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阵破门而入的声音把何鸢从床上硬生生吓醒。她睡眼惺忪地推开卧室的房门，妹妹已经再和工作人员大吵大闹。
“就算你怀疑我与林燃的死有关，你也得等我吃完早饭吧？”何鸯揪着自己领导的领子大吼，领导身后的安保人员则一个个不敢上前。
“鸯鸯，你又怎么了？”何鸢一脸迷茫。
领导仿佛找到救星，冲何鸢道：“昨晚被捕的人兽乙级011今天早上被看守者发现死在监狱中了，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要被盘问，可是，你看你妹妹······”
“今晚带你去赢水家蹭饭，不用吃我的料理了。”何鸢歪头对妹妹道。
“好好好好！”何鸯一下朝气蓬勃，欢呼着主动冲出门去，只来得及套上人字拖。
刚还被揪着领子的领导松了口气，带人跟了上去。何鸯是他们刚开始努力培养的，因为何鸯似乎和人兽一样，越血腥，她的精神和行动能力就越强，好像一根橡皮筋，不知道能拉多长。唯一不好的就是太难伺候，比千金大小姐还爱刁难人。
刁难到到了林燃尸体边，还在问赢火今晚做什么菜。
终于，祝相安在她面前轻松折断一支青铜匕首后，何鸯闭嘴了。
林燃死得很蹊跷，是砒霜中毒。可是他被关押在地下三层的独层监狱里，谁有这么大能耐让他吃下砒霜？即使他被大量注射了镇定剂并捆绑，也不至于毫无呼喊声就被毒死。
目前监控已经调出，通往监狱的前门和后门全部完好无损，夜晚看守的两名警员也没有失职，杀手到底是怎么进去，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无奈之下，上层领导决定先将接触过林燃的人一一询问，也包括了何鸯几人。
说来可笑，猎兽者除了吴忘这种特殊情况，都是和亲人住一起的，各自回家到现在离开家与否，问了等于白问。
最后一个Sue被问话完，一直看着林燃尸体曾经在的地方的祝相安问：“尸检结果？”
“就是砒霜中毒啊？”负责问话的警员不解。
“我说他是不是林燃。”祝相安歪头像看傻子一样看做笔录的，说，“既然林燃不可能死，那死的就不是林燃，这么简单的逻辑，你傻？”
“我靠，这什么逻辑，你还是正常人吗？”许诺忍不住吐槽，“不是林燃还能是谁？”
“早上第一个进这里的是谁？”祝相安继续问警员，他就没理过别人的废话。
结果警员还没回答，下楼的通道里就是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就见张柚儿抱着一叠资料快步跑来，小姑娘显然没穿过职业套装高跟鞋，才过来就摔倒，一叠资料砸得祝相安措不及防。“死的不是林燃！不是！”张柚儿慌忙从一堆资料中找到一张DNA化验报告，“差点就被骗过去了，这人太可怕了，简直就是画皮！画皮啊，太可怕了！”
看着姑娘被吓得话都说不清，赢火赶忙把张柚儿扶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说：“慢点来，慢点来。你跑太快了，喘气下再说。”
深呼吸了十多次，张柚儿才开始说所谓“画皮”的原为：
一开始，猎兽者组织解剖人员就单单确认了是砒霜中毒，身上没伤口，检查了胃里也没特别的消化物，判定就是单纯的服用砒霜死亡。
意外在于，最近领导刚刚要求女性文职人员穿职业服装和高跟鞋上班，解剖人员的女副手就是和张柚儿一样刚开始穿高跟，走过尸体边时没稳住，摔倒的同时本能扯住尸体的头发，结果这一下直接把尸体连头发带脸皮都扯了下来！
活生生就是另一个五官起伏相似的人被套了一层林燃的脸皮。
“京剧换脸的感觉？《聊斋》里的画皮故事？”许诺惊呼，他喜欢看书，说到脸皮，第一个就想到了《聊斋》里的故事。
张柚儿听了拼命点头，把手伸到自己脖子附近比划着说：“无缝衔接！无缝衔接！见鬼了，如果不是那一扯，切开喉管、查看口腔之类的检查都被一张皮糊弄过去了。”
“什么皮？谁的皮？死的是谁？”Sue来了个三连问。
“人皮，就好像用林燃的皮肤做出来的······就好像提取一个细胞，克隆出一张皮······死的不知道是谁，皮掉了后出现的面孔是陌生的，不是我们的人。”张柚儿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胡乱说着。
“80！”祝相安和赢火却是异口同声。
80号人兽，“塑型师”，祝相安和赢火在国际总部工作时，都看到过殉职前辈和87号人兽决斗时，直升机拍下的画面：被人兽尾部吸盘状尾巴吸住的人，会像融化一样被吸收，场面恶心至极。唯一完整的一具猎兽者的尸体，面部被吸盘吸过，长得早就不是自己的脸。
97、80齐现身，不由得让在场所有人冷汗淋漓。
“所以，我们身边到底有多少人已经不是本人了······”许诺的声音小而颤抖。
