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漪安慰道:“妹妹这么年轻,往后有的是机会,不用着急。”
“妹妹倒不是着急,就是觉得气不过。”许顺仪嘟起嘴,很明显在赌气,“她远没有姐姐受宠,为什么会是她先怀孕呢?”
司徒漪眉毛一动,她如果能怀孕那估计是真见鬼了:“这种事谁都说不准的,好了,不要气,本宫那有一些好玩的东西,妹妹去瞧瞧吧。”
许顺仪表情稍稍好看了些:“姐姐脾气真好,宋贵仪那般甩脸子给姐姐看,姐姐还好言相对。”
司徒漪但笑不语,没有接许顺仪的话茬,用其他事给岔了开去。
后宫女子传出去都是千分尊贵万般高大上,但能保住她们地位不会有朝一日失宠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便是子嗣。
论漂亮,后宫随时可能进来更加年轻漂亮的;论恩宠,谁都不能保证皇上的眼睛一辈子放在某人身上,唯有子嗣,后宫的人再如何变化,只要是皇帝的孩子,皇上都会有所挂念,连带着,孩子生母自然会得到相对多一些的圣上关注。
因此,几乎所有后妃,都将身孕当成头等大事,不仅万分谨慎,还会绞尽脑汁用肚子里的娃多多亲近陛下,利用难得的机会使自己地位愈加稳固——这些都是瑾贵妃在世的时候时不时用聊天的方式告诉司徒漪的。
现在宋贵仪有了身孕,还是新帝后宫第一位有孕之人,皇上自然是多加关注,每日下朝都会前去看望一番,各种稀奇古玩珠宝不断赏下去,还让御厨日日做了补品送到贵仪宫里,太医们更是不敢有一丁点马虎,生怕一个不当心,宋贵仪身孕有损。
整个后宫都在盯着宋贵仪的肚子,其中,有欣喜的,但更多的,绝对是不开心的。
这天,萍儿拿吃的给司徒漪,把东西放下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娘娘,奴婢听说宋贵仪近来胃口不佳,已有许久没有吃东西了。”
算时间,宋贵仪有身孕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按照太医的说法,应该已经过了有孕初期的剧烈反应时间段,相对稳定了:“有没有宣太医看?”
“宣了,貌似说是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天气渐热胃口不好而已,没有大碍。”
司徒漪心中隐约有些奇怪,前几天去向皇后请安的时候,皇后问起宋贵仪身孕的事,宋贵仪分明说的是胃口极佳,这才几天,就胃口不好了,最近风有些大,气温还比前几天低了些呢。
正想着,外头有人宫人进来通报:“娘娘,宋贵仪前来求见。”
“快请进来。”司徒漪吓一跳,哇不是吧,宋贵仪现在来见她干什么,万一有个什么她可是有嘴说不清了,宋贵仪跟她关系又不好。
等等!
司徒漪喝道:“等等!”
宫人吓一跳,连忙弯腰转身:“娘娘有何吩咐?”
“你就说本宫身子不适无法起身,卧床歇息了,请宋贵仪回宫去好好静养,待本宫身子好些,亲自去看望她。”
宫人一愣。
萍儿在一边斥责:“快去啊,就照娘娘说的去回话。”
宫人连忙去了。
考虑到宋贵仪的性子比较外放,司徒漪担心她直接闯进来,立刻起身往内室走,边吩咐萍儿:“这两日,不管是谁来,都说本宫身子不适无法见客,另外,本宫会跟皇后娘娘告假,近几日无法去请安,记住了吗?”
萍儿忙着点头:“奴婢知道了,那,许顺仪也是吗?”
司徒漪犹豫了一下,点头:“一样,谁来都这么说。”
往床上一躺,司徒漪闭上眼睛装睡,脑子却在急速的运转中。
过了大约一刻钟,萍儿重新进来,向司徒漪报告道:“宋贵仪在门口呆了片刻,见娘娘一直不出去,现下已经回去了。”
司徒漪松了口气,但立刻又担忧起来,今天是第一次,难保宋贵仪之后不会继续过来,自己这次可以装病,总不能一直装病,宋贵仪还有两个多月才会生孩子,她岂不是要病死在昭华宫?
