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銮殿上传来水滴打在金砖上的声音,滴滴哒哒,不绝于耳。
郑玉堂就这样站着,等待着周怀安。
他为了回到这里,支付了两千士兵的生命,和自己的一条手臂。
“郑将军,陛下宣你进养心殿。”一位老太监走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说道。
郑玉堂脸色有些苍白,因剧痛和失血导致他呼吸急促,他顿了顿,道:“王公公,我这一身邋遢肮脏,只怕不便前去,你看……”
王公公道:“无妨,陛下特意交代,无论你怎样不雅,都要来养心殿一见。”
说道这里,王公公压低了声音,伏在郑玉堂耳边道:“郑将军,实话与您说,陛下身体最近恢复得非常顺利,只是最近实在是我大烆的多事之秋,陛下已经在养心殿处理政务,三天三夜未合眼了。”
郑玉堂听罢,眉头一皱,思索片刻,道:“既然如此,有劳王公公为我引路了。”
二人一前一后,快步进了养心殿,在殿门外,郑玉堂率先跪倒:“陛下万岁,微臣有事相禀!”
“郑爱卿不必多礼,进来说话。”周怀安的声音似乎确实比从前健康许多,显得中气十足。
郑玉堂和王公公交换了一个眼神,趋步向前,进到了养心殿内。
甫一进门,他便被堆积如山的卷文吓了一跳,周怀安从奏折之后走了出来,见到郑玉堂如此模样,也吃了一惊,赶忙过来将郑玉堂扶起,十分心疼道:“爱卿怎弄得如此?”
郑玉堂嘴唇抽动了数次,也没忍心将话说出来。
半晌,他才问道:“陛下,南方形势如何?”
周怀安看他如此吞吞吐吐,心知有事,但他一提南方,周怀安的眉头便锁得更紧了,道:“南方,嘿嘿,南方,南方形势已糜烂不堪,不仅流民成群,裹挟从贼,连石三勇,也反了!”
说罢,他气得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抓成一团,虽然如此,但他依然谨记着闻人临走前告诉他的话,闻人的那瓶小药丸,每日一粒,能够保他三个月的命,只是三月后必死无疑,且服用之后,必须控制自身情绪,绝不能让自己情绪波动太过剧烈,否则不仅药丸失效,连前日的疗效亦要前功尽弃。
周怀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几分心情,反问道:“郑爱卿此来所为何事?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郑玉堂沉默片刻,道:“陛下请坐,坐下再听不迟。”
他将周怀安送到座位上,这才缓缓道:“此事事关重大,杨将军要我不惜一切代价亲自报来,陛下,您听后……要保重龙体,勿要太过焦急。”
周怀安的声音涩了几分,急道:“你说便是。”
郑玉堂吸了一口气,道:“陛下,荡阴七城,青阳关已沦丧敌手。”
周怀安听罢,悄悄舒了一口气,心想这事也在我预估范围之内,无甚好惊的。
只是接下来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直击打在他的心头。
“除青阳关、安西城外,其余五城,其余五城……具已反叛……”郑玉堂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周怀安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身的冰水,登时呆若木鸡,片刻之后,他只觉得肚腹中翻江倒海,喉间一甜,哇的一声喷了好大一口乌黑之血出来,就此不省人事。
“太子殿下,现在有两件事要说给你听,分别来自你妹妹长乐公主和你父亲,你打算先听哪一件?”鹿远志盘着腿,看着牢房那一头披头散发的周初岚,问道。
周初岚狭长的眼睛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妖道,你休想再对我使用邪术,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鹿远志嘿嘿一笑道:“诶,你真的很不会说话诶,我实话跟你说,你的一切,这几天我都了解了,包括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宫女,最爱的底裤是什么颜色,至于你是怎么和织命勾搭连环,搞出这么多乱子的,我更比你清楚得多。”
“你!”周初岚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怒道。
鹿远志有些不耐烦地伸手一弹,一股无形劲气直直戳中了周初岚,将他整个弹倒在地,说道:“你快点,道爷我时间宝贵,要不是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说罢,要听哪个?”
还没等周初岚答话,鹿远志便接着道:“算了,你也是个无趣的人,我直接告诉你好了。第一个,你现在可以出来了,因为你老爸快要驾崩了,所以我必须恭喜你,你费了这么大心思,不惜和织命,和北蛮,和石三勇做肮脏交易还没达成的目的,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达到了。”
周初岚猛地站了起来,牢房的锁链应声断开,他看着这一切,细细回味着鹿远志说的话,忍不住猛地一阵仰天大笑,笑声难听得鹿远志捂住了耳朵。
周初岚一把推开牢门,大声道:“哈哈哈哈哈,我蛰伏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哈哈哈哈哈,妖道!你等着,我登基的第一天,便要发兵铲平青云山,以报我这么多天所受的屈辱,哈哈哈哈哈,你等着!”
