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承的冬天很冷,虽然还没下雪,但气温也只有两三度。
凉风飕飕的刮着,冻得人直哆嗦。
唐恋“咚”的一声掉进池塘里,整个人都湿透了。
厚重的戏服紧巴巴的贴在身上,又湿又重,就像一只阴冷的手掌,不停把她往池塘底下拽。
她不停的挣扎着,扑腾着,叫喊着,冻得脸都青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全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等回过神来,立刻有人跳进池塘,将脸色惨白的唐恋捞起来,放到了地上。
瞧她这幅狼狈的模样,导演当即吩咐助理将她送去休息室,随后才看向季烟:“你去给她道个歉。”
虽然唐恋的做法有些过分,但季烟也实在太冲动了点。
先前看季烟一声不吭,还以为她是朵柔弱的菟丝花呢,没想到,居然是颗仙人掌。
一个龙套,说白了就是群演,哪儿能随便在剧组动手?出了事儿,算谁的责任?
季烟漠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导演,没吭声。
见她不说话,导演脸上的怒意更甚:“去给唐恋道歉!这是剧组,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
虽然季烟长了张相机脸,怎么拍都好看。但就凭她这冲动的个性,就很难混出头。
导演在圈子里混了十多年,早就习惯了看人下菜,如今怎么可能给季烟好脸色?
季烟仰头,漫不经心的看着导演:“我没错,不会去道歉。”
“你,你……”导演气得直哆嗦,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给我滚,今后我的片子,你都别想出镜。”
季烟讷讷的看着他,眼中写着犹豫。
见她踟蹰,导演随手推了她一把:“要么滚去道歉,要么滚去剧组,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再也不看季烟一眼,直接吩咐副导演收工,走人。
季烟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勉强稳住,没有跌倒。
她目光呆滞的站着,眼睁睁看着剧组人员收工,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
毫不犹豫的走到休息室换了衣服,又仔仔细细的将戏服收拾好,还给场务,就打算离开。
场务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憨憨的,平常十分好说话,经常到处搭手帮忙。一来二去,也就和群演们混熟了。
见她脸色不好,场务轻叹了口气,低声安慰:“小季,我知道你委屈,可这圈子就是这样,哪儿有不受委屈的?唐恋虽然不算什么大咖,但也有点关系,你何必跟她撕破脸?”
“去道个歉吧,说两句好话又不会掉肉。没必要为了一时意气,把自己的名声搞臭。”
“你今天这样一闹,往后怕是别的剧组也不敢用你了。”
场务说得语重心长,俨然是把季烟当成了个晚辈在看待。
但季烟心里难受,根本听不进去,吸着鼻子对场务说了句“谢谢”,就转身走了,毫不留恋。
……
她到家时,池北琛还没回来。
季烟恹恹的走进洗手间卸了妆,又翻出医药箱,小心翼翼的给脸上了药,才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无声的呜咽了起来。
纵然早就知道这个圈子不公平,可今天的经历,还是让她觉得憋屈。
凭什么唐恋可以随便打她啊?
从小到大,就连季盛都没对自己动过手,唐恋她算哪根葱啊?
而且,自己又不是没给她机会。是唐恋欺人太甚,一再动手,自己才会还击,凭什么要去道歉?
季烟越想越委屈,索性抱着被子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滚泥,还是该找份稳稳当当的工作,好好过日子。
演戏虽然是她的梦想,可娱乐圈的规则,却让她无法接受。
而且,她今年都二十五了。对一个女人来讲,这年纪已经不算年轻。
……
池北琛刚进门,就听到了卧室里的动静。
季烟绵软的哭声里,夹杂着浓郁的委屈,严丝密合的钻进他耳中,让他的好心情迅速终结。
迅速换了鞋进屋,池北琛这次连衣服都没换了,直接坐到床边,隔着被子拍了拍季烟:“被欺负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之后,季烟心里的委屈更重了。
她现在,就像有了家长撑腰的小孩似的,一股脑的掀开被子,窜到池北琛怀里,抱着他的脖子继续流泪。
池北琛没再多问,只是轻轻揽着季烟,不轻不重的拍着她的后背,帮她舒缓情绪。
等到季烟哭声渐轻,情绪渐渐平稳,他才拿过纸巾,递到她手里:“心情好点了?”
“没事了。”季烟接过纸巾,认认真真的擦着脸。
唐恋下午那两个巴掌完全没留情,现在伤处被眼泪一浸,更是隐隐作痛。
就算不照镜子,季烟都能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丑。
匆匆起身,她撒开脚丫子就跑。季烟完全不敢抬头,生怕池北琛看到她的狼狈。
“站住!”
冷漠的男声忽然响起,池北琛长臂一伸,就将她扯回了自己怀中。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桎梏着季烟尖细的下巴,微微抬起,迫使她整张脸都呈现在自己眼前。
高肿的脸颊上,隐隐泛着血丝。嫣红的五个指印,在季烟白皙的脸颊上显得格外扎眼。
只一眼,就让池北琛移不开视线。
他定定的看着,眸中神色越来越沉,就像乌云密布的天,完全没有丝毫光亮。
季烟被他看的有点别扭,羞恼着挣脱他的钳制,顶着滚烫的脸颊迅速跑进厕所,顺便锁上了门。
之前失态时就算了,现在意识回笼,她实在不愿池北琛看到自己的丑态。
季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想在池北琛面前保留美的一面,丝毫不愿给他留下一星半点的坏印象。
只要想到池北琛刚才的阴鸷,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攥住,用力揉捏一般,又疼又涩,难以言喻。
胡乱打开水龙头,季烟掬了捧凉水打在脸上,才让火辣辣的伤处稍微好受了些。
抬手拿了张干净的化妆棉,季烟沾着水,小心翼翼的擦拭脸颊,直到将眼泪擦干净,她才松了口气,重新拿起药膏,给自己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