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杏子不知道到底是谁透漏了自己的私人邮箱,只知道有人注册了临时账号,给自己发了一封E-mail:
你相信有能控制自己的人兽吗?
张杏子心跳一停,又立马安慰自己,不会的,那件事是绝对机密,不会有除了他家的直系亲属外的人知道的。他深吸一口气,又打出一行字:
即使有,在战斗中,见到血液也没法控制自己。还有,我没空陪你聊,你知道吗,超过三分钟我就能追查到你的所在地点。毕竟,你可能是人兽。
这一次,对方隔了一段时间才回复:
我是甲级人兽,你们有人在我手上。
赢火?张杏子心里咯噔一下,再思索又觉得不对,代表“残尸”绝对不可能只是甲级人兽,况且因为“行天之道”任务启动,双方交战几天就已经互相折损严重,完全没有言和的必要,于是再次发去消息:
条件。
对方很快回复:
杨安宁失控,我们不想与你们再挑起战争。在半山龙牙石窟,死亡登山者数名,解决她。你就知道接下来的事了。
张杏子没再回复,而是拿起了座机电话,事态严重程度已经让他无法解决。他终于明白是什么让曾经默默无闻的“残尸”组织崭露头角,它的人数太多了,到现在为止他们四处撒网,至少杀死15名该组织成员,仍不见其消停,简直多到无法一网打尽。
另外,根本不知道司马朝霞手下还有多少秋田孤儿院这样的地方。张杏子见惯了人兽作恶,而“残尸”善恶皆有,他一时无从下手解决。
······
与此同时,深渊中的巨兽收到了她渴求的三个字:
你赢了。
“呐,我说世界上怎么会真的有不怕痛苦的人呢?”她笑着自言自语,不禁想起一切开始的那天:
女孩蜷缩在倒塌的钢筋、水泥之间,她怕血液被雨水冲远,被猎犬闻到,一遍又一遍舔着自己深可见骨的伤口,默默忍受着疼痛。世界是灰暗的,她累得昏昏欲睡,但不得不仔细的辨别雨声中人群脚步的方向,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有人靠近!她猛地抬头,入目是一把撑在自己头上的透明雨伞。
“我可以救你,你得答应我,在我给你限定的范围内不出去、不被人发现。”来人说。
“你也得得答应我一件事,因为我现在也可以杀了你。”她凭着最后一点倔强,鼓起勇气说。
“嗯,你说。”来人左右望了望,似乎怕引起人注意,蹲了下来。
“我杀了这么多人,你都不介意,所以哪天你恨一个人时,就必须让我出去,要知道,没有什么能瞒过我。”
“不要爽约哦。”
女孩找回凶残的本性,她狡黠地笑了,眯起的眼睛没有眼白,在惨白皮肤下显得阴森。
此后,女孩被送往了新西兰某处。
十年了,我归来时,定让你们血债血偿。
未来的危险还未降临,半山已经血流成河。
张杏子收到消息时,附近警局的电话早就被打爆,因为半山附近所有居民都看到了那个怪物:
它样子好似猫,没有肋骨,骨头多,只是它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内部的骨骼在没有肌肉的状态下缓缓运动,就像非牛顿流体。背部和棘龙相似,使他背部能让人踩踏的区域极小;尾部窄、平而,活像一把软剑;除了四肢,还有两只剪刀样的钳子。比起猫,它的头骨厚度更大,更不容易破碎,也显示它的咬合力更为恐怖。
看不见内脏,也就意味着无法确定心脏等在哪里,唯一能确认的只有眼睛。
