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安慰,用皇上最在意的人安慰他。皇上最在意的人是谁呢?肯定不是现在的郑皇后,那就是已逝的沈皇后和百里寒了。
流霜一直低头沉思着,没有注意到无色那双幽深的黑眸直勾勾地凝视着她。
沉思的流霜是美的,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神韵。
“想到方法了吗?”无色眯眼问道。
“无色,你手中还有多少迷魂丹?”流霜走到无色面前,问道。
无色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袋子,将迷魂丹全部倒在桌上的瓷盘内,道:“就这么多了,五颗!”
烛火下,流霜望着白瓷盘中那一颗颗晶莹的迷魂丹。她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这些药丸,就是它们,看上去珠圆玉润,却是世间邪恶至极又可怕至极的毒药。
“无色,你把这些药丸捣烂,添加些别的物质,重新做成十五颗,让迷魂丹的药量逐渐减少。”流霜轻声道。
无色挑眉,道:“这倒是一个好方法!”
当下,伸手将盘子里的迷魂丹捏碎,又添加了一些别的解毒药草,不一会,便将五颗药丸,变成了十五颗药丸。
“无色,我想知道,你不是帮皇后的吗,为何,又开始帮皇上了?”无色此时的表现,无疑是代表着他已经站在了皇后的对立面。否则,他不会让流霜来帮他为皇上解毒瘾的。
“我有吗?我只是在和你打赌!如果你输了,我还是会帮皇后的!”无色没心没肺地笑道。
流霜笑了笑,第一次见到无色,她便感觉到他还没有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或许,帮助皇后,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就是好玩。而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凭着自己的良心,悬崖勒马。
当夜无话,第二日,流霜便随了无色,开始为皇上解除毒瘾。
好在此时皇后根本就无暇顾及皇上,只是每日按时让无色前去为皇上送药。
流霜亲自见识到了皇上毒发的状况,那种状况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趁着毒瘾未发时,流霜便将替皇上解除毒瘾的想法说了,皇上只是中了迷魂丹,并没有糊涂,他也深知迷魂丹的危害,当下,也点头答应了,同意流霜和无色将他捆了起来,并且在口中塞了布条,免得毒发时,嘶吼出来,被外面的侍卫听到。
但是,真正毒发时,皇上竟痛苦的不断翻滚,甚至以头碰墙,碰到头破血流,几乎癫狂。
流霜拿起瑶琴,盘膝坐在地上,拨动琴弦,开始抚琴。
流霜弹得是清心咒,是在静心庵中,悟因教她弹得。希望这倾注了佛门梵音的琴声,能够消除皇上心中的心魔。
琴声从指间徐徐流出,像平和淡泊的江流,在屋内缓缓流淌。
皇上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开始慢慢平和起来。但是,那一拨拨又痒又痛的感觉依旧在煎熬着他。
“不行,朕要迷魂丹,朕要迷魂丹。”塞着布条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流霜依然可以听出来,皇上是在要迷魂丹。
流霜一边抚琴,一边俯在皇上耳边,轻声说道:“皇上,你一定要挺住,不要轻易放弃,不然你就看不到你的皇孙了。你就快要有皇孙了!”
皇上有些失神地看着流霜,看着这张平平无奇的小太监的脸上,那双温雅淡定的黑眸,似乎有一点熟悉。脑中灵光一闪,他呜咽着道:“你是——你是——白流霜?!”
流霜流泪点了点头。
皇上的脸上忽然呈现出一种欣喜若狂的表情,继而,那种表情转化成坚定的神色,他仍旧不断翻滚着承受着迷魂丹的折磨,但是,他嘴里却不再呜咽着要迷魂丹。
“你和皇上说了什么?”无色好奇地走到流霜身畔问道。
流霜摇摇头,道:“保密!”