何鸯毫不在意地用断掉的青铜匕首的一段对着自己的下颚就是一刀，立马皮肉翻开。“看到没，本尊无疑。”她比了个“耶”的手势。
全员无语，只有祝相安在几秒后点点头，拿过匕首给自己也来了一刀。他把刀伸向赢火，意思很明显：谁不敢割谁就有问题。
“行，行，听你们的······唉。”赢火为了不弄脏衣服，弯了腰割，结果白球鞋上就是一片红。
“这样太明显，秘密先保守。张柚儿你带这个警员离开。”看着半边衣服都被血染红的何鸯，祝相安也受不了了，这姑娘有病吧，一刀下去骨头都快能看到了。
张柚儿却是摇头，又拿起一份文件，说：“April和许诺要被调离了，你们两个去负责哈尔滨出现的新人兽组织‘冰原’，你们原来来中国是负责这个，来这里只是紧急调派。许言和新来的戚子墨接替。不过······80的出现我汇报一下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Sue的脸色立马变了，失去了她弟弟，他们这伙人还怎么通过“非法渠道”获得官方消息啊，而且即使经常被拆开行动，这种亲人不在身边的感觉还是让人不舒服，因为你会一直担心，下一秒对方会不会死在战场上。
许诺听到不用和97、80交手是开心得不行，只有祝相安听到对方要离开的时候，开始久久地凝视许诺。他不记得自己有个妹妹叫许言，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是祝相安曾经唯一信任的人。
“也就是说，是我、祝相安、Sue、许言、何鸯、那位新人，我们负责？不用我妹妹来？”赢火听完倒是很积极，对他而言，妹妹能乖乖呆在家里吃喝玩乐就是最大的心愿。
“不好意思，何鸢和你妹妹没能幸免。”张柚儿微笑道，“我们江浙沪区域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你还想逃？”
你妈的，为什么。赢火和祝相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这六个字。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我们又可以欣赏双刀流的赢火和转镰刀的祝相安啦！”Sue依旧不在意死活，只是拍着手说，“我只听到过传闻。”
赢火揉了揉头发，干笑道：“有什么好看的，我这段时间用红缨枪多了，都可能不会双刀······”
“不好意思，为了妹妹你肯定会的。”张柚儿踮起脚扯了扯赢火的脸颊，调侃。她想自己的工作狂哥哥有这么好就太幸福了。
“其实我也该放手了，谁不知道我妹妹多想摆脱我和她的心上人合作呢，可我就是不放心。”赢火任由张柚儿扯，心思还在妹妹身上，“她都不知道多喜欢······”
“谁，阿水喜欢谁？”何鸯凑上前来。
“她喜欢你姐······”
”操，一个30的老女人喜欢另一个老女人。”
“我们这个职业都单身啦。走了走了，吃早饭去了。”
谁付出真心，谁就会一败涂地。好像Sue不知道死亡；许诺忘记曾经最重要的亲友；吴忘沉浸于失去唯一亲人的痛苦······
何鸯去赢火家蹭饭，自然是一群人都起哄着跟去，以至于赢水开门时，被蜂拥而入的一伙人吓得一个一个趔趄，要不是何鸯给她腰里托了把，非磕着后脑勺。
赢水没反应过来，何鸯今天还没化妆，作为中俄混血的她五官立体，如伊丽莎白女王一样长长的双睫毛只要一眨眼就好比精灵扇动翅膀，一黑一蓝的异瞳有种妖冶的美。
“呃······你不化妆挺好看的啊。”有些外貌协会的赢水感叹着恢复平衡。早上哥哥被叫走问话，她是一点没担心，就哥哥的性子，态度温和得能把凶神恶煞的审讯员磨软了。
“哎呀，姐，你也会做饭啊，好好吃！”许诺其实和赢水很熟，此刻早就用手抓了块荷包蛋吃。
“我哥去组织国际总部的时候我学的，不然得饿死在家里。我本来是想请鸢吃的，就多做了点，不够让我哥继续。”赢水被夸了，得意洋洋地说。哥哥走的那半年，赢水吃过许诺、许言家的自制油炸食品；何鸯、何鸢家的伏特加配烤肉；吴忘、吴子衿家的自制包子；张柚儿、张杏子家的粗茶淡饭等等她认识的所有人家里的饭，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难以下咽，才学了做饭。
本来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像普通人一样吃得好好的，吃得最多也最快的祝相安打破了美好的气氛说：“和80作战，你可能会化成粥，皮肤组织融化，凝结后你会像这个荷包蛋，想清楚，还能退出。”
我操你妈逼，你自己吃完了，让我们怎么吃早饭？正夹着荷包蛋吃的赢水差点把蛋仍祝相安脸上去。“我不和那玩意打，我怕毁容。组织早上给我传过97的资料，我负责这个吧······何鸯你别化妆，跟着我，唉，才发现你和你姐姐一样好看。”赢水一本正经地说，她早就习惯随性乱来，反正有哥哥在。
