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见钟情,无非是源自人们对于优质皮囊的欣赏和吸引,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相互看对了眼,与其说缘分谈命运,还不如说是彼此恰好满足了对方的审美,你的长相恰好符合对方心中对另一半的畅想。
顾涟漪和连峥不是一见钟情。初见的那段时光,8岁的顾涟漪单纯懵懂,15岁的连峥背负仇恨。
‘小峥哥哥’成了顾涟漪的靠山,椿莱街上的孩子没有人不害怕这个沉默寡言又满眼雾霭的大哥哥,只有她和管小天成天围前围后的打转。
顾涟漪始终以为连峥对她的喜欢多少仰赖于自个儿还不错的外表,殊不知,那个穿着干净却陈旧衣裳的小破孩儿,不知何时起,竟成了连峥晦暗世界里唯一一道亮色。
经年累计的喜欢,堆积着,增长着,不知何时到达极致。
连峥自认不懂女人,懒得去猜,去琢磨,对女人的理解停留在凌隆偶尔的理论授课。
但事实证明,当一个男人真正喜欢一个女人,他会自然而然的关注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每一种情绪、每一个表情,皆是牢记于心,是以,当顾涟漪若无其事的回到包厢就坐,连峥没有问她秦仁找她什么事儿,出口便是问她:“很为难?”
镇定是强装的,连峥握住了她的手,不热的温度让他眉心蹙起,后悔答应她与秦仁单独见面。
顾涟漪往连峥身边靠了靠。秦仁暗示连峥危险,但顾涟漪清楚连峥给她的强大安全感。
“晚一点儿跟你说。”她还没有给秦仁最终答复,也没有犹豫不决。自己不想拒绝,恐怕秦仁代表的那一方也由不得她拒绝。
她脑子有点儿乱,也许是因为吃得太饱,也许纯是糟心使然。
连峥心疼她明明心里焦虑还要打起精神去应付每个人,大家基本都已经撂筷,他便安排道:“都散了吧,娄子、凌隆叫代驾,其他人跟我走。”
何玮纶整晚没碰酒,“峥哥,我送大伙儿回去吧,娄哥和隆哥开来的车可以先放这儿,我明早过来把车分别提回去。”
连峥拍了拍何玮纶肩膀,“你送娄子和凌隆,我送尚珂他们,路上小心点儿,有事儿打给我。”
韩冰租的房子离这里不远,连峥先把她送回去,韩礼貌道谢,末了才趴在顾涟漪耳边,释放压抑了一整天的兴奋和雀跃,“你真行,真行!以后我不是你姐,你是我祖宗,往后你走哪儿都得带着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说完她飞快闪身跑走,像是怕被怼被拒,顾涟漪噗嗤一笑。
乌云遮住的夜空,露出几颗不甚摧璀璨的星。
……
粘豆包儿还在集团里‘寄存’,尚珂自告奋勇,“不用送我回家,我爸我妈回老家探亲,集团不是有休息室?峥哥,我跟粘豆包去寄宿一宿。”
连峥并不反对。
到了连一集团休息室所在楼层,尚珂跟顾涟漪一起把眼见眼圆的粘豆包安置好,尚珂提议,“我下楼盘点一下库存吧,一点儿不困,躺着玩手机也没意思。”
顾涟漪想了想,“行啊,加班给你算双倍工资,我等下也去帮你。”
两人在电梯间分别,一个往上一个往下,上一刻还面带微笑的人,嘴角吃力的扯了扯,终于逐寸降下。
叮,电梯门开启,连峥倚靠在对面的墙边抽烟。
她没有多此一举的问他为什么等在这里,连峥只是在她脚步顿住时,迈步上前,没有夹烟的那只手揉揉她的头顶,然后顺势搭在她肩膀上,揽着她回到办公室。
……
“秦仁说,顾东升的病治好了以后,并没有继续自残留在医院,甚至对于医院有些惧怕,反倒是回了看守所才开始闹。”
顾涟漪抱紧了靠垫,窝在连峥宽大的办公椅上,“刚开始看守所的人没有重视,后来顾东升吐出了一个人名,那人原先分管金城一个区的财务局,后来调到总局,去年进了财务部……
“他实名举报那人贪污,看守所联系了市局和纪检,秘密调查,结果证实了顾东升的说辞,那个人曾经是廖碧云娘家的一个远亲。
“顾东升的意思很明确,他知道的事儿不多,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太多了,顾东升若是舍得一身剐,总能扽它几只肥下来,纪检和市局来人,他又一个字不肯说,熬了几天才开口。”
连峥眉毛皱紧,“他想要什么?”
顾涟漪垂下眼睑,肌肉都都不知道该拼凑出哪种表情,才能适当的反映此时的心境,“他说,要见我,见到我可以再吐出一个名字。”
“不见,顾东升举报谁跟你没关系,秦仁不该找你。”连峥懊恼自己大意,没料想到秦仁会扯这个人出来。
晚餐时笃定顾涟漪不会被秦仁追走,是对自己有信心,但这不妨碍他讨厌秦仁。
一方面,秦几次三番借故跟顾涟漪接近,怀揣的目的不单纯。另一方面,他看不上秦仁这个对手。
秦仁本身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无论立场是否与自己冲突,这一点他承认。
但秦仁绝对不是个好的恋爱对象,秦仁背负的使命太过浓烈,正义感也不该用到恋爱中来。
喜欢一个人不光要喜欢这个人的有优点,连她身上的瑕疵也要一并接受,喜欢一个人更不该把她和信仰放在天平上去衡量——秦仁不会不清楚顾涟漪和顾东升关系怎么样,警方想拉贪官下马难道不该投入警力,全面布局逐一攻坚?
不在自己的指责范围内与嫌犯角力,反而寄望于顾东升一个准囚犯,一个渣男?
什么特么逻辑?!
顾东升想见顾涟漪,不见到人就不开口,这是威胁警方,那么秦仁今天来找顾涟漪,希望她配合,这不是威胁?不是道德绑架?
抓不抓得到贪官,跟顾涟漪有什么关系?她没义务帮他们抓人。
“你不用管了,我明天去找秦仁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