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近千年的等待,它都未曾等到一个可以赎罪的机会。)
“这房中的孕妇至关重要,她若有何闪失,你等便无需再来见我了。”小殿下的声音愈发阴森,凉飕飕的气息如冰碴子般直戳几名鬼卒的心窝。
“小的们明白,请小殿下放心。”几名鬼卒忙异口同声地许诺。
小殿下没再说话,阴冷的气息也渐渐消散在夜风中。几个鬼卒知道,它们的小殿下已然离开了。
几个鬼商量了一番,便留下两个在这里守着房中的孕妇,另外两个回地府去传信。
小殿下的吩咐,没有一个鬼敢不从。但是留下的两个鬼卒,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因为它们知道,若真有魔物前来取房中那孕妇的胎气,只怕凭它们两个的本事连垫底儿都不够。
它们只盼着,老殿下能够及时派一些有本事的鬼差前来,帮它们守护这房中怀孕的女人。
两个鬼差躲在老槐树的重重浓荫之中,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紧闭的房门,但安静了没多久,就又耐不住的开口了。
鬼影一:“哎,老三,你说小殿下为何要护着这个普通的民间女子?”
鬼影三:“谁知道呢,小殿下的心思一向都难猜。”
鬼影三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忧心忡忡,令鬼影一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它,试探地问道:“你是否猜到了什么?”
鬼影三瞥了鬼影一一眼,淡淡道:“都说不知道了,你还多嘴多舌的,是否要小殿下责罚你一顿才舒坦?”
鬼影一闻言,吓得一缩脖子,鬼鬼祟祟地四下里看了看,确定周围并无小殿下的气息,这才稍稍松口气,再也不敢胡扯八道了。
这时,一道金红色的光影倏然掠过院外,令它们不约而同地瞠大了双目,凝神望过去,两双鬼爪已然紧张得捏出嘎嘣嘎嘣的脆响。
那道金红色的光影却并未向它们这边飞来,似乎只是路过,很快便掠过它们的视线,消失在遥远的漆黑夜色中。
“老……老三,刚刚那是什么?不会是闹鬼了吧?”良久,鬼影一才声音微颤着低声问。
这回,鬼影三却并未赏它个脑瓜崩,目光依旧凝注在远处的黑暗中,喃喃道:“小殿下说的没错,世间果真是不太平了。”
“哎,你真是急死人啊,刚刚那个到底是不是鬼啊?我可没感应到它身上有魔气。”鬼影一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既害怕又好奇。
鬼影三的目光终于从远处收回来,白了鬼影一一眼,鄙夷道:“你好歹也是个快一千年的老鬼了,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把自己当鬼看?”
“我……我就是不适应嘛。”鬼影一有些不服气地低声嘀咕着,声音中透着落寞和不甘。
鬼影三这次没有搭话,又看向了那沉寂的房门,房中的孕妇,显然在沉睡中,无论外面如何风云变幻,都没能吵醒她。
“老三,你说,都这么多年了,为何我始终未在奈何桥上见到她?”鬼影一突然怅然问道。
鬼影三看了鬼影一一眼,沉默片刻,幽幽道:“谁知道呢,或许她不愿再轮回转世,甘愿流落人间做一只孤魂野鬼吧。”
“是我负了她,将她伤的狠了,即便是到死,也不肯原谅我。”鬼影一的语气愈发低沉,充满了悔恨和惆怅。
为了能够等到她,为了能够在重逢时还认得她,为了能够亲口向她说一声对不起,它死后宁愿做一个永远都不能轮回转世的鬼差,也不愿喝下孟婆汤重返人间……
可是,将近千年的等待,它都未曾等到一个可以赎罪的机会。
鬼影三没应声,只是默默地望着不远处的那扇房门。它知道鬼影一所有的往事,因为它们活着时便是好友。
当初,它壮年早逝,到了地府后得到殿下的赏识,做了小殿下的跟班儿,后来还是它将鬼影一接引到小殿下面前的。
也因此,它心怀恻隐,多年来一直竭尽全力地照应着这只始终不把自己当鬼、又缺心少肺的鬼友。
良久之后,鬼影三长叹一声:“唉,已经过去了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如今世间即将大乱,你我说不定哪天连鬼都做不成了。”
远处,隐隐传来打更的男人悠长的声音:“夜黑风高……小心火烛……”
“还应小心鬼……以及魔!”鬼影一在心底默默地给添了一句,唇边却又划过一抹自嘲的苦笑。
“行了,你俩可以回去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倏然在它们的后面响起,吓了它们一跳,忙转身看向说话的人。
只见不远处,影影绰绰的站着两个黑影,一高一矮,黑雾环绕下看不清面目。很显然,对方的修为在它们之上。
“啊!二位大哥,你们可是老殿下派来的?”鬼影三忙抱拳作揖,客气地询问。
那个矮个子没说话,却甩手将一个东西扔向了鬼影三。鬼影三忙接在手中,仔细地端详一番。
待确认这是老殿下殿中鬼差的信物后,它忙双手捧着,还给了对方,又客气地说道:“两位大哥,我二人领小殿下之命,在此守护那房中之人,不敢擅离,还望两位大哥海涵。”
“随你们,不过不要打扰我们就是。”矮个子语气不屑地说着,鬼影晃动,眨眼间便跃入老榆树的浓荫之中,不见了踪影。
那高个子从始至终没有开口,也紧随着飞身而起,与矮个子一起隐没于老榆树的枝叶间。
虽然这两个鬼差有些目中无“鬼”,但鬼影三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释然地松了口气。有这两位修为高的鬼差在,它和身边这个没心没肺的鬼友暂时算是安全了。
夜风习习,拂过树梢,吹得树叶哗啦啦地响个不休,仿佛有无数潜伏于暗处的鬼祟魔物,正在呢喃细语,商量着什么阴谋诡计,鬼影一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向身边的鬼影三靠了靠……
清晨,孟雪晨从梦中醒来,神清气爽地梳洗干净,便赶紧离开闺房,去往了安逸休憩的书房。
安逸还在沉睡,没有察觉到孟雪晨的到来。她安静地坐在桌边,双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默默地看着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