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轰的一声,白苏的耳蜗嗡嗡作响,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病重……
“你说仔细一点,什么叫傅先生病重?”白苏陡然拔高嗓音。
同学被她的反应下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当时新闻都曝出来了,你没看到吗?不过很快所有的新闻都被屏蔽了。
但我听说好像傅先生在八月份就开始病了,一直不见好,上个月的商务会谈上,他忽然吐血昏迷,后来就被送去美国了,我爸说估计是不太行了……诶,白苏危险——”
那同学还来不及将白苏拉回来,白苏就已经拉开车门冲了出去,车子在同一时间启动,白苏身子不稳的跌在地上,手掌心擦过沥青,不是很疼,却是火辣辣的。
……
傅家。
管家听见门铃声赶忙出来开门,只是想不到这么晚了,会是谁在按门铃又将铁门敲的哐哐直响。
门开,他愣了一下,“白小姐?”
“傅沥行……”白苏喉头发硬,三个字硬挤出来之后便如鲠在喉,疼得她直掉眼泪,“他呢?”
白苏整个人都在发抖,眼睛像是兔子的眼睛似的,红得吓人。
管家看得一阵心惊肉跳,见她跑的太急,上气不接下气,头发也被冷风吹乱了,又见她的手掌心都磨破了皮,连忙过去扶了她一把,将她扶进庭院里,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白苏脸色苍白,被管家牵着的手凉的惊人,她几次要开口,咽喉却堵得慌,一句话到嗓子眼上,就针扎似的疼。
管家见她这样,也心生不忍,“少爷去美国了,已经去了一个月。”
白苏的鼻翼一缩,又酸又痛。“那他现在……”
管家看了她一眼,只是摇头,也掉了眼泪,“暂时还不清楚,只是少爷的身体真的不如以前了,他一直都是强撑着,从来也不告诉我。”
管家还想说,傅沥行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原本就受了枪伤,一病差点要了他的命。
连着好几天发高烧不退,嘴里竟喊着苏苏二字。
他是看着傅沥行长大的,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傅家,无妻无子,傅沥行于他而言,既是主人家的少爷,又是胜过亲人的存在。
他了解傅沥行,傅沥行喜欢白苏,或许是很深刻的爱。
他不挑明,一定是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不想拖累了白苏。
白苏才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华,将来还要遇到很多的人,她会遇上别的男人,会谈一场恋爱,或许不止,她会和心爱的男孩约会,牵手,踏上婚礼的殿堂。然后继续她的生活。
那所有的一切,都与傅沥行无关了。
但是一想到傅沥行,管家就是一阵心疼,眼圈红红的,看着白苏靠在椅背望着主楼三楼的窗户,那是傅沥行房间的窗户。
“福叔,他在美国哪个城市?”白苏忽然开口。
管家哽咽了一下,却是摇头,“不知道。”
大概是料定了白苏会出现,有关傅沥行的一切行踪,易山都对他保密,怕的就是他一看到白苏流眼泪就心软,管家也说不好,也许自己真的就心软了。
白苏听见管家的答案,低头苦涩一笑,眼泪成串的往下掉,她紧紧咬着已经被她咬破了的下唇,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像是失了魂魄一样的从傅家离开。
回到白家,佣人正在整理家中的信件,低头没看见迎面走来的白苏,一下撞了上去,信封散落,掉了一地。
躺在一堆信封最上面的一个白色的信封上赫然写着白苏的名字。
她的脚步一顿,弯腰先佣人一步将信封捡了起来,撕开,抽出信纸。
内容不多,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杀白敬然的人是姜璐。
白苏的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血液瞬间倒流回心脏,脸上毫无血色,手指发抖的捏着信纸,指节曲起的弧度泛着青白的凉意。
信纸上除了这句话之外,再没有其他,信封上寄信人的名字是个英文名,应该只是代号而已,不是什么真实的姓名,而地址,是美国西雅图。
美国……西雅图!
信纸和信封被她抓得紧紧的,她翻看信封,信封上有北安这边邮局盖的邮戳,上面标明的时间,是半个月之前!
心跳忽然一顿,血液滚滚的沿着血管冲到大脑突突直跳。
是谁给她寄的这封信?!
她回身问蹲在地上整理信件的佣人:“为什么半个月之前收到的信没有交给我?”
佣人起身,一脸歉意的说:“对不起小姐,这封信贴着信箱的角落,我没注意到,今天才发现的,对不起……”
管家是听见白苏的声音才从里面出来的,这一靠近才看到白苏手上捏着一张信纸和一个信封,疑惑道:“小姐,怎么了,是什么重要的信件吗?”
白苏一怔,下意识将信纸塞回到信封中,对管家说:“不是,我只是疑惑,你不要怪她,没什么事你们都去休息吧。”
回到卧室后,白苏将信封打开,抽出信纸反复看了几遍,倒头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同学告诉她的,傅沥行在商务会谈上吐血昏迷的事情。
还是很痛的,想到傅沥行痛意就随着心脏跳动而愈发的清晰,被血液裹挟,顺着四肢百骸,攥紧每一个细胞里,疼得她狠狠蜷缩着身子。
傅沥行,傅沥行!
既然哥哥不是他杀的,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是担心她伤害姜璐,包庇姜璐吗?
他应该是为了包庇姜璐的吧,不论怎么说,姜璐比她更重要!
她又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跑到桌前打开电脑,搜索有关傅沥行昏迷的新闻,可是正如她的同学所言。
有关傅沥行昏迷的新闻或是去美国的新闻网络上已经找不到了。
就连所有的有关他的新闻都不见了!
她颓然的趴在桌上,脑海里仍是想着傅沥行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就连福叔都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是为了防止她去傅家刨根问底吗?