鹿远志白了他一眼,又是伸手一弹,周初岚再次应声倒地。
鹿远志缓缓道:“虎父犬子,真乃虎父犬子也。你为何不想想,是什么导致了你父亲的身体情况急剧下降?嘿嘿,我倒要看看你这皇帝能当多久,不妨实话告诉你,你计划的所有事,除了你逼宫这件事之外,都按照你和织命的计划按部就班地发生了,而且情况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掌控,现在南方已经被石三勇和叛军占据了三分之一,北方荡阴七城七去其六,蛮族依然兵临城下,我看你上台了要如何收场!”
周初岚登时也变作一只木鸡,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又问道:“另一个消息呢?来自我妹妹的。”
“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鹿远志从怀里掏出一包包好的草药,递给周初岚,道:“你妹妹叫我给你的,她说你病了,而且病的不清,必须按时服药,有什么不舒服可以随时来找她帮忙。”
周初岚听罢,心头一暖,果然此刻家人才是最强大的支柱,枉自己平时对香银百般猜忌,现在形势紧急,第一时间给我帮助的果然还是她。
“这是什么药?”周初岚问道,他以为这不过是治疗跌打损伤,活血祛瘀的草药,没想到鹿远志笑得十分狡诈,道:“问我你算是问对人了,公主讨来这服药的时候,我也正在旁边,这帖药名叫七福饮。”
“专治痴呆弱智。”
闻人的眼睛第一次红了起来。
他是个谦谦君子,自己心里从来都秉着一杆秤,想着忠孝仁义礼智信,平时绝不肯越雷池半步,可是此刻,作为第一次上战场的人,他确实失了心智。
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呢,他觉得每位参战的士兵都是这场巨大风暴的中心点,他们以自己为中心,向外疯狂嘶吼着,挥舞着刀剑,像是一个个嗜血者,生命最原始的杀戮本能被唤醒了,只会一直杀到生命结束。
他的身边充满了马嘶声,吼叫声,刀剑碰撞声。
闻人的轻骑一个接一个倒下,他起先下达的分散命令是正确的,他们人数远远无法和袭击他们的人相抗衡,分散开各自掩藏伏击反倒帮了大忙。
只是闻人没有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吓倒,他再一次发挥了惊人的指挥天赋,领着自己的这一支百人小队率先杀出重围。
敌军也是烆人,闻人在双方接触的第一秒便得出了这个信息,荡阴防线制式军服,标准的大烆阵型,以及用来指挥的旗语,都指向了一个方向——对方来自荡阴。
他们真的叛变了?
他的那柄巨大雪白长刀滴血不占,即便已经夺取许多人的性命之后,仍然没有卷刃,他没有用太过消耗体力的招数,只是寻常的横砍竖劈,保存着自己的体力,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许多军卒也是江湖上的武夫,带艺入门,成了低阶的军官,对其他修行者的厉害了如指掌,为此还专门做出过针对训练,几乎每一位边防的军卒都清楚地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阵型来对付像闻人这样的修行者。
所以闻人干脆也懒得动用修行的力量,只是拿着那柄大刀来回冲杀,反正他是天赐之躯,只要不是陈锦那般修为的人射出的暗箭,他几乎都不放在眼里。
那边陈锦和蓝笙香倒是杀得起劲,血色巨弓几乎没有停歇,而陈锦那边更是,她本是杀戮的性子,只是这些年跟在闻人身边收敛了太多,这一下正好发泄发泄,几乎每一刀便要夺取十数条人命。
这都是我大烆的将士啊!何故自相残杀!
