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方平生第一次喝醉,他都不知道如何回到小院,他只记得吐了之后,有人替他宽衣解带,替他清除吐出来的残秽。
徐国方和郎哥两人这一喝醉,可是苦了秋月。
这忙前忙后的,又是清除地上污秽,又是端茶倒水,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眼看到天已经黑了,徐国方这才清醒过来。
“少爷,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喝杯热水,醒醒酒!”秋月赶紧的递水过来。
徐国方喝了一口热水,放下杯子双手在身上一摸,不由的吓出了一身冷汗,随身佩戴的总旗令牌不见了!
丢了令牌非同小可,这可是要追责的,若是有人拿令牌做了什么案子,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秋月,你帮我解衣裳的时候,可曾见到我身上的令牌?”
“没有呢,奴婢不曾见到。”
徐国方挠头,难道在吃饭的时候弄丢了?这不可能,令牌一直悬在裤腰带上,按理说不会丢的。
徐国方赶紧的下床,打马跑去四方酒楼,罗氏听说徐总旗丢了贵重东西,连忙帮着寻找,可是找遍了角落,也不曾见到。
“总旗大人,莫非是在路上,让偷儿顺走了?”
罗氏的一句话,让徐国方顿时有了寻找的方向。依稀记得,好像是有个人撞了自己!他是谁呢?
徐国方当即让张亮赶过来。
一听说丢了令牌,张亮也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锦衣卫算是徐州县的土霸王了,谁敢老虎头上拔毛,那不是寿星公上吊,活的不耐烦了吗?
“头,别急,在徐州的地头上,兄弟还是有几分薄面,这令牌一定会帮你找回来!”
张亮从酒楼出来,便立即召来了这徐州地面上的混混头,四处打听消息。这一天都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出城办差抓捕人犯都是需要用到令牌的,徐国方没有心思去徐州卫上工,暗地里寻找令牌下落。余家医所也暂时关门歇业,连郎哥这些久未浪迹街头的少年们,全都被派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徐国方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幸亏秋月在一旁不停的安慰,这心绪才算好了些。
院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音,秋月开门一看,是一对母子。其中一名少年男子搀扶着病央央的老妪,这不是回乡下躲避风头的燕十三又是谁?
“对不起,今天余家医所歇业,你们去别处看看吧!”
秋月伸手就要关门。
“麻烦这位姑娘前去通报一声,我是远道慕名而来,想求小神医给我娘问个诊,这一路上看了很多郎中,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看着怪可怜的,进来吧!”
燕十三搀扶着亲娘,缓缓跟随在秋月身后,走进院内。“老爷,有病人!求了很多医,就给看看吧!”
当燕十三目光落在徐国方身上,一颗心不由的咯噔一下,坏了,他不是那个坏事做绝的锦衣卫总旗?他怎么会是小神医呢?
徐国方对这燕十三可是没有什么印象,他要是知道,这人就是偷令牌的正主,怕是赏几个耳光都算轻的!
清瘦,没有食欲,这又是什么病症呢?没有后世的先进医疗仪器,仅仅是凭一双肉眼,病症根本无法正确诊断出来。
“敢问老人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徐国方问道,现如今只能撞大运了。
“没有,就是手上长了团肉,软软的,也不疼。”
在徐国方的劝说下,老妪将外衣脱去,露出手腕,那如小碗一般大小的肉球挂在手臂上,倒把徐国方给吓了一跳。
肉瘤子?难怪这老妪身体如此清瘦,病央央的,可算是找到了病根。
“老人家,你这个肉瘤怕是有好长时间了吧?你的病全在这上面,放心吧,给你切了去就没事了!”
徐国方取下药箱,让秋月在一旁打下手。喂食了麻沸散之后,准备开水给器械消毒,一番准备之后,这才动刀子切除,好在肉瘤子并没有沾连大血管,没有给徐国方增加手术难度。切除肉瘤,棉线缝针,伤药包扎。也就一刻钟的时间,手术顺利完成。
“好了,回去给老人家买点好吃的补补,休养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多谢小神医!燕十三双手奉上十两纹银。
“咦?这位兄台,看着有些面熟,莫非我们见过?”
徐国方接过银两,盯着燕十三,心里很是纳闷。
“没有,小的第一次来徐州城,大人一定认错了!”
燕十三心里慌慌的,扶着自家亲娘就要离开。
燕十三母子走后,徐国方坐在椅子上,左思右想的,越发越觉得不对劲。这人,哎呀,这莫不是当初撞自己的那人?
等徐国方追出门去,燕十三母子早就走的没影了。
徐国方赶紧的召来张亮,遍布人手,满徐州城里搜捕这一对母子。很快就有力士过来禀报,有人亲眼见着这两人进了何府。
何府?徐国方通过打听得知,这何老财已经亡故,现在掌管何家的是他的女儿何曼殊。
莫非是何府的远房亲戚?徐国方暗中让人将出街办事的何府管家绑来。
不管如何拷打,何管家一口咬定,这燕十三只是何府远房亲戚,是遭灾前来投奔的,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一问三不知。
远房亲戚?你这老头坏得很,老子会信你的鬼话?得知燕十三母子就在何府,徐国方决定亲自去拜会何曼殊。
“开门!锦衣卫查案!”