得想个完全的法子,既能在宋贵仪生孩子之前不跟她见面,又能让自己不那么被动,起码不能一直生病。
司徒漪还没有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宋贵仪就出事了。
当时是半夜,天气闷热,司徒漪睡得不太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迷迷糊糊做了个好几个不太吉利的梦,便索性爬坐起来,让萍儿拿了把扇子给她,边扇风边想办法。
如果不是萍儿正好告诉她宋贵仪胃口不佳,白天宋贵仪来拜访,司徒漪一定会好生招待,可是,宋贵仪胃口不好,身子不适,还跑到自己这里来做什么,她跟自己就从来没有合得来过,有了身孕后更是每次见到自己都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恨不得把下巴抬到天上,不可能忽然想跟自己来闲聊吧?是不是出于什么不可说的目的呢?
想到这里司徒漪自嘲一笑,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多疑,对待人都会用最坏的动机去揣测,当时在京城外面的小庙遇到秦一兄弟时,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把自己赶走,她就认为他们是好人。
司徒漪原以为只要自己谨慎,不是真心实意的参加到后宫斗争中去,总会在这个地方有一席之地,直到有一天皇上真正不需要她的存在了,她能安然退场,结果,这根本是她痴心妄想。
瑾贵妃去世前告诉她,只要进了后宫,跟皇帝沾上关系,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司徒漪不禁想,如果她是真的后妃,或者真的爱慕当今陛下,会不会反而过的自在些呢?身在其中,斗也是有目的的斗,现在,她是旁观者,却被拉着一定要参与到某些事里,那种很无奈又纠结的感觉让司徒漪难以排解。
越发闷热,司徒漪掀开床帘:“萍儿,给本宫弄碗冰块来。”
夏季太热,皇上赏了冰块在她宫里,可派不上多少用处,还是热的人烦躁,司徒漪便喜欢上了嚼冰块,将冰块弄成很小的块状,含在嘴里,身心都能凉爽下来,此刻燥热无比,司徒漪急需冰块降温。
萍儿很快端了一盆冰块过来,但她面色着急,冲进来就说道:“娘娘,宋贵仪出事了。”
刚把冰块含进嘴里的司徒漪一惊:“她能出什么事?”
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宋贵仪此时有身孕,出事的话……
“宋贵仪流产了,孩子没了。”萍儿见司徒漪眼睛发直,担心的喊道,“娘娘,您没事吧?”
司徒漪摇头:“没事,你先出去。”
萍儿将冰块放在一边关门出屋,司徒漪先前燥热无比的身心已经透心凉——宋贵仪流产了,竟然跟她下午闪电炸裂般在脑中一闪而过的怀疑重合了!
司徒漪当时小小的怀疑,宋贵仪如果身子不适,却偏要跑自己这边来玩,万一身子有个不好危及到腹中皇子,那她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即便你没动手,可人就是在你宫中出事的,任凭你如何狡辩也无用。
如果当时没有福至心灵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了从而装病躲过去,会不会宋贵仪的身孕仍然会没有,自己却成了罪魁祸首,被人唾弃,职责她为了争宠戕害皇子,尽管她们之中不少人心里可能正暗自高兴。
司徒漪再次失眠了,第二天还没天亮,司徒漪从萍儿那里得到消息,宋贵仪是在自己宫里流产的的,当时宫里就她一人,好好的忽然肚子疼,太医立刻赶过去,身孕已经没有了。
司徒漪闻言松了口气:“幸好,没有牵扯到别人。”
“娘娘,没有这么简单的。”萍儿却摇头,又给司徒漪禀告了一个消息,“宋贵仪说是陈贵仪害她流产的,让皇上按照宫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