闻人在心里哀叹着,但他也明白,慈不掌兵,周围袭击的敌军越来越多,像是潮水一般,趁着月色黑夜,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他明白,若是再无支援,自己这一点人马很快就要被这潮水吞没,而到目前为止,他都还没有看见敌人的高级军官出现。
不行了,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他看着周围纷乱的形势,脚底猛地一蹬,向着上空一跃,整个人如同一只展翅大鹏,腾跃而起,以踏云站立半空,借着月光火把,搜寻着敌军的首领。
破坏敌人的指挥中枢,这是在这种敌我悬殊的情况下唯一能够破敌的方法。
很快,他找到了。
只是眼前的一切都令他不敢相信。
他的脸渐渐冷了下来。
下一刻,他已站在了那人马前。
四下亲兵挺枪提刀,立刻将他团团围住,誓死拱卫那骑在马上的壮硕将军。
闻人的声音不大,却能稳稳当当令周围的人破开四周的喊杀声听清楚,他冷冷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曾将军。”
曾岳擎看了他一眼,半晌,答道:“我是南王的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闻人问道,他身上的杀气已经掩藏不住,那个纯白之气和最近刚刚进入体内的纯黑之气缓缓冒了出来,几乎在一瞬间,所有靠近他的刀枪都化作齑粉,整个消弭在空气中。
曾岳擎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生气,也没想到他还未出手,竟已有如此威力,不过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虽说称作狡兔,却并不是胆小之人,笑了笑,道:“从一开始,所有事情开始的时候。那个时候周怀安还是太子,世界上还没有南王。”
闻人没有等他说下一句话,凛冬之辰便当头劈向了他。
只是这一刀并没有成功,被一只温润如玉的小手给抓住了刀刃,双方一时角力,竟都被震开。
闻人看了一眼黑暗之处,道:“我明白了,原来是织命在帮你们。你们是想夺取大烆的江山么?”
“大家都说你闻人聪明,但我看来,也不过如此,”曾岳擎脸色不变,道:“你还看不出来么?这一切的事情,我们若是打算推翻大烆,我们的实力早就够了,但是这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还在等待,等待一个绝好的时机,等待一个让周怀安觉得一切都已经平息下来的时机,再一举破坏他的天下。我们才不要大烆的江山,我们要的是周怀安痛苦地死去,痛苦地在阴曹地府都难以平静,永远地痛苦下去!”
“这也符合织命的计划,所以我们帮了他们。”钟小草从黑暗之中缓缓走了出来,笑着道:“你是不会明白的,失去资格的主角闻人长歌。”
闻人冷冷道:“我不需要明白,我先要在做的是,将你们全部送去地府,自有裁判!”
他话音未落,刀已先到,这一次他再无留手,全力施为,他学着陈锦他们的那一招,刀横摆胸前,登时化作一团旋风,将周围防护的亲兵顿时撕扯开一条口子,霎时间哀嚎声连绵不绝,闻人单刀直入,直取曾岳擎首级,曾岳擎坐下马匹似乎受不住如此凛冽的杀气,先乱了马脚,几乎将他掀翻下去,曾岳擎也抽刀在手准备殊死一搏,可钟小草却并没有袖手旁观,再一次以肉身相接,将闻人的凛冬之辰接了下来。
“躲开,这一切与你无关,”闻人恶声道:“等此间事了,我再来算你我之间的帐。”
钟小草哈哈一笑,道:“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你直到现在还是这么天真,这么善良,对一切都选择宽容,我劝你一句,有时候心狠一点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是好事。”
“你会明白我说的意思的。”她笑得十分诡异,像是洞察了一切。
“我再告诉你一点吧,关于织命,其实你早该知道的事。”她笑道:“我十七岁以前的记忆如今虽记起不少,可东一点西一点,总也模糊不清,仿佛我的命途是从十七岁开始,凭空出现的一般,我性子执拗又好奇,总是想知道个中缘由,于是我便开始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有一次说漏了嘴,将织命体一事略略透了点消息,我前后一推,越想越怕,难不成自己本非人类?那我为何出现在此与这里诸多人事产生联系?我欲何往?恐怕都不知道罢,我岂肯甘心就这样凭空而来,凭空而去?于是我留了心眼,每次上求天意,必在手心先将一留声蛾掐死,录下全部对话。你知道吗,当我听见第一段对话时,我脑海中竟响起了另一道声音,算是解答了我的全部疑惑。”
闻人长歌问道:“那声音是男是女?说了些什么?”
“呵,说了什么,那就大有意思了。”
“赠有缘人:你能听到这段语音,说明我们已是同类。我们曾是织命,但出于对自己从前经历的怀疑,我们都认真调查过,很不幸,我们确实不是人类。准确的说,我们是神创造出来的一件工具,为神服务,监查人间。昔日旧神已死,母体系统无法维持运作,已进入节能模式,只派为数不多的子系统维持日常工作,且对子系统限制力大不如前,故而少量织命觉醒了自我意识,也就是我们。
每次联系母体——即“主角们”求助时,会产生织命体化,事后你的这段记忆是无法存在的,这一点想必你已知晓。
母体分配到的任务一旦完成,我们内设的规则就会启动,洗刷自我意识,回归本源球。母体任务不可知。
斩断和母体的联系要有极高的力量和饕餮之血,但是这也就意味着你有极大的可能被母体发现,抹除。
你拥有完整的选择权。
失败的二次复苏者吴霜。”
“吴霜!?”闻人惊道,十柄利刃之首,别人不知,可闻人长歌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那个自称背叛命运的人!附身在死去的鹿棠身上的人!
