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寂,雨夜。
洛庭潇家,最偏僻的小房内,一个孕妇痛苦地微扭着腰肢,十指死死地挖着木床。
她的哀鸣,哭喊,都沉入外面的雨夜里,没有声响。
“给她止痛!”屏风另一侧,一个男子喝令接生的产婆。
“可是……老爷吩咐过……”产婆颤颤巍巍地说道。
“这里,我说了算!”男子的语气令人胆寒,产婆一个激灵,立马置下止痛的药。
雨越来越大,房内疼痛的嘶喊声越来越小,随之替代的,是婴儿的哭声。
“……公子,是个女孩。”产婆颤巍地将襁褓中的婴儿抱给屏风后的男子。
男子无言,轻轻接过。看着怀里哇哇大哭的婴儿,那阴冷的脸色渐渐缓和起来。
“荛,看到没有,你的孩子,很像你。”
男子走向床上虚弱的女子,声音稍微柔和道。
“……谢谢你,能来……”
女子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你的灵韵……快消散了……”男子看着女子,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
女子点头:“我本就病弱…若不是今日你及时赶到,我连他的孩子…都生不出来……”
“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不必说了,我懂!”
随之,男子抱紧怀中的婴儿,半跪在女子面前,郑重承诺道。
“我答应你,一定将她视作我的女儿,绝不会让潇家知道她的身份!”
女子嘴角上扬,甜甜一笑。
“拜托你了……”
语断,女子闭上眼睛,再无气息。
女婴似乎知道自己母亲已故,抽泣得更大声了。
屋外,雨声渐消。
男子逗弄怀里哭泣不已的婴儿,长叹一声。
“雨,终会停的,对吧?”
——
——灵台方寸山,试炼第二层—
潇雨末的心中,一直下着一场大雨,她不知所措的舞剑,拼命地修炼。却发现,这场雨,停不了。
她的义父告诉她,这场雨,只能靠她自己才能停下。
她也一直寻找能停下大雨的路。渐渐的,她忘了自己本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
她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哪怕来到灵台方寸山,也就这样了。
可是没想到,一支顺着光伸下来的手,拉住了她往下掉的心。
“放心吧!我带你上去!”
云端之上,那只一开始她感觉很龌龊的猴子,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光明。
“带我上去?怎么可能?”潇雨末将泪水擦干,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但刚刚差点摔落云下把她吓得不轻。
“这样,我背着你。”石头不等潇雨末有所反应,一把将其拽到自己背上。
“你干嘛啊?”潇雨末毕竟女儿家,那么贴近雄性生灵难免有些排斥。
“我穿着衣服呢!”石头哪懂这些,一脚踩向已经消散的云梯处。
“抓好喽,我也不会飞,掉下去咱俩可就都完了。”
在石头脚掌落下时,云梯迅速聚拢成厚厚一层。
潇雨末惊了,云梯的考验对石头来说根本不是难事,这说明石头的灵根天赋很高。
“原来你灵根这么强啊!”
“那当然,说过我可以罩着你的嘛。”
潇雨末不说话了,她的性格使她既来之则安之。她静静地趴在石头背上,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救我?”
“喂,你刚刚可是从我面前唰的一下往下掉诶,我当时可是吓坏了,就跳过去拉住你啦。”
“再说了,救人似乎不需要理由吧!”
“……”潇雨末又是一阵沉默:“我是说,之前我当你是淫贼,还追着砍你,你不生气?”
“你那叫追着砍我?”石头笑笑:“我没穿衣服你不是给我一件了吗?说到底我也欠你一个人情呢。”
“哼!”潇雨末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不过我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我啥也不懂,需要个向导。正巧方圆百里望去,就你一个人能搭理我。你要我帮你,我也要你帮我嘛~”
石头嘿嘿一笑,悄咪咪打击道。
“你!”潇雨末听罢,脸色不再高冷,而是愤恨的拧着石头的耳朵:“猴子,现在我打你可是近在咫尺~”
“哈哈,不惹你不惹你。”
“话说你性格不错啊。怎么之前要装得这么高冷?”石头逗她。
潇雨末将脸转回高冷形态:“不告诉你。”
“你这么说肯定会告诉我的,你看哪个真正的冰山女神会回答问题的?”