这一次的毒瘾发作,皇上终于挺了过去。
经历了五六次毒发,皇上的毒瘾终于有所减轻,虽然还是每隔一日发作一次,但却不再像那晚那么痛苦,那么难以忍受了。
每日夜里,无色和流霜还是照例来给皇上服下一粒迷魂丹,不为别的,只为了消除皇后和郑拓的疑心。其实,那粒迷魂丹里面,罂粟的含量已经是相当低了。
事实上,皇后根本也无暇关注这个毒入膏肓的皇上,大约,她以为皇上的毒瘾是不可能戒除的吧。她笃定身中迷魂丹之毒的皇上就是有人求他出宫,恐怕他也是不肯的。
这日夜,皇上的毒瘾再次发作,不过,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挺了过去,流霜心中甚是欣喜。照目前的情况看,不出两个月,皇上的毒瘾就会全部戒除。
但是,时间是不等人的。
窗外忽然有丝异动,流霜心内一紧,只见殿门开处,一行侍卫走了进来。是那些侍立在殿外的侍卫,身着玄铁盔甲,手中皆拿着刀剑。分成两排,站在大殿门口。
刀剑那冷冰冰的寒意瞬间便充斥到整个大殿,流霜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一看这些兵就是郑拓驻守边关的兵将,那手中的刀剑也绝不是摆设,在灯光下,散发着明晃晃的寒芒,带着腥气和煞气,一看就是饮过人血的。
一个身着玄铁兜鍪明光铠甲的将士随后走了进来,是一个中年将士,大约是郑拓的手下。
“大胆,冷铁,怎么擅闯朕的宫殿!”皇上冷声喝道。
那个被称为冷铁的将士冷冷地瞥了一眼皇上,那神情极是傲慢,很显然并没有把皇上瞧在眼里:“朕?你以为你还是昔日的皇上?一会你就不是自称朕了!”
冷铁语气冷凝飞扬跋扈地说道。
“带走!”他挥手冷声命令道。
身后有两个侍卫答应一声,便向皇上走了过来。那架势是要把皇上绑起来的,一众宫娥早吓得浑身颤抖。有两个忠于皇上的太监见状扑了过去,护在了皇上的面前,尖声喊道:“干什么,你们要造反啊!”
话音还未落,就见刀光一闪,两个太监的人头已经落地,一室的血腥弥漫。
“我看谁还敢拦着!”冷铁冷冷说道,丝毫不为杀人而有一丝的变色。
流霜却脸色剧变,方才还活生生的人,转眼便变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怎不令人胆寒。更令人忧心的是,此人若不是得了郑拓和皇后的命令,何以敢如此嚣张。
他这是要将皇上带向哪里?莫非是战事已起,要拿皇上作人质?
“冷将军,稍安勿躁啊!虽说过一会,他可能不再是皇上,可是目前他却是不折不扣的皇上,难道冷将军要弑君吗?”无色慢条斯理地说道。
冷铁抬头看了看无色,显然对无色这个阴阳怪气的太监也没有放在心里。
“崔总管,本将军不认识什么皇上,本将军只认识威远侯。”说罢,一使眼色,一众侍卫涌上去,便要将皇上绑起来。
流霜焦急地望向无色,希望他出手救下皇上。却见无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并没打算相助。流霜心中焦急,冷声喝道:“你们不能将皇上带走!”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出事,若是万不得已,便将以前研制的毒药用上。
“要绑皇上,怕不是那么容易吧!”无色凉凉地说道,边说边轻轻抚摸着衣袖,好似在看衣袖上的花纹。
“哦?”冷铁冷冷瞧了瞧悠然自得的无色,神色紧张的流霜和一脸怒色的皇上,冷声道:“崔总管,你要做什么?别忘了,你可是皇后的人!此时,威远侯已经稳操胜券,难道,到手的荣华富贵你不要吗?”
他对于善使毒药的无色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我并没说要做什么啊?”无色摊开手说道,“我只是提醒你而已。”
“什么?”冷铁神色大惊,他猛然回头,大殿的窗子,不知何时已经洞开,无数个金甲将士,手持弓箭,直直对着他们。很显然,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可笑他竟然没有发现,还要靠别人的提点,真是太大意了。
纵然是已经身经百战,对于突然出现的变化,他还是有些措不及防。
“你们,你们是谁的人?”冷铁惊声问道,宫中不是全部是郑拓的人吗,何时多了这么些金甲人。难道是凭空出现的,还是郑拓真的败了,百里寒的兵将进了宫?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应当不会这么快吧!
他尚在疑惑,就见一个身穿黑色锦服的少年迈步走了进来。明明是一件黑色的锦服,却穿的极是花哨,在领子和袖口上绣了红色梅花,粉嘟嘟的,极是艳丽。
少年的脸,在衣领上粉色花瓣的衬托下,俊美无暇的好似仙人。
他笑眯眯极是无害地笑着,到了冷铁面前,冷哼了一声,道:“哪里跑来的无名小卒,竟然敢对我父皇不敬,你是吃了狼心豹子胆了吧!”
冷铁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竟然是闻名京师的静王百里冰,虽说他常年随郑拓驻守在边疆,对于这位小魔王的名号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从来没有亲见过。今日一见,才知这位小魔王果然名不虚传,生的真是俊美脱俗,性子确实乖张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