何鸯只是笑笑，没说话。从小都是姐姐文静听话，自己疯疯癫癫，姐姐讨人喜欢，自己把人吓走。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愿意和她一起工作。
欢笑声继续，此时的几人根本没料到即将发生的狂风暴雨。
“找到假林燃的身份了，这群狗东西居然还会造假监控视频，万幸我查了第二套监控设备。”张杏子蹙眉一遍遍调阅着监控，干笑道，“1号、2号出口的警卫就是被改了样貌的人兽，原来的警员估计已经遇难。早上这两个人兽进入，去看林燃的时候林燃活着，其中一个人兽撕下了自己的第一层皮，第二层就是林燃的，他躺下后服用砒霜死去。接着就是另一人将林燃面容用帽子遮住带走，一路离开。”
“林燃被胁迫离开了？‘残尸’到底要搞什么？”张柚儿不解，监控是April发现的疑点。
“林燃有害没说出的事，一件一旦说了就会威胁到自己家人安危的事。”张杏子向妹妹解释，他刚调回就直接接手被定名为“行天之道”的针对“残尸”的行动。他还没到就听手下报告了最近的事，差点没被妹妹气死，一来不报告给自己，二来还办砸了，如果不是张柚儿还小，张杏子非打死她。“妹妹，你真的还小，对手下猎兽者的具体实力评估不对。不如乙级305事件，根本不必要赢火出手，他应该调派去高效率解决频繁出没的丙级人兽，吴忘和吴子衿两个孩子跟着他学习；王昊石的事有未知风险，应该把综合实力高的空着的何鸢叫去直接当老师。许诺和许言更是不需要从哈尔冰的行动中抽回。你现在用过大的人力还没有把事情解决利落，让下属私自行动。上面的人派祝相安来的时候提醒过你要严格控制他的行动的吧？再说对峙甲级003，明显是和谈重要的事，你把何鸯、许诺、祝相安这种说话不经思考的人送过去做什么？”张杏子习惯性地不停连分析带责怪的数落妹妹，根本不顾对方已经委曲到眼泪汪汪。
看到妹妹点头如小鸡啄米后，张杏子舒服了才回到主题说：“好了，你记住就好。林燃为什么不敢说呢，肯定是因为我们内部有内贼，他一旦说了，内贼就会向外通报，他的妻女就会被连累。目前是将林苏柳母女接回组织保护了，你就和那群人说，让他们不用担心了。好了，你去通报新任务吧。”
张柚儿抹了把眼泪，抱着文件出了哥哥的办公室，中途差点因为高跟鞋再次摔倒。
看着妹妹的背影，张杏子开始后悔自己的责备，他往真皮办公椅的后背一靠，翻开一页纸，上面是从国际总部又派回来的戚子墨的资料，排名95，不错。希望这次······不要像前辈一样死无全尸吧。他关合文件夹，合上了眼。
“花桥街道清洁工李玫昨日报案称自己好奇打开的垃圾桶中蛇皮袋内有大量硬羽毛，已确认为甲级003所有。查遍附近所有摄像头，终于在青涩时光酒吧门口监控中见到丢弃蛇皮袋的嫌疑人，系该酒吧男妓‘雨禾’。”
“基于近日该酒吧举行面具晚会，特派赢火、戚子墨、祝相安前往调查以确认‘雨禾’身份，如为人兽，等级甲级及以下无需上报直接击杀。”
“事关重大，即日执行。限时面具晚会一晚。”
刚吃完早饭，同时收到通知的祝相安和赢火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明白了：指挥官张杏子回来了。
这位人称“魔鬼指挥官”的家伙，发任务从没具体资料，全靠下属自己去查。美名其曰：锻炼下属独立作战能力。
就好比祝相安和赢火一不知青涩时光酒吧在哪儿；二不知戚子墨人在哪儿；三不知‘雨禾’长啥样。关键还时限1天，连有没有支援都不说，剩下俩人面面相觑。
“怎么啦？”赢水发现哥哥脸色变了，好奇地凑上去看哥哥的手机屏幕，结果自己的手机也来短信了。
“经调查，人兽乙级113居住在兰花苑小区，特派何鸢、何鸯、赢水前去调查，如有人兽甲级以下直接击杀。”
“操，‘魔鬼指挥官’从美国回来了！救命啊，谁告诉我兰花苑在哪，里面一堆人兽怎么办，我找谁救援啊？”赢水看完就疯了。
“又没有详细资料文件夹传过来？柚子妹妹你回来啊——”何鸯崩溃地喊，一想到以后资料全得自己查，后援全要自己去求人家后援队出手，完结任务后报告也要自己写，她就觉得自己废了。
“快，快，快，上帝保佑，找人把我调回美国，趁我还没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快把我弄走！”Sue庆幸的同时开始为自己祈福。
“你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吴忘面容僵硬地把手机屏幕举到了Sue面前：
“吴忘、Sue彻查杨安宁曾在的秋田孤儿院。如有人兽，乙级以下直接击杀，乙级、甲级上报后原地待命。懒得翻译成英文，你给队友看吧。”
“靠，万一整个孤儿院都是人兽呢？我的人生安全呢？”Sue一拍桌子差点掀翻了碗。
“认了，认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