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许家出发,许明微用了两天时间来到了二都的许耳堂――许家族地。
走进低沉黯淡的红色大门,是许耳堂会议大厅,两侧站着两排人,在尽头的最高处,坐着许家老族长,许耳。
许家总部原坐落在大都最繁华地带,可在十几年前的城郊战役中,许家损失惨重,不得不移至二都,卧薪尝胆。
十几年过去了,大都已经迎来它的再次繁荣,可许家却没能等来它的崛起。
许族长也因此深感烦忧。
许耳单手扶额坐在高位,看到许明微,抬了抬眼皮,又放了下去,开口道:
“明微,你来了。”
“族长。”许明微弯腰问礼。
“倩倩怎么样了?”许族长放下手直起身看她,如今只有倩倩能让他感到些许安慰了。
“倩倩刚通过入学试炼,幻咒系第一名。”许明微内心有些沉重。
许家日渐没落,看许耳的态度,分明有意让倩倩接任下一任族长,她担心倩倩能否胜任。
许耳闻言,眼睛亮了亮,拄着拐杖,来到大厅后的隔间。
许明微会意,跟在后面。
许耳坐在古朴的木椅上,挥挥手让许明微坐下,又搭在拐杖上,瞥了她一眼,道:
“你,和程家怎么样了?”
“还好。”
“什么叫还好?我当初允许你那么做,不是为了在这儿听你说一句还好!”许耳握着拐杖猛捶地,恨铁不成钢。
“族长息怒。”许明微面无表情的说,眼里有东西闪动。
“算了,我也听说了,左丘,程,许三足鼎立,我就放心了,只要倩倩还在,许家就还有希望!”
许耳被皱纹包裹的眼睛此刻闪耀成一颗珍珠,他不想许家在他手里就没落了,估计也因此,他一直没咽下最后一口气。
许明微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想倩倩牵扯到家族利益中来,才一直坚持待在大都,她只希望她的倩倩,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只是,她也看到许家如今只是强弓末弩,大势已去,倩倩真的是最后的希望了。
许明微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问道:“族长,倩倩她前几日突然晕倒……”
许长老闻言眉头紧皱,许明微看出他肯定知道什么......
“唉,终究是要让你知道的……十几年前我一心扑在阿豪身上,倩倩终究是个女儿身,老实说我没在她身上抱有过任何希望,后来出了那种事,我也还是同意了。那也是因为程家说有名医,倩倩不会成为一个心智不全的人……。”许耳无奈的叹道。
“可她毕竟是您的孙女啊!您怎么忍心……”许明微捂着嘴,试图捂住自己的声嘶力竭。
“程家向我发誓会让倩倩好起来的,后来倩倩也确实醒了,不然你以为我会饶过他们!我也知道她是我的孙女啊,你以为我舍得?阿豪羽翼未丰,程家是他最好的屏障!谁知道后来,阿豪…阿豪他竟然……”
许耳淌出一滴浑浊的泪,许明微的衣袖也早已湿了大半。
阿豪即许钰豪,属许家嫡系,天赋卓绝,文武双全,许耳从小加以培养,是许家上下一直公认的下一任族长。他在十几年前的城郊战役中披荆斩棘,战绩闻名遐迩,只是不料终是逃不出毒狼的手段,惨死营中。
许钰豪虽在战后被赋予特级烈士称号,成为家喻户晓的一段佳话,为世人敬仰。
可许家却犹如迎来了晴天霹雳,不少人已经开始议论许家要倒了……
只要他还有最后一口气,他绝对不能让许家从此湮没于世人眼中,许耳于是带领族人脱离大都这个狼窝,来到二都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许钰豪死了,还有几个年纪尚小,更何况没有一个天赋比许倩倩好,他于是又将眼光放在这个他曾经舍弃过一次的孙女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女儿的心…他们有神医为什么他们不自己治为什么还要我女儿……告诉我为什么啊!……你告诉我啊为什么!……”许明微哭的不能自已,跪在地上拉扯着自己一直尊敬的族长。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挖走了心,就好像自己的心也被人挖去了一般,顿感人间暗淡,万物都失了颜色。
许耳浑浊的泪湿了眼眶,他不能告诉她为什么……
他难道能说,当年程家人哭着喊着来求他帮忙,程锦阳作为家中的独子,没了心就不能习武,就无法接任程家……
他的心里都是战场上捷报频传的阿豪,为了阿豪,为了许家的未来,他甚至能挖出自己的心,更无论不曾关心过的旁系孙女……
许耳浑浊的泪沉重地滴落,他欠她们太多,可为了许家的未来,他只能一直欠下去,甚至加多加重……
阿豪已经死了,倩倩还没准备好,他得撑下去。
坐在客房的床上,许明微脑子里混沌不堪,却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不停的乱,不停的乱,好似要在这儿把她整死了去。
死了好,死了好啊,至少不用面对这些让人糟心的事了,可死了不好,她死了倩倩怎么办,作为一位妈妈,她承认她是自私的,她贪恋在倩倩身边的每分每秒,在女儿身边,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她觉得连空气都是甜的。
她的倩倩是这么美好,美好的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美好的梦幻,美好的不切实际。可这么美好的女孩儿,却是没有心的,是残缺的,不,作为妈妈是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受到伤害的,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她的心口一阵刺痛。
她一直想要自己的女儿开开心心的,无忧无虑的,因而一直任由她去疯,去闹,去做一切她想做的事,她只站在远处,确保她的安危就好。
没有心的倩倩,怎么样呢?
许明微想起她的笑,她爱看她的笑,她的笑是纯净的,是不掺有一丝杂质的,那么美好的笑,只有她的倩倩才有,别人都不如她的倩倩,她只爱倩倩的笑。
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好像达到了,她的倩倩一直都在笑,好像不曾有过烦恼。要说烦恼……估计就是每天在她耳边念叨着的那个草药系的女孩儿,恨不得整日整日的待在她身边,真是胡闹。
她不禁笑起来,好像这样,也没有什么问题,她的女儿每天都很开心,还拿了第一名,她又笑了起来,这次笑得更开心,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她有点想念倩倩在怀里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