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不止,树被打的东倒西歪,晕头转向,雨仍不住的下,不知是在发泄情绪的不满,还是在诉说今夜的不平凡……
马嘶叫一声,抬起前蹄奋力向前冲去,香茗望着它,杏眼圆睁,怒斥一声:“明黛!”
明黛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急转方向,转而绕着香茗奔驰,大约十分钟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尾巴甩来甩去,眼睛却仍是红红的,认错般又带着点讨好的蹭了蹭香茗,得不到回应只得闷闷不乐地回到马棚,还特意离老板远了点儿。
香茗望了望店老板,回到自己屋内,眼珠子像充了血,忙将左手手腕朝内遮住鼻息,深呼一口气后才依稀入睡。
天快亮了,下了一夜的雨竟奇迹般迎来了天晴。香茗换了身衣服,待头发干后,从屋里走出来。
村长也醒了,看到香茗就带她下楼,憨憨地挠挠头,笑骂自己不应该喝那么多酒。
两人刚来到外面的桌子旁,惊愕地看到死相凄惨的老板。
村长忙走上前,又看到马棚旁的刀,酒家外面泥泞不堪,经过一夜的冲刷,仍然十分明显的马蹄印及脚印,不难想象夜里激烈的打斗。
村长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疾步走向店老板,掰了掰他的脸,终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见香茗愣在一旁,忙将她拉进屋,对她说道:“茗儿啊,别怕,把这事儿忘掉,没事了……”
见香茗不吭声,村长以为她被吓坏了,把她带到她的房间,好生安抚,又下去做好粥送到房间,确认香茗没事后才下了楼。
香茗来到窗边,双手无意地搭在窗沿,见村长快步走到老板身旁,将老板安葬后,还磕了几个头,才收拾收拾回来。
两人又匆忙上路。
“村长,那个老板……”香茗想起村长的举动,不解问道。
村长貌似没听到,没做声,香茗也就没再问。
半晌,村长若有所思的说着……
要说那老板,原叫福寿全,是双水村的人,离这有几十公里。
一次外出运货路上遇到盗贼,财货两空,本来就又累又饿,可这林子哪有什么人家,没法子,只能饿着肚子又走了两天两夜,实在是快要撑不住了,就晕倒在地上。
要我说他也是运气好,当时的酒家老板女儿出去打水,正好碰到他。
也就那时候,他娶了酒家老板女儿,生了个闺女,在这住了下来。
当时老板死后,他顺理成章地接任了酒家,成了老板,就刚刚那家。
也是个有福气的人,过了好几年快活日子,后来闺女也大了,长得水灵灵的,一脸福气相。
偏偏……
唉,有一次福寿全出门打猎,老婆闺女也吵着一起,两人骑的就是咱们这匹马。
当时天热,都走不动了,加上闺女中暑,只好在树下休息。福寿全安顿好她们,自己去找水。
等他把水带回来,只看见他媳妇晕倒在地上,闺女和马都没了踪影。
他猜到是山贼抓走了他闺女,吵吵着要去救闺女回来,所幸他媳妇叫住了他。
也得亏他媳妇还有点儿意识,制止了他,就凭他一个人,想在山贼手上抢人?
后来他就一直照顾他媳妇,也好几次想豁出老命把他闺女带回来,都被他媳妇拦住了。
后来听我们村路过的人说,那夫妻俩老了不少,他媳妇没活几年也病死了,死前一定要他发誓等闺女回来。
福寿全哪里还想他闺女还活着,可他媳妇要逼着他,也算是让她瞑目就答应了。
后来福寿全也不爱动了,除了招待客人,其余时间就坐在他媳妇的床上发呆,有时连客人招呼他都听不见。
后来,和闺女一起消失的马回来了,福寿全却没看到他闺女,这么多年积攒的情绪一下子全爆发了,他抄起刀就砍过去,砍红了眼。
要我说,他估计也是气昏了头,孩子被抓了去,哪能怪马头上?
后来马奄奄一息到了咱石溪村,你也就知道了,伤好后,马三天没吃东西。
都说万物有灵,这匹马后来肯听你阿婆的话,愿吃东西,也算是坚强。
香茗看向徐徐前进的明黛,内心情绪复杂,也许它也在听村长讲话吧......
或许老板在阴间与妻儿相遇时,会知道真相,只是昨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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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书院
“左丘上使应该知道,文成书院一共才五千个名额,任何一个名额对各大都来讲都弥足珍贵,这么多年你的优秀表现也没让我们失望......”
二都监察使在招生办翻阅新生资料,对眼前稳坐四届招生办头号交椅的左丘家族掌权人左丘容海欣赏地说道。
招生才刚开始,填了资料的寥寥无几,各大家族选人都十分谨慎,填好了的无疑是家族中天赋卓绝的精英才子,从小就被寄予家族厚望。
监察史翻到一页,愣住,皱着眉头问道:“石溪村?”
左丘容海坐在招生办总监位子上,不慌不忙地泡了杯茶,一双手经过60多年岁月的雕琢显得沉稳有力,将茶杯掀开,浓香从杯子里溢出来。
将茶端给监察史后,才回答他:
“对,石溪村。”不紧不慢,仿佛这个地名本应出现在这份名单上。
“你什么意思?各大都为了一个名额争得头破血流,你却给了一个哪儿都不知道的村子?”
监察史作为二都派来的招生代表,对大都的了解不比对本都少,只是他左思右想也不记得有石溪村这个地方。
“我记得这地方这几届招生都没出现过吧?”
“没错,今年才有。”左丘容海对此点点头,却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
监察史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终于败下阵来,但想到他一贯的行事作风,问道:“你考察过?”
“有,几十年前。”他说着,竟笑了起来,好像忆起往事。
监察室对此不再说什么,毕竟再多说也是徒劳,看他对此丝毫没有顾虑,只得摇摇头,走了出去。
左丘容海,左丘家族掌权人,望着桌上一口没喝的茶,升起缕缕薄烟,端起,走到水槽,倒掉。
“泡的茶,即使再香醇,没有人喝,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