天空满是飞机,附近的居民还未被疏散完毕,尤其是山边的几个村庄内的人更为危险,火力牵制几乎无效,只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何鸢几个一就到场,就得知经过测试,抓勾无法嵌入人兽的身体,即使嵌入也会很快滑出,直接落在其脊背上,能落脚的地方太窄,又要应对翅膀运动导致的气流,太容易被甩下去,这就是一场面对面搏斗。
一次出动五名猎兽者,杨安宁的待遇算是“极佳”。
阵容分布明确,地面上能造成大伤口的祝相安、赢水靠前,何鸢、何鸯靠后,吴忘留在直升机上,和驾驶员合作灵活选择角度攻击。
人兽的钳子扑面而来,赢水硬碰硬,也向钳子冲去,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五六厘米深的脚印,在钳子将要闭合时她也到了最内部,青铜巨斧一个下劈,钳子一下被向内劈开一大截,可以看到内部骨骼也纵向裂开两寸,意外的是,原来被切开的凝胶状“肌肉”自我愈合了。
“靠,这就证明,不直接切下身体部位或者伤到骨头,那攻击都是无效的?”赢水持续奔跑来躲避人兽踩来的脚,她最近的训练任务就是灵活度。
祝相安基本都是凭感觉下手,钳子袭来时,冷不防向右跳起,在与钳子擦身而过的同时在空中侧身,长镰向左划,残影后的钳子被横着切下。
这一下出乎人兽意料,如猛虎扑食向才落地的祝相安而去。
低头了!何鸯眼睛一亮,她本就站在祝相安边上,腿部力量猛增,一下跃前四米,长剑稳稳刺入人兽眼中。岂料人兽吃痛一抬头,剑竟滑出,何鸯做好了落地的姿势,人兽却吐出一口透明液体,变故让何鸯没来得及完全躲开,有一点粘液粘住了她的右腿,带着她整个人坠落。落地,何鸯直觉的胸口剧痛,绝对是肋骨骨折。疼痛没有拖延她的反应能力,立剑撑起身子,也亏得她从来都穿长筒靴,只把鞋子黏住,人还是逃了出来。才脱离险境,她又觉得头顶一黑,是人兽的脚踩了下来。
“晦气。”何鸢的声音传来,即时赶到的她用重剑对着人兽脚后跟就是一下。
这只人兽的骨骼多而精细,腕处结构远比人复杂,何鸢一剑下去好几块小骨头碎裂,废了对方一条腿的同时使其踩来的方向偏移向前了一些,踩上自己吐出的凝胶状物质,一下被黏住难以动弹。
吴忘那边也没落下,趁着怪物一停顿,几箭连出,全部以巧妙的角度卡进人兽的颈椎让它无法被排出。
“漂亮啊,宝贝。”赢水忍不住夸了句,就算看不到人兽的内脏,伤及颈椎必然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它的神经系统。她才夸完,就见上空吴忘直接向下跳,降落伞张开。他身后的飞行员也准备跳,还是迟了一步,直升机直接被人兽的尾巴横着切断,在空中爆炸。
“斩首,左右方向!限制前爪!”吴忘在空中竭力大喊,他在空中看的再清楚不够。
何鸯和何鸢奔至人兽另一只脚,两把长剑插入,直达地面,被箭卡住关节使怪物的头部无法运动,此刻两条前腿也被控制。
祝相安、赢水左右就位,阔斧长镰齐齐斩向人兽脖颈,与人兽蹬后腿脱离束缚反杀只快毫秒。
简单的命令,完美的配合。
怪物的头落地,烟尘四散。
何鸢、何鸯拔出剑,祝相安和赢水也是长舒一口气。看着眼前脖子直径接近两米的头颅,何鸯眨眨眼睛,问姐姐:“能吃吗?”
