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
老人坐在椅子上,手里不知从哪里拿出的一根棍子,大约两指粗细,面色阴沉,眼神中情绪复杂。
“捡...捡来的。”这是白羽第一次见爷爷发火,吓得腿脚一软,卧在了地上。看着爷爷将棍子狠狠的挥下,落在自己身旁的土地上,灰尘飘落到白羽刚刚买的的洁白衣服上,分外显眼。
就在白羽纠结着要不要和爷爷和盘托出事情的缘由之时,门外的一声狗吠打破了屋内沉重的气氛。
老人皱眉,“这是哪来的狗?是你孙姑家的狗吗?”老人起身扶起白羽,拍了拍白羽身上的灰尘,“走吧,和爷爷一起去看看。”
推开了房门,夜色如墨,映入眼中的是两颗绿色的荧光,吓得老人一怔,白羽在背后扶住老人,看到了黑暗中的景象,“是你,你怎么找到我的?”,两步跑了过去蹲了下来,在狗头上轻轻抚摸着,“别过去,小心它咬你。”老人的声音随即而至。黑狗趴了下来,砸吧砸吧嘴闭上了眼睛,任由白羽摆弄。
......
“你的意思是这个烧鸡是这条黑狗带给你的。”老人看着门外安然卧着的黑狗,将信将疑的问道。
白羽停了一瞬,咽了口唾液,余光瞟到那根棍子已经被爷爷放到了角落,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老人看了看白羽,又看了看黑狗,起身向着卧室走去,“羽儿。”不待白羽应声,“咱家穷,没那么多饭吃,这条狗若是留下,便只能自己解决饭食了。”说罢踏入了卧房休息,留下了一头雾水的白羽,摇了摇头,便收拾了一下,招呼黑狗进门休息。黑狗看了一眼白羽,顺势卧在了门口,闭目休息了。白羽扬了下眉头,没有在意,也进房间休息了。
听着卧室中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黑狗的嘴角上挂上了一丝人性的微笑,满意着自己的表现,忽然表情一收,眼睛盯着一个方向看了良久,脸上挂上玩味的表情,接着睡去。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爬过地平线,呼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爷孙二人带着工具朝着自己的田地走去,身后跟着浑身墨黑的大狗。
村外的私塾在一年接着一年的办着,前不久私塾里的老师便来到家里告知自己,白羽会时不时地趴在窗户口,被发现后也不怕人,口齿伶俐,天资聪慧,劝说自己将孩子送入私塾学习。老人没有立刻答应,只说再想想。
“老人家?老人家!”
猛地思绪被扰,老人一惊,稳定心神后看见面前的两人,虽然自己已经年近古稀,却依然被二人的相貌惊艳到。
二人也就十五六岁,举止言谈皆非常人所及。少女蹲下身去,裙摆随意落在泥土上,和自己的孙儿不知在攀谈些什么,右手捏着白羽的脸颊,逗得白羽手舞足蹈不知比划些什么。
少年看了一眼少女,眉头一皱,却没说些什么,转身朝着老人微微躬身行礼,“小子鲁莽,叨扰到了长辈,不过有一事相求,愿老人家勿怪。”
不等老人询问,少年顺着话头说了下去,“我和…”少年停顿了一下,措了一下辞,“我和妹妹从家里出来,打算体验下农家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还望老人家能行个方便。这是我二人的酬谢。”说罢少年从荷包中取出一粒碎银子,少年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没有给多。
老人本想拒绝,二个生人平白到了自己家里,任谁都不会相信。但看到了这粒碎银子,老人陷入了纠结。少年见此,又加了一粒碎银子。
此时老人也不推脱,拿过银钱放入了衣服最内层,看向了少年,“那你们打算待多久?”少年再次行礼,“不会打扰过久,待我那妹妹这股新鲜劲过去,我们便会离开。”
听到这里,老人的心已经落了大半,歉意的笑容挂上嘴角,“二位在我家中,吃食自然是没有问题,不过我家里只有两间茅草屋,夜晚实在是没有地方供二位居住。”
”这不必您费心,我和家妹在靖宇城内一家客栈居住,只是白日里叨扰罢了。”
此时四人已经一起朝着农田走去,少女依旧在逗着白羽,笑着慢悠悠的走在后面,老人和少年在前面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一会前后便拉开一些距离。
“聊了这么久,我居然把最重要的忘记说了。我名唤闵睿,她叫苏芷。还没有问老人家名讳呢。”
没有去询问为何兄妹二人的姓氏并不相同,老人笑着应道:“我老头子俗人一个,称不上名讳,我姓白,单字一个贺。那是我的孙儿,白羽。”
谈笑之间四人便走到了田边,白羽拿起锄头便准备锄地翻土,被苏芷抢了过来,递给了闵睿。闵睿愣了一下,锄头便倒在了他的身上,老人急忙责备白羽,却被苏芷拦住,“让他做些农活也是好的,免得四肢不勤懒出毛病了。”说罢拉着白羽离开,也不嫌弃,从包裹里面取出两片方布垫在田埂上,坐了下去。
闵睿见得她如此行径,心中有些不喜,却也没有表现出来,举起锄头,招呼了下老人,开始劳作。
苏芷把在集市上卖的糕点取出,打开,白羽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不着痕迹的吞了口唾沫,怯怯地问:“这个,我可以吃吗?”
