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这是我绣的鸳鸯绣面,送给你,希望你以后幸福绵长。”筠娘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碧桃。
碧桃一见筠娘来,眼圈就红了。接过筠娘送给自己的礼物,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打开鸳鸯的绣面,只见两只鲜艳的鸟儿交颈而戏,心下更觉惨然。
筠娘也知碧桃这门亲事,并非自己所愿。她拉着碧桃的手说: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将这不懂人情人心的鸟儿比附夫妇,这下面还有一幅,看看喜欢吗?
碧桃掀开鸳鸯的绣面,只见下面还有一幅,绣着一枝灿然盛开的粉色的桃花,花瓣上两只蝴蝶翩然欲飞,碧桃忍不住将手指触摸上去。欣喜地道:
好美的桃花,好俊的活计,谢谢你筠娘。
筠娘笑笑摇着头说:不用谢。碧桃,你看这桃花虽然长在山野,与灰尘黄土为伴,可是逢春便开,夏季枝繁叶茂,而后果实满树,生命力多么顽强啊。碧桃,你也一样,不论在哪里,不论以后是什么样的际遇在等着你,崔大哥和我,都希望你好好的,过得顺遂如意。
碧桃听着筠娘的话,早已是眼睛热热的,她颤声问道:崔大哥…他,他怎么样?
碧桃试探着,想知道崔大哥知道自己要嫁人,会怎么想,怎么做。
筠娘哪能不知道,她有点为难地说:他挺为你担心。
碧桃的泪水落了下来,她的心终于死了。她强撑着对筠娘说:
谢谢你来看我,给我送来了这么珍贵的东西。以后,我会珍视它们的。我这里乱得很,一会母亲请来帮我做针线的婶子大娘们就到了,你先回去吧。
筠娘点点头,退出了碧桃的屋子。
碧桃泪水如泻,好像身体里的水一下子全部喷涌着要往外流出来,要在这一刻流干流尽。崔大哥终究是不会爱自己的。他的担心,是因为嫁的人是傅平起,这个让人生怕的男人不知道会怎样待她。然而,他却不是伤心……她多想他会为自己伤心啊,哪怕心中有一点点落寞和伤感,那也是因为在乎自己。可是他却和自己的哥哥一样,只把她当妹妹一样担心。
结婚的日子到了,董大死活要去找崔佑帮忙,母亲本不愿意,她担心碧桃见了崔佑会伤心崩溃。可是董大毕竟是个男人,想不到这层,再加上自己对县尉府心生畏惧,必得有好兄弟崔佑陪着,才能安心将妹妹送去。
迎娶这一天,董家丝毫不敢怠慢,早早地准备好,等待县尉府的人来迎娶。
乡人们聚在董家,帮忙的,凑热闹的,哄哄不绝。有人羡慕董家的福气,走到嫁妆旁边,狠狠地摸了两把,嘴里啧啧地说:好家伙,不是县尉府给了银子,他们董家哪置办得起这样的嫁妆?也有眼皮子浅,不住地上前巴结的,希望董母董大以后多照拂照拂,都是乡邻乡亲的。把一个董母奉承的是心花怒放,乐不拢嘴。
董母确实是村里年岁比较大的老人了,也是在苦日子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了,苦是咂摸了千百遍,可是富贵福分却从来没有享过。虽是苦出身,但心气却高,如今兜头赶上这样和县尉老爷结亲的好事,才真真正正感受到日子的舒坦。
乡人们等在村口的,伸长了脖子向大路上望,小孩子们围着大人跳来串去,村口至董家的一条路上全部打扫了出来,两边系上了红绸子,可见用心。可是,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从朝阳初升到日头偏南,迎亲的仪仗还是没有出现。村人沉不住气的已经从村口到董大家来来回回跑了多次。
董母和董大也焦急起来,董母脸上的笑,没有之前畅意了。
直到正午过后,才从大道上走来迎亲的仪仗。哪里算是仪仗,只是勉强来了几个脚力和大车罢了,没有吹打,更没有新郎官。
张人虎带着县尉府的管家,进了董家的院子。董母上前询问缘由,为何来得如此晚,新娘过了午时还不出门是不吉利的。那县尉府来的管家,将手一挥,打断了董母的话,县尉老爷娶个填房娘子,哪里需要像正头娘子那样?
董母脸上堆的笑,还堆在脸上,尚未来得及换一个尴尬的表情。管家已经吩咐随来的人搬运嫁妆,请新娘子出门上轿了。董家准备的香桌茶案,人家瞅也未瞅。
董母和董大觉得脸上十分挂不住,帮忙的和看热闹的人也未曾想到,县尉老爷娶亲竟也这样不讲礼数。倒是碧桃,知道事已至此,也无他法,仍是乖觉地拜别母亲,出门,上轿,由着那几位面露鄙夷的人将自己抬到那未知的地方去。
县尉府弦歌悠扬,一派热闹。大红绸缎系在门楣,大红灯笼挂在屋檐下,更有那一路红毯从大门铺至厅下。宽敞的厅里坐着达官贵人,傅平起身着红袍,应对自如,谈笑风生。
县老爷笑呵呵地说:平起啊,这是什么?这是梅开二度,风流仍在,啊,哈哈。
旁边的人都笑着附和起来。傅平起赶紧弯腰对县太爷说:
哪里哪里,我呀,全靠着老爷您的照顾。今天,一定要让我好好敬你几杯。
县太爷豪气地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两杯。
一边又指着其他人道:大家可都别轻饶了新郎官,我们要好好灌他吃酒。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附和的笑。
傅平起,志得意满,还未喝酒,已是满脸泛红。
其实县太爷并不是多喜欢傅平起,只是惧惮着傅平起背后的那个人。而对于傅平起,他甚至上说是厌恶的,因为他知道,傅平起并没有将他这个县太爷放在眼里,甚至想取而代之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