“可笑世人对着那些泥胎木偶叩拜不止,我们这世界的神早在七百多年前,便死了个干干净净,早无隐无踪也!”
闻人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响,登时瞠目结舌,可内心却有个声音,阴测测地在旁奚笑道:你早就知道的,你早就知道的!
“原来我们织命一派,不过是旧神用来监视人间的系统而已,旧神死绝,织命的母体系统自然陷入休眠,只是不知为何母体系统已在百年前恢复部分运转,我们作为被创造的子系统从母体中被分派出来,完成各自的任务后再被回收。嘿嘿嘿,我们本是无心无知的器械工具罢!可谁知或许是休眠得太久了,或许是失去了旧神的力量支持,母体系统对子系统的掌控力大不如前,我这样的织命不减反增,嘿嘿,背叛命运的人——母体和其他织命给的称呼还真是恰如其分啊。”
“我这种织命出现的条件,一是本身力量要求极高,二是需得饕餮之血,这两样世所罕见的东西,偏偏我却得之甚易。”说罢,瞧着闻人和陈锦二人,面上不禁洋洋得意。
“我苦心孤诣觅得这样好的机会,怎会轻易放过!谁耐烦受那鸟母体的支使,自听得了那男人的话开始,我这双眼,才算是睁开了,瞧着了,看见了!再强要我阖上,自然是绝!无!可!能!”
“那从前那个钟小草……”闻人愣神问道。
钟小草道:“你说呢?自然是完成了任务,被母体召回,洗去了所有记忆,重新归档了。”
闻人心中不知为何,听了她的话,忽然冒出一股无名邪火早已燃起万丈,此刻再也不管不顾,凛冬之辰登时被纯白之气整个裹住,本来就巨大的长刀此刻更是暴涨了三倍有余,钟小草一看此招来得凶险,不敢硬接,侧身躲过,闻人冷冷看了一眼曾岳擎,将此巨大刀罡向着一旁一扫,整个地面顿时层层龟裂,青山塌陷一角,将曾岳擎的兵马压死无数。
闻人道:“你还要再战么?”
曾岳擎道:“除非我死。”
闻人持刀在手,他明白自己这一下的威力对自己的消耗也是极大的,但杀死的叛军也不过数百人,遂冷冷道:“休怪。”
凛冬之辰便劈了上去。只是此刻,周遭忽然响起了更大的喊杀声,闻人猛地停住手里的刀,仔细听去,只听有一人高呼:“叛贼休走!马志道来也!”
他的尾音拖得十分之长,中气十足,身后一股生力军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进了曾岳擎的军队。
这一冲,本来已经大获全胜的叛军登时被冲乱了阵脚,慌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快跑啊!曾岳擎将军被杀了!”
紧接着,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
“反贼曾岳擎已死!投降免死!”
“首恶伏诛,再战无益!放下刀枪免杀!”
……
曾岳擎一看大势已去,趁着闻人愣神的功夫,狠狠一夹马肚子,飞也似的溜了,不愧是狡兔将军,在逃跑这方面,确实可圈可点。
闻人站在乱军丛中,终于看见了那张阔别三年的脸。
马志道的脸沧桑成熟了许多,只是那股狡黠的气质却永远没有改变。
马志道也看到了他,他一手提刀,一手牵着一匹纯黑色的战马,驱马向他赶来。
“杨将军知道你被围,特地叫我领兵前来相救。”马志道摸了摸脸上的汗和血,气喘吁吁地笑道。
闻人也哈哈一笑,道:“没想到在此处相见!”
“叙旧的时间以后多着呢,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将此处的烂摊子收拾好,我看陈锦那男人婆好像依旧生猛,依旧冲上朔方城的城墙了,”马志道一边牵过马,一边说道:“这是杨将军赠你的马,名叫灰脸儿,他说这是千里龙驹,当配千古良将。”
那匹战马一见闻人,稀溜溜打着响鼻,欢快地上来用脸蹭着闻人,仿佛多年故友一般,亲密无间。
马志道叹道:“果然是有灵之物,竟也会认主。”
闻人也抚摸着马脖子,道:“老马,陛下知道这边的事了吗?”
“现在应该知道了,”马志道叹了口气,道:“杨将军已经派你们的老师郑玉堂回去了,只是这一路上凶多吉少,不知郑将军……”
“他能办妥的。”闻人肯定道。
此刻朔方城本来倾巢出动,就是为了剿杀闻人一行,刚刚在野战时损兵折将了不少,又被陈锦一个人带着七八柄刀杀上了城墙,士气全失,现在已经投降,陈锦带着人正在墙头向着他们招手。
“总算是有一个落脚之地了。”闻人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