潘辉舞着一对拳头,将何府大门擂得震天响。听说锦衣卫来了,守门的家丁不敢怠慢,赶紧开门放二人进去。
何曼殊亭亭玉立,从里面厢房走出迎客。一见到此人,徐国方愣了一下,呆呆的盯着细瞧,不由得看呆了。
此女身着孝服,一对凤目微微圆睁,嘴角还带着一丝幽怨。皮肤白皙、眉若青黛。樱桃小嘴不点而赤。面含怒意,满身缟素越发的俏丽。
何曼殊在为父守孝,大堂上那些素白长布还没有拆除,正中间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这女子与那个白莲圣女长得好像啊!这有些不合常理。
何曼殊见徐国方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的心生厌恶,将头转了过去。
徐国方呵呵一笑,连忙掩饰说道:“何姑娘很像本官的一个熟人,一时失神,莫怪。”
“徐大人,你是不是见到漂亮姑娘都这样说?”
何曼殊抿嘴轻轻一笑。
“哪里,何姑娘这玩笑可是开不得!”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徐国方直接提出要见燕十三。
“徐大人是来找燕兄弟?很抱歉,他们如今不在本府了。”
“何姑娘,你就别藏着腋着了,人就在你们府上,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我们会上门来要人?”
徐国方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说道。
“呵呵,那可未必。以徐大人的秉性,那还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小女子说的可是实情?”
何曼殊的出言相激,徐国方何尝听不出来?
“何姑娘太抬举本总旗了!这国法在上,徐某是不敢逾越的,哪能乱来呢!”
徐国方干笑一声。明知道这燕十三母子就在何府,就是没办法进行抓捕。
“既然说到国法,徐大人高风亮节,秉公执法,今日前来,是不会想着在本府大肆搜查一番吧?”
“本官是来找燕兄弟问点事情,既然他不在,那本官就告辞了。”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夹枪带棒的。敢怼官差?她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呢?
两人出了何府,潘辉很是不解的问道:“老大,为什么不让弟兄们去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这母子俩能藏到地底下去。”
“你傻呀,这么大的院落,人家要藏两个人,能让我们搜到?你敢说,她这府里就没有地洞地道什么的?”
徐国方才不傻,既然搜不到,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该怎么办?”
“放心吧,这山也震了,虎也敲了,这何姑娘自然会让燕十三母子从何府搬出去。你留在此地,好好的监视何府,发现情况及时汇报。”
果不其然,半夜时分,何府门大开,一辆马车悄然驶出,往东南方向而去。潘辉当即跟着而去,探得落脚点,返回来禀报。徐国方,当即让张亮带领着手下力士前去抓人。
一间简易的民房里,燕十三服侍着老娘躺床上歇息,就听到一阵敲门声传来。
谁呀?燕十三靠近门边,轻轻问道。
“何管家让我们来给你送点粮食,开门吧!”
燕十三信以为真,将门才打开一条缝,早在外面守候着的人一拥而入。
“哎,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私闯民宅呢?”
“燕十三,你东窗事发了,还不老实交代罪行?”
徐国方一声吼,让燕十三双腿打颤,忍不住跪下。
“不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燕十三拼命的摇头。
“几位官爷,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家十三是个实在人,绝不会做违法的事情!你们放了他吧!“
床上躺着的那个老妪,翻爬起来,跪在地上哀求。
“几位官爷,小的不明白犯了什么罪,还请大人能告知一二!”
“好,你装愣是吧,本大人前来找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徐国方哼了一声,“给他点颜色瞧瞧,或许他就能想起来了!”
李良上前抓起头发,狠命的往墙上撞去。一下两下三下,燕十三被撞的头破血流,嘴里哇哇的喊着:“别打了,我招,我全招了!”
“说,敢说一句假话,要你的小命!”
燕十三跪地叩头将实情全盘托出:
“是何府小姐,她对小的有恩,让小的从这位官爷身上弄一个令牌,小人被逼无奈才接了这单活,请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呵呵,好你个何曼殊,敢偷本大人的令牌?“
徐国方当即领着一群手下,再一次奔向何府。
咚咚咚!敲了半天,都没人开门。正在纳闷之时,才有个老仆人点着灯笼颤巍巍的走过来。
“弟兄们,搜!将人给老子抓出来!”
一番搜查之后,整个何家,就只剩下这个看门的老仆,何曼殊连同那些家丁全都不知去向。
“何府的人呢?快说,去哪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个看门的!他们都在屋里的呀!”