白苏越想越多,越想越乱,她起身去了浴室脱了衣服将身子淹没进浴缸中,水泡咕嘟咕嘟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渐渐远去。
这段时间,她封闭自己的内心,两耳不闻窗外事,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的将那个人放下。
原来……是她太天真。
傅沥行早就深刻她的骨血,她放不下,忘不了,从始至终,她刻意为之的不去听有关他的事情,本身就是忘不了他的表现。
傅沥行是毒,她早就深受其害,无法根除。
她忽然从浴缸中坐了起来!
“与其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不如就去西雅图看看!”
只是她的护照找不到了!
白苏将自己的房间,书房,乃至她父亲的房间都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自己的护照!
走到另外一间房间外,她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她低头看着搭在门把上发抖的手,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这是,哥哥的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听见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她将手收了回来,回头,一身西装的白父从楼梯口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提着公文包的助理。
“宝贝,这么晚了还不睡?”
白苏站在白敬然的房间外,眼圈红红的模样,心事很明显。
白父的心情顿时有几分沉重,还不等他开口,白苏就先问他:“爸爸,你看到我的护照了吗?”
白父一愣,终于还是要找护照了吗?
他呼吸一顿,才说:“护照被傅沥行拿走了。”
白苏做的最坏的思想准备就是护照不见了,得去补办。
可是父亲却告诉她,护照被傅沥行拿走了!
她的心狠狠一颤,眼圈又红了几分,“为什么?”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丝丝的答案,但是她本能的去拒绝接收这个信息。
然而,事实是事实,摆在她面前的时候不论她多想拒绝,还是会毫不留情的撕开她的防线。
“傻孩子,还不清楚吗?”白父叹了一声气,“他这是防着你去找他。”
防着她……
白苏明明想笑,却止不住的流眼泪。
“他想到倒是挺周到。”
一会儿瞒着福叔,不告诉他自己所处的美国城市,一会儿未雨绸缪,连她的护照都没收了。
白父看她明显一脸受伤的表情,心疼得不得了。
他走过去,揽过她的肩膀,叹气道:“孩子,你喜欢傅沥行的时间够久了,既然还是没有办法让他喜欢上你,不如就放弃吧,如今他又去了美国,你们以后再难见面。”
是啊,他不喜欢她。
可是,她又想起那天清晨,在傅家,傅沥行的大床上,他扣住她的后颈,亲吻她的一幕。
难道连那一幕都是幻觉吗?
白父还想再说什么,她却是将他的手拂开,“我回去睡觉了。”
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白父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声气。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了。
她渐渐会忘记傅沥行,会有新的生活,重新开始。
可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白苏想要去见傅沥行,想见到姜璐的决心。
第二天一早,等白父吃完早餐去公司之后,白苏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
今天上午没有课,又正好是工作日,车子在出入境办理处外面停下。
十分钟之后……
“对不起白小姐,我们无法帮你办理补办护照。”
工作人员恭敬客气的说道。
白苏一愣,“为什么?”
她一咬牙,“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给他人施压,从前她最不屑如此,可如今,她只想见到傅沥行。
是啊,不管他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罢,如今他生命垂危,她从昨晚听到消息到现在整个人都还是在发抖的。
她害怕再也见不到。
见一眼也好,哪怕就只有一眼。
工作人员显然是认识她的,也知道她的家庭背景。
但依然很为难道:“这是傅先生的意思,我们没办法违抗。”
……白苏的脸色微微一白。
他做的这般滴水不漏吗?
从大楼离开后,她站在石阶上,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走都走不动。
刺眼的阳光晃得她半眯着眼睛,一阵酸涩,眼圈微微湿润。
她抬手捂住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可空气就像化作实质的绵密的针,直往她的心肺深扎。
她放下手,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
急匆匆的路人赶着去做什么事,不慎撞了她一下,她整个人被撞得趔趄了一步,对方下意识伸手搀扶了她一把。
对方是个黑人小伙子,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看年龄也不过十多岁,恐怕连成年都还不到,身上的衣服又旧又脏,脚上踩着的也是一双很破的人字拖。
倒不是有什么偏见,白苏看到他忽然就想到了电影画面里,偷渡的非洲人。
忽然偷渡两个字眼在她的脑海中突突直跳……
车子停在白家门外,正准备进门,忽然身后传来超跑的引擎声,刷的一下在她身后停下。
身后是尹少城骚包的宝蓝色跑车。
“我以为你死了。”说话间,尹少城将墨镜摘下,冲着白苏勾了勾唇角,笑容邪魅。
被他这么一说,白苏真觉得过去的几个月,她真的像是死了一样,如行尸走肉一般,原来自欺欺人,真的很辛苦。
她冲着尹少城温柔的笑了笑。
尹少城见鬼似的,“你可别这么笑!”
白苏通过多个门道才联系上专门安排偷渡的人,毕竟是非法勾当,对方很小心谨慎,尤其是见到光鲜亮丽的白苏的时候,真怕招惹上什么不敢招惹的人物,愣是不敢接她。
后来,白苏给了他一大笔钱,他又更谨慎了。
“我说这位小姐,你有这么多钱,干嘛不自己出国?”
白苏没想到对方竟是这般婆婆妈妈,“给你钱赚还管不住你的嘴?”
对方一噎,竟也不敢再婆妈了。
拥挤的船舱,白苏蜷缩在角落里,四周有人在咳嗽,有人在窃窃私语,有小孩在哭,也有妇人压低嗓音的谩骂声,他们几乎都面无表情,也有人用奇怪的眼神在打量她。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地换了普通平常的衣服,可饶是这样,她身上异于普通人的气质和绝美的容貌还是令船舱的男人起了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