“反正不告诉你!”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往云梯最高端爬去。
“不闹了,我们登顶了!”
石头踏上最后一层云梯,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一望无际的深云啥也没有。
“呃,接下来干嘛?”石头懵圈地问背上的潇雨末。
“等。”潇雨末镇定地抛出一个字。
“等啥?”石头更加懵圈。
话音刚落,四周的云气开始翻涌起来,一阵旋风散开了深深的积云,朝二人袭来。
“来了,猴子!”潇雨末提醒道。
“这是什么?”石头摆出打架的姿态。
旋风席卷着深白色的灵云,化作一道巨大的尖锥,咆哮而至。
“不要硬抗!躲!”潇雨末用力一拍石头肩膀。
在尖锥旋转过来的刹那,石头晾晾躲过了。
“好险,背着个人的确不好移动啊。”石头吁了一声。
潇雨末又是捏住石头的耳朵:“那你不用背我了,放我下来啊!”
“不敢不敢,我慢慢适应。”石头淡笑之余,又躲过了尖锥的一击。
“这是什么东西啊?”石头不太喜欢被人追杀的感觉:“总是躲避可不行,得解决它!”
“这是云鹤,能操控云雾,亦能穿入云中改变云的形态。”潇雨末没有石头那么着急,“你再躲几次它的攻击,我要推演下它的云气周转。”
“好!”石头也不叨叨,几个跳跃避开了巨大的尖锥。
尖锥见攻击无用,便转化成数条长鞭,开始无死角抽击。
“我靠!这怎么躲?”石头见长鞭上下左右都抽过来,不由爆了句粗口。
“还没好吗?”石头转头问潇雨末,却见她双目正散发灵光,烔烔有神地盯着云鞭的中心,嘴里也振振有词。
“看来还没好。”石头转回头,只能自己想办法。
在云鞭即将抽到石头脸上时,石头一个缩脚,让潇雨末的脚先着云,果然她脚下的云气瞬间消散,石头没有将脚踏回去,而是一个盘坐摔下消散的云中。
在即将掉落云层之时,石头将潇雨末甩到自己胸处,一个公主抱抱住,再一腾出只手抓住云层。
潇雨末没有惊慌尖叫,她还在烔烔有神地推演。
待云上长鞭抽在一起而缩回去时,石头手臂一用力,将自己和潇雨末腾了上去。然后又用自己的脚踩向云层消散处,使其恢复了原样。
还没等云鞭中心收回云鞭准备第二次攻击时,石头一个大跳跳到其上方,一把抓住正缩回去的云鞭,又跳了回去。
“哈哈,看你还怎么攻击!”石头战略性嘲讽。
云鞭中心明显恼火了,它准备再换一种形态来教训面前的野猴子。
就在此时,潇雨末恢复了神情,对石头说道:“我找到了,这云鹤的三个节点在那个中心的最下方,左上角的三根鞭,还有汇聚于顶的云层高处。”
“哈哈,好极了!”石头傲然一笑,抓住云鞭的手一用力,便拽下数根云鞭。
“该我反击了吧!”说罢,数根云鞭挥舞空中,不断击中那中心的节点。
“下方!第三根长鞭!”石头一扬被卷成麻花的云鞭,大喊一声:“那最后就是最上方!”
面对扑啸而来的云鞭,云鹤急了,忙发动仙法,控制住那巨大的云鞭使其消散。
“料到了!你只野鹤!”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跃到空中,手里抓着潇雨末给的灵剑,挥舞着砍向最高处的节点。
石头怀里的潇雨末演变手法,将自身灵气运转到灵剑上,使其能发出最强的攻击。
“该结束了!”两人齐声喊到,手里灵剑狠狠劈向云中节点。
噗——
万里云景消散而空,只剩下脚下能踩住的云层。而原本操控云鞭的中心,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白毛丹顶鹤。
“这就是云鹤!”潇雨末指着那只仙鹤兴奋地说道。
“好,解决它就行了吧!”石头高举灵剑,准备扑过去。
云鹤慌了,连连扑翅叫道:“两位已经通过考验,可以入山见老祖了。”
石头停在半空中,无奈的收起灵剑,不爽道:“这就结束啦?我还没打够呢!”
