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了丑时,皇帝都要坐在龙椅上眯了一觉的时候,天牢里面的人又来了,这次终于找到了可疑的陌生人。
“启奏陛下,这些人自称是从西狄过来的,说是有话要当面对陛下说。”
皇帝的眼睛豁然睁开,眼底一丝幽光转瞬即逝。
西狄是前些年打下来的邻国,是个边陲小地,倒是盛产牛羊,每年进贡一些肉类,倒是挺合适的。
“底下跪着的是何人?为何要在京城恶意伤人!”皇帝威严的声音在大殿里面久久回荡。
底下一共跪着五个人,为首的是个满脸冻疮疤的高大的男人,就是在宝山后面割绳子的那个,眼底全是恨意。
“狗皇帝,当初叫我们投向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灾年会给我们提供援助,可今年雪灾,我们西狄的人都要死光了,你们的赈灾粮款呢!一个渣滓都没看见,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仁义之师,口口声声是为了我们西狄好,难道周朝的好就是眼睁睁看着西狄几十万人活生生冻死在大雪里面吗?”
为首的人情绪非常激动,要不是有侍卫按着,怕是要站起来去弑君了。
“你叫什么?”皇帝问道。
“我是西狄第一勇士,边渡。”边渡眼睛一瞪,横声说道。
“西狄今年何时遭灾了?怎么户部没有上报!”皇帝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西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一国之君,他竟然充耳不闻,这岂不是意味着有人要把他这个皇帝给架空了?
“启奏陛下,今年刚入冬的时候,西狄郡守曾经上报,西狄下了一场大雪,不过灾情不是很严重,微臣依照每年的循例,给拨了银子,这件事已经上报给了丞相大人。”户部尚书实力摔锅。
“颜丞相,是这样吗?”皇帝冷冷地看着颜以昌问道。
颜以昌出了一头冷汗,大脑在飞速运转,终于想起来年前的事情。
当时户部尚书的确是支出去一笔银子,大概三十万两,说是给西狄的赈灾款,因为每年冬天朝廷都会给西狄一笔银子,几乎都成了惯例,朝中的官员都习以为常了,颜以昌也只是稍微看了看,就同意了,后来也只是给皇帝上了个折子,这件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陛下,微臣敢用自己的脑袋担保,这三十万两银子,是实实在在地从国库里面运送了出去,一份不少啊!”颜以昌跪了下去,高声说道。
“你放屁,你说给了银子就是给了,那我们一分钱都没有见着,又怎么解释!”边渡破口大骂道。
“这我只是负责批示,银子自然是要找管事的人去要。”颜以昌被骂得有些难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真的是很没脸了。
“狗屁,程敏素那个混蛋可是口口声声说,朝廷一分银子都没有拨下来,他生生断了我们西狄的活路。”边渡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们都会牛羊全被大雪给埋住了,毡房爷也都塌了,我们的老人和孩子,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西狄现在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看着勇士落泪,在场的许多人不禁有些心酸,这到底是得多痛苦的事情,才能让这西狄的第一勇士痛哭失声呢。
“朕记得西狄郡守是程敏素?”皇帝想了想,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
西狄荒凉,当年归顺之后,并没有人想去管理,倒是平时一声不吭的程敏素,自告奋勇地前往,当时还得了皇帝的夸赞,给了十几万两的银子带着走的。
程敏素管理的这几年,西狄年年岁供颇丰,皇帝还时不时地嘉奖程敏素几句,程敏素俨然是封疆官吏的表率。
看来,是每年的嘉奖把程敏素的心给养大了,竟敢侵吞赈灾粮款,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边渡,朕问你,西狄是只有这一年没有得到真在银子,还是每年都没有?”皇帝强压制着自己的怒气,看着边渡问道。
“往年我们又没有遭灾,哪里来的赈灾银子!”边渡反问道。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每年給西狄拨银子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怎么到了边渡口里,成了没影的事情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每年拨出去的几十万两银子,都进了经手的官吏手里面。
“陛下,微臣的忠心天地可鉴,每年的赈灾款我都是一分不少地封好,叫人送去西狄的,微臣绝对没有打过赈灾银子的一丝主意。”户部尚书赶紧跪出来表示自己的清白。
“银子都是谁押运的?”