“我去看看······”何鸢对自己妹妹的变态的癖好已经看开了,她大步走到人兽头颅边,抬起剑打算下手。
“咕噜!”那头颅口中忽然又喷出一口粘液,吓得何鸢一个后空翻逃出几米。
阴魂不散?头阴魂不散没关系,关键是身体。
转眼间死去人兽的身体自己站起,开始盲目而激烈的运动,脖颈处洒出些许黏黏的液体四处飞溅。挥动着的尾巴把几架刚刚降低高度的直升机击中,有的直接被抽倒在地。
要命的是,疯狂的人兽已经摆脱束缚,后腿一蹬,数米长的身躯没有了头颅,盲目着顺坡往山下跑去!半山不高,坡度却比较大,体态轻盈如猫的躯体每一跳就向下十多米,让人束手无措。此时拉网拦截已经来不及了,短短吴忘几人重新登上直升机的时间,已经到达半山腰的一个村庄。
硕大而沉重的躯体踏上一座三层小楼,以吨计算的体重直接将楼房压毁,它拐弯向左,尾巴使右侧的楼层只剩下一搂的墙还立着。农村的房子都是一间挨着一间,两间楼倒塌,连带着边上的小楼也摇摇欲坠,紧接着是下一座楼······
所有人最惧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人兽进入居民区。
“人都撤离没?”祝相安从耳麦里问指挥人员。
“已撤离。上方下令把村民损失降到最低,不准备使用大型火力,你们看着办。”张杏子镇定地声音传来。
你当然能镇定,看着办是怎么办?祝相安真想杀人。
看着祝相安眉头一跳,何鸯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和上级的沟通都要赢火来的原因了吧,都怕被气没半条命。”说完,就被姐姐掐红了脸。何鸢心说这么糟糕的情况你还把赢水的心痛点晒一晒,要不要命了。
关键时刻,吴忘一把抢过祝相安带着的交流设备,说:抓勾
“什么?”张杏子不解。
“它颈椎骨头露出了!”吴忘才反应过来对方不是经过多次语言交流配合的队友,便解释,“荡一下。”
“好的。”张杏子不明白所谓“荡一下”,但抓勾没有问题。
之前用来尝试抓人兽身上肌肉的巨型抓勾送来,吴忘看向祝相安。
“要是没成功,他会死!这个抓勾是直升机用来牵制人兽的,无论是往哪边收缩,都可能压碎他的骨头甚至内脏!”赢水有些犹豫不决,自从失去哥哥,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变得处处留心。
吴忘的意思很简单,抓住人兽露出的骨头后直升机上升到人兽斜上方,将另一端系在祝相安身上,靠收回时的巨大力量将人兽的脊椎造成第二次破坏,但是同时抓勾会脱落,事否能安然落地,就看天命。
“没事。”祝相安说着,开始把原来用来固定在机器上的链子固定在自己躯干上。
一切就绪。
“你可别死,祖国需要有人在前十撑面子。”何鸯开玩笑永远不适时。
“3。”
“2。”
“1!”
随着报数为零,祝相安的身影几乎以直接从众人眼中消失。
“断了!”一直看着前方的吴忘惊叫出声。
是的,因为先前反复测试抓勾事否能抓上人兽躯体,链子早就受损,千钧一发之刻居然断裂!
祝相安无法瞄准人兽颈椎,而无法直接对人兽脊椎造成二次打击就落地,等于是和疯癫了的人兽做胜率接近于百分之0的近距离一对一决斗。
直升机上的所有人屏住呼吸,吴忘感觉自己要昏迷过去,在他的预估里,祝相安有实力做到这一点,可变故横生,难道又要因为自己而······
“我的天,他是怪物吗!”何鸯的惊呼声响起。
没有人直到祝相安是怎么偏离轨道后凭自己身体的力量改变方向将人兽的脊椎骨造成一个横向切口。
“奇怪,我们的链子没那么容易断啊······”飞行员见虚惊一场,自顾自嘟囔。
“啪。”吴忘忍不住一拍手,茅塞顿开,道,“漂亮,我赌这是他自己做的,比起劈,他用镰刀明显是横向入手多。”可一个疑点在他脑中越变越大:每一次行动,都能看出祝相安在空中改变身体方向是那么轻而易举,甚至让人感觉他不是人,而是像动物······
祝相安落在一栋三层小楼的楼顶,看着人兽的躯体抽搐几下后倒地。他心里没有喜悦,更没有自豪感,有的只是忧虑。我应该更保守一点,万一哪天发生意外,就糟糕了。
“你说这次能赚多少钱啊?”何鸯问姐姐,她看上的貂皮大衣姐姐还没同意买呢。
一说到钱,赢水就想起哥哥给她剩出一个亿的嫁妆,不由得再次心情低落,她们的职业是在死亡线上行走,许多人不想找爱人就是怕哪天自己死了,丢下痛苦的对方。
“白干。半个村子没了,十有八九拿我们的钱去赔偿。”何鸢说。
何鸯心里不舒服,没肉吃和没钱不说,她现在还胸口疼,猎兽者也是人,伤筋动骨不是小事。
可惜,没能保护好居民,就是失职,不能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