已经调整完成，但是王国因为各种原因，似乎还没有收复失地的打算。”
“不过，冒险者与佣兵对外的调查活动倒是一直在继续，尤其是对已经化为荒野的旧外城区而言。”弗兰话锋一转。“虽然一方面也有王国想为未来重建家园铺路的意味，但是除此之外吸引着冒险者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
“为了‘遗产’。”
“遗。。。产？”
“这个不难理解。”弗兰的表情带着某种意味深长。“魔典这种力量超绝的存在在消失之后，都能靠余波让大陆发生这种程度的变化。那么魔神这种存在消失之后，又会留下什么样的东西呢？”
一瞬间维修斯和艾丽莎的瞳孔同时猛缩一下。
“是某种珍贵的宝物吗？还是某种规格之外的力量呢？虽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和证据，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冒险者们就会趋之若鹜的吧。”
“那个地方在哪？”维修斯打断了弗兰的话。
“我就知道二位肯定会有兴趣的。”弗兰笑着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枚纽扣大的金边徽章。
“详细的位置我不知道，但是明天有一个冒险者小队会前往旧城区活动，二位带着这个去主城西侧的灰狼会馆，找一个叫做卓卡的人，他看到这个就会明白的。”
维修斯伸手接过徽章，双眼却紧紧盯着弗兰的脸。后者依旧带着优雅而从容的笑容，丝毫没有动摇。
“你真的只是个图书馆的管理员吗？”维修斯声音很沉。
“阁下认为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这个优雅从容的男精灵在转身离去之前，又一次对着二人低头行礼。
“冒险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