皇帝感觉自己已经被气得肺疼了,每年三十万两白银,西狄收复了八年了,足足二百四十万两银子,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这可是国库两年的收入,足够修两条黄河大堤了,就这么喂了狗,还引得西狄的人来京城闹事,伤了不计其数的百姓,还伤害了好多贵族子弟,这程敏素简直是胆大包天。
“启奏陛下,银子都是京都副指挥使扶着押运,两个副指挥使互相督察,等银子到了西狄之后,盖了收据章,二人才齐齐回京。”颜以昌赶紧说道。
皇帝此时已经在震怒的边缘了,颜以昌要是再没有个眼力劲,怕是就要被迁怒了。
“副指挥使呢,给朕滚进来。”
皇帝把手里的翡翠珠串使劲地扔在了桌子上,翠绿的玻璃种翡翠立即四分五裂地炸了一地。
皇帝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两个年轻人从外面跑了进来,跪在大殿中央,给皇帝磕头。
“微臣京都副指挥使高进,杨开给陛下请安。”二人齐声说道。
皇帝审视了一下地上跪着两个人,每天在殿外站着,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每年的赈灾银子都是你们两个人负责押运的?”
“是,都是属下。”高进回答道。
“拿下。”皇帝下了口喻,把这两位副指挥使给下了大狱。
“陛下,微臣冤枉,冤枉……”
皇帝没有管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反正私吞灾款的事情,一个人肯定完不成,现在把他们两个人给关了,还能保他们一命。
“胆敢侵吞赈灾银子,朕看他是活腻味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能姑息,朕决定彻查此事,哪位爱卿愿意前往,替朕查清真像?”皇帝说完,眼睛来回观察着底下众人的表情,意味深长。
“父皇,儿臣愿意前往。”祁隆德第一个站出来,他自信自己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若是能查出来此事和太子有关系那是最好了,不然,和祁王有关系也行,谁叫祁焕不遗余力地帮着祁隆佑了,给他一个教训也是好的。
皇帝没有做声,盯着祁隆德看了好久,这才说道:“你既然已经在京城里面接待高丽使臣了,就要坚持到底,你就留在京城吧。”
“父皇,儿臣去吧。”太子温声说道。
皇帝心底里对太是非常看重的,已经预备着把修河道还有防范春寒这种利国利民有容易积攒口碑的事情留给了他,因此又否决了太子的自荐。
“陛下,让我去吧。”永平王站出来说道。
“王兄,真本来是心属于你的,只是隆恩受了伤,王嫂的身子不好,这永平王府怕是还要你撑着,王兄的心意朕心领了,只怕是还要令择他人。”皇帝无奈地说道。
要说皇帝是忌惮永平王,以前倒是有一点,不过自从祁隆恩身体不大好,隔三差五在鬼门关走一次之后,皇帝倒是不大忌惮永平王了,毕竟一个即将要绝后的王爷,要了这江山也没有用,皇帝对自己这个兄长倒是生了几分真心。
“祁王呢?他去做什么了,怎么不见人?”皇帝需要人手了,这才发现祁焕不在。
“祁王殿下今年和郑国公府的世子出宫了,一直没有回来。”皇帝身旁的太监小声说道。
“这个混小子,每次用着他的时候,都不见人!”皇帝轻骂了一句。
“传旨,叫祁王前往西狄查清赈灾粮款的事情,派四皇子跟着去,多学着点。”皇帝开口说道。
次圣旨一出,三皇子立即不乐意了,明明他年纪比四皇子大,这明摆着跳过自己,是不是太看清自己这个儿子了。
“父皇,四弟年纪还小,西狄苦寒,还是儿臣去吧。”三皇子站出来说道。
“朕记得,婉妃的娘家流放的就是西京吧。”皇帝此话一出,三皇子的脸色刷一下就黑了,这是皇帝明摆着不相信自己。
“父皇说的是,是儿臣考虑欠妥了,此事让四弟去查,极为妥当。”三皇子咬着牙说道。
既然四皇子爱去,那就让他去吧,西狄那种地方,最好是去了就回不来了。
于是悲催的祁焕,刚刚被伤了心,紧接着又被派了一个得罪人的差事,在王府躺尸的祁焕实在是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自己的皇兄了,每次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都是叫他去做。
祁焕轻装简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闻野离开了祁王府,不过临走之前,祁焕做了一件胆大包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