怀里的潇雨末用力一击石头的胸口,发狠道:“还打,考核过了就行了!”
“哦哦!”
云鹤怕石头管不住手里的灵剑,忙说道:“二位踏上我的背吧,我带你们去见老祖。”
两人听了也不敢多停留,石头一跃便跳到云鹤背上,像骑马一样训着:“驾!走吧!”
云鹤不敢招惹,忍气吞声地起飞了。
飞了一会,它想起什么,提醒道。
“那个,我这背上是实的,不是测试灵根的云层了。”
潇雨末一听,立马从石头怀里挣脱下来,顺便拿回自己的剑。
“那个……猴子,谢谢了。”
潇雨末低着头红着脸道谢,其形态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丫头。
“没事,那啥…雨末小妹妹。”石头使劲回想潇雨末的名字,连连摆手,“再说了,是你告诉我节点的位置,又打平了~”
“哼!不错,正是我!”潇雨末被石头这么一说,又恢复了原本地神态。
脚下的云鹤则是一脸坏笑:“你们的确不简单,我把关多年,能一下子击溃我的,就只有你们了。”
“而且还摆出那么甜蜜的姿态与我战斗,你们真是不简单啊!连打架都要秀恩爱!厉害厉害!”
石头莫名其妙,而潇雨末脸红地急忙反驳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清楚,他是只猴子!而且是又脏又臭的猴子,我怎么可能会和猴子有恩爱关系!你这只笨鹤!”潇雨末的高冷又没保持多久,怒狠狠地指着石头。
“照你这么说,你还是个装女神的傻妞呢!要不是我,你现在在山崖某处躺着等人收尸吧!”石头不客气地回呛。
“你……!”
“哼!”
见两人这么快就剑拔弩张,云鹤无语了,刚刚还那么有默契呢?
为了缓和气氛,云鹤便转移了话题:“那个啥,小姑娘,你是怎么看破我的云气节点呢?”
“我聪明!”潇雨末简单明了地回答了云凌仙鹤的问题。
迟疑了一会,潇雨末又说道。
“不过主要是我们家以前也有一只云鹤,我跟它生活久了,它的习性我多少知道一点。”
“哦!”云凌仙鹤惊叹:“能养的起云鹤的家族不简单啊,敢问姑娘出自那个家族?”
“南海洛庭潇家。人族四大修仙世家之一!”潇雨末傲然挺胸地报出家名,却又意外有些颓废。
“哦哦!原来是四大仙家,怪不得!”云鹤谄媚笑道。
“切!”一旁的石头不屑地坐下:“还四大修仙世家,我看本事也不怎么样嘛~连灵根都这么弱。怎么来修仙?”
“你!”潇雨末似乎被触到什么逆鳞,想反驳又欲言又止,只能发狠地扭过头。
石头没想到潇雨末反应那么大,他刚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而准备道歉时,空气中的云雾开始涣散。
“抓紧了!”待二人抓好后,云鹤一个俯冲破出云霄,云层之下,是一片盎然的生机仙境。
高山流水,平崖高啄,万里星河肃然斗宿于深山之中。
随着由星空组成的瀑布,石头和潇雨末震惊地观摩这蓬勃的仙境。
群山中央,一座紫气包裹的最高峰突入眼帘。
这座山好比巨剑,直指天峰。
山中高处,有一座恢宏洞天,其上面刻着金光闪闪的十个大字。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云凌仙鹤停在洞天前的广场,一声鹤鸣后对背上两人说道。
“我们到了,这就是老祖所居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