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接不上来就杀人那种吗?
车厢里的乘客俱是缩着脑袋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回答还是不该,大家对视一眼,会意地眼观鼻鼻观心,低下了头。
不,倒也不是所有乘客,有个三四岁的小孩本来在妈妈怀里睡得香甜,上车时惊醒过一回,这会三点多了,小脑袋一直在点头画圈,终于支撑不住,又倒头睡去。
他妈妈准备拍醒他,王守义打了个手势,制止了她。那小孩裹着小毯子就睡着了,心大的果然是孩子。
发问的杨逸生倚着座椅靠背,黑蓝色的睡衣遮不住他身材修长健硕,得体的剪裁又衬出几分优雅。右手放椅背上曲搭着,衣服只是绷紧了些,紧实有力的肱二头肌就显现出来。
就气质而言,如果不是干这犯法的事儿,说不定会是个不错的约会对象。
“没有人想点歌吗?”杨逸升缓缓地扫视了一圈,无人回答。他用拇指摩挲着光洁的下巴,自顾地说道,“唱什么好呢?真是伤脑筋。”
一旁的座位上坐着个王守义,虽是横向坐,但他身板挺得笔直,精神矍铄,不显疲态。他将头微微侧过,目光无定处,乘客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王守义略加思索,“新鸳鸯蝴蝶梦怎么样?”,他虽然看到倒数第二排有个乘客的肩往下滑了些,却依旧不动声色地提着建议。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杨逸升表面不置可否,心里有些为难,虽然他号称中华曲库,可有个缺点,不大记得住词。
那歌怎么唱来着?还是换一首吧。他思考着,坐下来,眼神不住地从右滑倒左,从东飘向西。
坐在前面的曾萧曾老板对这种事兴致缺缺,一心只想躺着。他轻轻地把手放在调座椅靠背的拉手上,后背用力抵住座椅,再偷偷从缝隙中往后瞅了两眼,无人发现,就准备悄无声息地躺下来。
起步很顺利,拉杆后靠一气呵成,可惜一个没使好劲,不好,靠猛了,安静的车厢里突然响起咔咔的声音。
曾老板十分尴尬,对着面前的空气尬笑一下,没有回应,索性就直接躺下了。然后他拿起边上的监视器放置在肚腩上,边休息边看,上面的影像覆盖了整座大桥。
在他身后,乘客一片惊愕,就在之时,又响起两声敲击。杨逸升用食指敲了敲枪管,“春夏秋冬吧。”不会的地方,粤语编两句,凑合凑合。
狭窄的过道似乎成了舞台,杨逸升旁若无人地唱了起来。他是低沉的嗓音,深邃而厚重,饱含着充沛情感的歌声回荡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桥上无人,两边桥头蓄势待发的警力自然也听不到。
桥北这头,更远一些的地方,到处有人走动。找来的车队经理、售票员还有各种相关人员,还有好些没搞完所以不能走的,比起忙成一锅粥的市局差不了多少。
一处乱中取静光亮处,围了几个人。现场指挥田伟双手撑在发动机盖上,面前放了张旦暮城城市街道图,上面用红圈标记了今晚几个大案的发生地点。
可以明显看到,青君河上,东西两城的交通线被截断了。
凌晨1:32,载客28人的机场大巴3号线发车,从白山客运站开往松枝树机场,中途停靠三个站点,只上不下。第一个站点市体育馆无人上车,第二个西平桥站点上了三个,紧接着就发生了劫持。
根据监控,三人穿着疑似睡衣,拎着两个黑色的运动包从桥上下来一路走到站台,而之前却没有他们的录像。
凭空出现的?田伟眉头深皱,百思不得其解。技术组分析出来一些可疑人物,还在联系确认中。但是无论是谁,以前相互间并没有任何交际,又是突然联系上的?
田伟还是不能把事件串起来,到底还差什么?这些人平时都是普通市民,大部分都记录良好,怎么一夜之间……
“队长,东西都准备齐了。还有,这是您要的资料。”
田伟回过神来,“好,跟罗老师说可以上了。”翻动着手里的资料,游船劫持的疑犯照片也送过来了
他把所有的照片排成一列,招呼周围的人过来看,大家比对着,希望能从中找到线索。自己则去指挥新一轮的谈判,试着打一轮感情牌。
大巴车里这首粤语歌唱到了高潮,漂亮的音色,稳定的气息,杨逸升将这首歌演绎得真挚又热切。
配合着曲调,人群中钻出口琴的声音,两声相合,完美谢幕。
倒数一二排挤着的是一所大学的小型室内管弦乐队,准备去参加一个比赛,加上两个带队老师,一行十五人。
小胖捧着他口袋里掏出来伴奏的口琴,在左右同学的注视下,把头深深地埋起来,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拿的不是小提琴。
一曲唱罢还意犹未尽的杨逸升,看着讶异中心的小胖,会心一笑,换了个坐姿,“我唱得还行吧,这回有人想点歌了吗?”
众人依旧不言,只有司机伸出了手,等杨看见以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智取威虎山,你会唱吗?”
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在站台那他就被赶到后面了,车是曾萧开上来的。跑得快的乘客把后面的座位都占满了,还有些三人挤两座,他只能和一位年轻白领坐在倒数第五排,邻座是紧抱在一起的一对小情侣。
京剧唱段?杨逸升又开始想词了,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然后呢?
“妈妈,我想……想嘘嘘。”之前一直盯着袋子的小女孩附在她妈妈耳边说。小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从母亲那感受到情绪的变化,体会到气氛的缓和,这才敢提出诉求。
小女孩的妈妈面露难色,一面安抚小女孩,一面悄声问她,“思思,还能不能等一会?”
小女孩没有应声,但是几乎要崩溃大哭却又憋着不敢出声的小脸,实在令人心疼。
“那个不好意思,小孩想上厕所,年纪小不能憋的。”小女孩的妈妈果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她们坐在右舱倒数第三排过道侧,之前抱着孩子抢到的最靠后的位置。
见劫匪没有说话没反对,母亲局促不安地来回抚过小女孩的背,张口就带了哭腔,“能让我女儿下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