何府老仆也是一脸的懵逼,
“也没有见着有人往大门出去,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这何府必然设有暗门,兄弟们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一番翻箱倒柜的搜查之后,终于在一个靠墙的柜子边上,叩开了一扇通往外界的小门。徐国方举着火把带头下去。
一条半人高的隧洞,歪歪斜斜的通向远方。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前面出现一个往上顶开的铁栏杆,几个人合力将铁栏杆顶开,这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后山脚下。
何曼殊等人深夜从这里出来,必然奔凤凰山去了。闹了半天,这个何府居然是白莲花教的匪窝!
徐国方给李二一家以及郎哥几个少年,在临着大街不远处的大街上租赁三进制的独立小院一套,解决了住房拥挤的问题。没办法,这人多了,一个徐家医所根本就没办法住下。只能另外寻一住处,方便这些个少年们上工做事。
这房子门面四间,到底三层,临街是楼。从仪门进去,两边厢房,三间客座,一间东厕,过道穿进去第三间:三间卧房,一间厨房。后边落地紧靠着当朝宋太傅的花园。据说是原刑部尚书钱唐的私人别院,因为举族远迁,这宅子便空置,仅留有一仆人看守,现在那老仆身体有恙,缺少银两营生,将这院子典租,每月1两银子。
房钱不贵,徐国方将李二家的一些行李从卫所搬到小院,到了晚些时候,眼见着月上西楼,当即约上刚归营的张亮李良二位小旗,一起在附近的春花楼小酌。
“春花楼新来了一个头牌,小桃红,长的那是一个水淋淋,皮肤都嫩的都能掐出水来,那琵琶弹唱可是一绝!”
“听说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面的,达官贵人可是不少啊!要是能有那个艳福,和小桃红春风一度,也就不旺此生了!”
张亮和李良两人一唱一和,将徐国方的心勾的痒痒的,这春花楼好久没有去过,不知道那小桃红还记得自己不?
几人一踏进春花楼,那脸上抹着白红粉末的老鸨领着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围了上来。
那李良倒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便被两三个浓妆淡抹的女子拉扯住。
“哟,这不是李爷吗?好久没来春花楼看秋红了,可是想死你了!“
那个叫秋红的女子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拼命的往李良怀里钻。一个体态丰满的妩媚少女一步一摇的甩动着手上的锦帕,将手盘在张亮的肩膀上,
“这位爷,看着有些面生,第一次来春花楼吧?就让春梅好好伺候你吧!”
张亮看着也是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一身高超武艺,却被一个小女子撩拨的面红耳赤,又不好发作,只好任凭春梅的一双小手在胸膛上乱摸。
“咯咯,这位公子倒是俊俏的很,还是个雏吧?奴叫月红,就喜欢公子这样清纯的,来吧,随月红去楼上房间里耍耍!”
那个叫月红的女子将肉身靠过来,不停的抛着媚眼。
“这位姑娘,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抱歉,你找别人去吧!”
徐国方皱着眉头,轻轻的让开了那月红的投怀送抱。
“哼!”
月红见徐国方不理睬自己,扭着腰肢一摇一摆将手搭上张小五肩膀。
张亮和那春花正要往房间里走去,回头见着总旗大人等几人居然在原地不动,顿时放下那颗躁动的心,用力掐了一把那浑圆的臀部:“小宝贝,哥哥有事,等会再去找你,先前房间了等着!”
“嗯,你好坏,都弄疼人家了!”
春花娇嗔一声,扭着腰肢哒哒的上楼去了。
“我说刘妈妈,听说你春香楼来了新人,带出来让我兄弟瞧瞧!”
“哎呦,你是说小兰香啊,这小蹄子长地貌比西子,可是性子却是傲气的很,不入她眼的一概不接,妈妈我也是没有办法,要不,这位小兄弟,你去试试?她要是看上你了,妈妈我今晚就给你们布置新房!”
刘妈妈那张搽满白粉的老脸,一笑,便是一层的粉末直往下掉。
“哦?那我到要试试!”
徐国方刚要上楼梯,就被那刘妈妈拦住了。只见她手心一张:“这位小兄弟,是第一次来春香楼,那我就和你好好说一下这里的规矩?”
“在下还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还请鸨母告知一二!”
“看到那些达官贵人了没?他们都是想见小桃红的,如果你能作上一首好诗,没准小桃红心动,开门迎你进去,房里的点心果子钱免费,聊天弹唱以一个时辰为限!超过时间可是要加钱!”
“哦!是以诗会友!”
徐国方恍然大悟,他看见那桌前围着一群老少,先前还不知道他们在作什么,现在算是弄明白了,敢情是在当场作诗!
“赶紧的将本老爷的美人诗送给小桃红,本老爷还等着和小桃红春风一度,哈哈哈!”
徐国方将手头的诗稿递了过去,那老鸨一摇一摆的前去请示去了。
“这位公子,我家小桃红说了,请你上去!”
老鸨媚笑着,下楼来请。呵呵,老子可是穿越人士,什么诗词搞不来,徐国方听的小桃红有请,赶紧的三步跨做两步,进了绣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