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涟漪解压解大发了。
她靠在墙上气喘吁吁，忽然就对打手这个职业肃然起敬。
每一位重体力劳动者都值得尊……呸呸呸，真是累糊涂了。
墙边和胡同口分别站了些人，寻常打扮下的一副副健硕体魄始终绷着，一边阻隔着外人的视线，一边要防着地上磕了药的老女人忽然醒来发疯伤了某人。
有人看到葛夫人眼皮颤动，提醒她，“涟漪小姐，这人快醒了。”
顾涟漪点点头，“咱撤吧。”
她和尚珂往回走，男人们自然的四散开来，并迅速隐匿在各处。
回到路虎所在，顾涟漪并不急着上车。
她拨了个刚查到的号码，捏着嗓子道：“喂，是岭山医院吗？哎呀，我刚刚看到个女疯子，大吵大嚷吓死个人……”
打完电话上车，密切留意那头的动向。
按照郝正直发来的‘产品说明，这种致幻剂药效会持续4到6个小时，服用后一个小时左右达到峰值。
岭山作为金城唯一单科精神病院，距离市中心有些距离。
如果直接打120，会是市急救指挥中心统一调配，按照就近原则，车来的很快。
特意提前一点点直接打到岭山医院，九成概率是医院直接出车，即使等到葛夫人‘发病’之时，若有其他路人打电话也不要紧，金城医疗系统紧缺，对于这种非急重病人，不可能再调第二辆过来。
车，得来，人，也得拉走，但拉走之前得让葛夫人表扬够本才行。
银行转账有时间差，卡里收到的20万她判断不出到底是夫妻谁的手笔。其实是谁给的不重要，葛家三人是一体的，她还有那个闲心分别记小本子不成？
葛父要她的道歉，注定等不到了，有钱人花20万大概等同于跟她花２００块是类似心情，用这钱买一段街头大秀，葛家应该不会觉得亏本……
拉开车门上车，连峥正在讲电话。
他说的那些商业术语她听不懂，安静的坐在后座，不打扰，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自己性格里有爱钻牛角尖这个缺陷，她一直知道，也一直认为这缺陷除了偶尔让自己不好过，没什么其他影响。
可是通过今天的事儿，她恍然，原来她所坚信的所习惯的，也有可能对身边的人带来困扰。
最起码，耽误了车上两男人的正事儿，耽误了尚珂学习的时间。
刚才闲聊时才听凌隆说，这辆路虎是连峥车库里最不喜欢的一辆，不久前别人送的，颜色不喜欢，车型也不太喜欢，觉得性能上除了不影响驾驶外有很多烦人的小缺陷，所以从来没开过。
但是这车在金城算是常见，很符合她一直追求的‘低调’。
其实在她眼里这车很好，但每个人对‘好’的定义不同。
就算不考虑其他，再柔软的座椅，再宽敞的车厢，坐在里面一两个小时也不好受。她自己不在乎，不代表其他人也得跟着忍耐。
办了坏事儿不是一句好心就可以心安理得，心里的愧疚和懊恼浸染到眼底，等连峥放下电话，她言辞真诚：
“我这边儿你留几个人帮帮我就行了，如果摆不平我再给你打电话，你有公事就先去忙。”
连峥侧头看她。
撵他走？为什么？
手指轻点着膝盖，这小动作代表他正在思考。
想起凌隆常挂在嘴边的——女人嘴里的话不能光用耳朵听，要时刻秉持侦探推理断案的精神，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集团在外市的度假村项目出了些纰漏，麻烦不大不小，接打电话筹谋运作在所难免。
她让他走，背后的潜在台词是什么？
是气他没有专心陪她，在口是心非求关注？
他观察她的眼睛，一秒就否定自己的揣测。
那洋娃娃一样的大眼睛里，复杂情绪交织着，他并不能一一读懂，但那里面有自责，是最显而易见的一种。
为什么自责？
是怪自己耽误了他的生意，或者时间？
其实她无需纠结。
在他看来，除了顾东升她亲爹那边他确实要斟酌着解决，其余的，要搞葛家和那校长真的算不上麻烦。
但小丫头长大了，有主见。
不是甘愿躲在男人身后的娇软性子，他欣赏的同时也在吃味。
期待她有朝一日能尽情依赖，有了委屈不高兴第一个想到找他倾诉，或寻求庇护。这一次可以由着她，但若以后都如此……
他对凌隆说：“让陈莽过来，你跟我去趟国土局。”
说完他看着顾涟漪，“想怎么做让陈莽安排，不许伤着自己，明晚詹青云奶奶寿宴，他邀请你去，到时候我来接你。”
陈莽接到指令，先去集团把那辆添越开过来。
这辆连峥公事上常开，车是好车不假，但牌照的作用显然更大，跟一些机关部门打交道，人家看这车牌的面子要行方便，无论车上坐的谁。
双方换车，凌隆开出去一段才问了句，“峥哥，咱们现在去哪儿？”
外市度假村项目所在部分区域突然被划为生态保护用地，连峥亲自约的国土资源局一把，时间定在晚上，他不可能记错。
所以他刚刚说那番话9成是个借口。
连峥身子往后倚，松了衬衫前两颗扣子，“先回公司。”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强大如连峥竟然也有妥协的时候，凌隆淡笑着，“峥哥，其实我还挺期待小涟漪下一步会干什么，对其他人的制裁手段又是什么。”
本来闭着眼睛就能解决的无聊事儿，竟然被她弄得挺有意思，果然男人女人的行事风格天生不同，男的注重结果，女的更在乎过程。
连峥烟叼在嘴里，不点燃，“她不愿意我在那儿。”
凌隆笑笑，“确实，明明是一副亚健康的小体格，还挺有担当，难得。”
女人的多面性他过尽千帆深有体会，但不得不说，像他大外甥女这样的还是头回见。
古灵精怪的一个人，那么多种面貌，夸张点儿说，像多重人格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