“可以呀。”说完后笑吟吟地把一个糕点递给了白羽。白羽一口咬了大半,牙齿咀嚼,甜味顺着味蕾流到了心尖,露出陶醉的甜美表情。
余光望到了在田间辛苦劳作的爷爷,又看了看手中只剩下的一点点糕点,嘴巴一抿,泪水便在眼中打转。
坐在身旁的苏芷心中也是五味陈杂,她看到了白羽得到糕点时的喜悦和兴奋,也看到了白羽对老人的深厚感情。一念至此,苏芷将手搭在了白羽的肩头,开始宽慰白羽。
闵睿看到这,嫉妒心如火般在自己的心中燃烧着,想要施法将农活做完,却又碍于这二人还在这里,也不敢这样去打扰苏芷,愈发郁闷,手上的动作也愈发快了。
再一次递给白羽一个糕点,苏芷的手指指向一处,“那是你家的狗吗?”
顺着手指的方向,白羽看到了那只跟着自己回家的墨色的黑狗,只是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不过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觉得毛发更加黑了,眼睛也好似偏向了绿色。
点了点头,“昨天我去集市,跟着我跑回来了,爷爷把它留在了家里。”
听罢苏芷再一次看向了黑狗,却和黑狗人性化的眼神对视,数息之后,白芷先行避开了视线,低着头喘着粗气,拿出了手帕擦拭自己额头上渗出的细汗。
“姐姐,你没事吧。”
抬手制止了白羽的动作,“我没事。”整理了自己的仪容,笑着问白羽,“糕点还吃吗?”
“不吃了,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笑容在脸上消失,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虚空。
察觉到白羽的情绪变化,苏芷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如同对待一个平等人一样,“当然可以啦,问吧,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白羽转过了头看着苏芷,眼神中再一次充满了希望,“姐姐,你说,这人世间有仙人吗?”
似乎并不惊讶白羽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回去,“若是有仙人,你想成仙吗?”
“当然想了。”白羽从一旁捡来一根树枝,低着头眼睛看着土地,在泥土上一下一下重复着滑动,“仙人多好啊,那天在靖宇城南,有一个说书人在给大家讲仙人的故事,上天入地,腾云驾雾,真的好厉害。而且,”白羽再一次抬头看了看爷爷,“他说仙人没有生老病死,不会生病,我不要成仙,爷爷成仙就好了。这样他就没有病了,不会受那么多罪,能天天陪着我。”
白羽说这些话声音很轻,好似自己在喃喃自语一般,却又很重,每一句都十分有力的传到了苏芷的耳中。
苏芷感叹于二人之间的感情,想到自己和爹娘的关系,便是叹了口气,笑着对白羽说,“会有的,你会遇见的。”
“真的吗?”白羽丢下了树枝,一把扯住了苏芷的手腕,“见到仙人的话,我的病就有救了。”
诧异于白羽的反常行为,接着便是疑惑,病?什么病?
在白羽一字一句的说出经过之后,苏芷将手指搭在了白羽的脉搏上,片刻后收回手指,转头看向远处的黑狗,正撞见黑狗戏谑的眼神和笑容,苏芷陷入了沉思。
……
“这都是些家常便饭,比不上那客栈里的大鱼大肉,二位莫要嫌弃,这是自家自行酿制的酒水。”说罢白贺起身要给闵睿倒酒,苏芷白了闵睿一眼,闵睿伸手接过白贺手中的酒坛,“家常菜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若是想吃鱼肉,去客栈便好。来此处便是来寻这家常便饭的。至于这家酿的酒我想过就不必了,未曾喝过酒,害怕不胜酒力,闹了笑话,添了麻烦。”言毕就把酒坛放在了桌子一旁,白贺看到了苏芷的白眼,也不再劝。
菜过五味之后,白贺看到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好似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坐在那里,不由得多喝了几杯,趴在桌子上拉着闵睿的手胡言乱语,转而嚎啕大哭,诉说着自己儿子儿媳的往事,不多会就因为力竭而睡着了。
白羽听着爷爷讲述着自己父母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失神,两肩被两只手搭着时,回过了神,用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两下,抹干了泪水。
“别哭了。”苏芷捏了捏白羽的小脸,用手帕擦试着,“况且你的父母只是不知所踪,或许是他们游历天下去了呢,说不定过个几年就会回来了。”
苏芷张口又要说,被闵睿拉了一下,苏芷抬头看去,闵睿使了一个眼神劝住了苏芷,“白羽,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我帮你把老人家抬进屋内休息便离开吧。”
白羽乖巧的从座位上下来,和闵睿一起抬着白贺进了里屋。
……
“有什么事吗?为何走的这么匆忙?”
二人朝着靖宇城赶路,在空中中御剑而行,几颗星星在天空中挂着,路上人烟稀少,倒也无人发现。
“我始终觉得那白贺口中描述的那对夫妇我有些许印象。”闵睿皱着眉头苦想许久不得结果只好作罢,“就是想不起来那二人是谁。”
苏芷见状只好把好奇压下,心中诧异着自己对于白羽的事情好似太过在意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太过伤神,回客栈吧,我乏了,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