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雨柔不自觉吞了一口口水,足足怔楞了3秒,才捂着被拍麻的手腕,后退。
竟然,她竟然真的动手了?在得知她是律师的情况下,在她已经义正言辞的警告之下?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一道极冷的视线穿身而过,丁雨柔抖了个激灵。
此时此刻,面前这丫头,看起来哪还像个人?
就像,像什么呢?
对了,特别像是暗夜草原上的一只黑豹,在贫瘠的灌木丛间匍匐缓行,乌亮皮毛覆盖的身躯优雅的舒展着,它发现了一群猎物,每一簇神经都在隐秘的兴奋着,黑沉的眼睛凝视前方,瞳孔泛着绿芒,明亮而幽深。
而她,就是那个被盯住的可怜的猎物。
身体发出预警,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该立即远离这个神经病!立刻!
丁雨柔下意识后退,再后退。
偏偏老天跟她作对——细鞋跟卡在电梯门与地面之间的窄缝,丁雨柔一个踉跄,酒红色的公文提包脱手飞到墙边,好在,助理及时冲出几步拽住她的胳膊,人没有摔倒。
“丁姐小心。”
“马上,报、报警,快报警。”丁雨柔抖唇道。
助理迟疑,“丁姐,这……不合适吧。”
本来就是一点小口角。
虽说这事儿走向偏颇,按照发展来看并不符合丁姐一贯的路数,脱离了掌控。关键是,这眼看12点了,大半夜的把事情闹大,呼呼啦啦的喊来一帮警察,对她们也不见得有利。
毕竟,丁姐并不完全占理。
丁雨柔并不知道小助理内心的纠葛,她倒不是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而是单纯的害怕。
害怕那丫头伤害她。
此刻眼见她也跟着走了出来,那股子毛骨悚然的感觉越发清晰了——颈背肌肉不自主绷紧,浑身汗毛悉数竖起,腋下、背后湿冷。
“离我远点儿!”
越来越近了——丁雨柔步步后退,厉声呵斥。
然而,顾涟漪置若罔闻,优雅的走到她面前,沉默几秒,而后微一歪脑袋,肩上的长发顺势滑落。
看似天真无邪的姿态,伴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反差之大,诡异至极。
“你滚开!滚!”
顾涟漪稍一抬手,勾住丁雨柔胸前的工作牌,然后以一种不可动摇的力量,缓慢的绕着手腕,绳子横着缠在那白皙嫩滑的手掌,然后一圈一圈搅紧。
然后,一道无比动听的声音,悠悠说道:“我就纳了闷儿了,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为什么总要强行关心我家里人?我妈教没教我,教没教好,这到底跟你有几毛钱关系?
“‘有妈生没妈养’?你说这句是想证明什么,讽刺?对比?还是单纯想要跟我显摆你有妈妈?有妈了不起呗,是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呢,你有妈,你有涵养,你家家教十级?嘁,我还真是孤陋寡闻,真不知道‘有家教’的同义词是‘嘴毒心恶’.
“我有没有家教,这事儿就要不牢你费心了,但我劝你一句,这做人呐,还是要积点口德,‘福从天降、祸从口出’,这话你是听过,还是没听过?”
挂绳越搅越紧,昂贵的彩妆品在丁雨柔脸上依然精致,底妆完整,面色粉嫩,唇瓣嫣红。
只是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渐渐凸起,眼神透着不容忽略的惊恐。
生命受到威胁,她拼命去扒顾涟漪的手,“你,松开!”
奈何那只比她还要细弱一圈的手竟像铁钳般纹丝不动,工作证的绳子那么结实,丁雨柔忽然想到了“绞刑”。
活下去的信念来的迅猛,长长的指甲忽然往顾涟漪手背上施力一抓。
“嘶——”顾涟漪皱着眉头,愣是冷静的打量了几眼正在往外渗血的三条红道子,才厌烦的松手。
丁雨柔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电梯里的三个IT男从震惊中回神。
谁也不愿深究,就在丁律师被老板娘收拾的那一刻,他们心中燃起的阵阵快意是源自于何。
但此时见老板娘挂了彩……快意消散,忽而乍起的惶恐,这心情就很容易理解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盯紧了那两条血痕,仿佛那刺目的线条正生动的勾勒这连总的样貌。
处于震怒中的样貌。
“顾小姐,你要不要先去包扎一下?”
“哦,对对对,休息室有医药箱,顾小姐我这就带你去……你捅我干什么……呃,靳助理。”
想什么来什么。
当连总一助靳军的脸出现在转角,他们脑门儿都凉了了。
慢一步想到,连总会不会怪他们没有保护好老板娘?
应该不会吧,他们几个无论乍一看还是仔细看,就是弱鸡本鸡无疑,反观老板娘,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倒是无比凶残。
凶残得……好想依赖,让人很有安全感呢。
“顾小姐,原来您在——”靳军身形一震。
这里距离连总办公室有段距离,好奇顾小姐为何迟迟不上来,这才主动出来看看。
天知道,眼前的场景远远超出他预期。
怎么跟连总解释?
凌隆凌副总那一关,他又该怎么过?
三个IT男见靳军也是一脸愁容,顿时就平和了。
就在靳军心态将崩未崩之际,有人鼓起勇气提醒:“靳助理,您看这——”好不容易来个能扛事儿的,快别愣着了,赶紧叫人。
靳军闻言回神,迅速走近,默默掏出电话。
双手捧着手机,“连总……顾小姐这边出了点情况……并没有,现在就在顶楼电梯井附近……”
事实证明,能在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成为连总一助的人,跟他们几个弱鸡的人体构成元素俨然不同。
就比如,他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应该控制住试图哭嚎的丁雨柔和助理二人。
就比如,他指挥着不知所措的他们分头行动,“麻烦你们,一个去找凌总,一个去通知保安部,一个去打电话给法务部老大刘大状,动作要快。”
就比如,他迅速抽出口袋里的手帕,微微颔首,“很抱歉顾小姐,连总办公室离这里比较远,我们没能早些察觉到这里的状况,让您受惊了。”
“没事——”儿化音还没发完,顾涟漪见到了一张模糊了焦急与隐怒的俊美脸孔。
嘶,谁把空调调低了?
“怎么回事儿?”
嚯,这语气,凉飕飕的,煞气沉沉——别说,还真挺吓人的。
顾涟漪忍不住搓了搓胳膊,瞧瞧,冻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连总,顾小姐受伤了,您看我们是去医院处理,还是请医生过来处理?”
不知是不是错觉,室温再次骤降。
顾涟漪心中不免升起一个疑问,这屋子里是灌液氮了还是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