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九走的不快,甚至有些慢,方默远远跟在他身后,在这漆黑的雨夜中,倒也没有被他发现。
“他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也不是大姐夫的府上。”
“他的学堂也不在这里!”
方默越发好奇,他本想离去,但随着他跟着陈阿九穿越在大街小巷中,他心中的好奇越发强烈。
“罢了,我只要离得远一些,倒也无妨。”方默不在犹豫,始终和陈阿九保持着数十丈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在灵水城穿行了近两个时辰。
终于,陈阿九在城郊的一道巷子口停了下来。
他看着巷子里那灯火阑珊的一座府宅,门口那辆华贵的马车,沉默不语。
“奇怪,姐夫来此处是做什么?他似乎是在等人?”方默远远的站在一个桐树后面,心中更加疑惑。
现在已是深夜,雨越下越大,寒意冷冽,街上早已没了行人。
但此刻那亮着灯火的府宅内的一张床上,被窝里,却是温暖如春。
不过随着中年男子的起身,那艳丽的美人立刻一双玉手环住男子的脖颈轻声道:“大人,已是深夜了,外面还下着大雨,您明儿再走也不迟……”
中年男人微微一顿,将美人的玉手移开,摇了摇头轻笑道:“不能坏了规矩,再大的雨我也得回去。”
那美人神色有些幽怨,但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温柔的替中年男子穿上蓝色的衣袍。
待脚上靴子一蹬,中年男子蓦然起身。
“大人,奴家舍不得你……”那美人又从背后抱住了中年男子。
不过这次他却微微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一个名分了?”
那美人听闻,慌忙松开了他,神色更是有些委屈。
“奴家只是觉得初五这天过得太快,只希望十九那天大人能来早一些。”
“那是自然。”中年男子又露出微笑。
随后他拿起一旁桌子上的幽蓝战甲,披在身上,整个人显得有些阴冷。
特别是他的那双眸子,几乎看不到眼白,且有些发蓝。
他的身形并不高大,面容也很是普通,若不是身上那股阴冷之意,则会让人更容易忽略掉他。
穿戴整齐后,他再也没有回头,将屋内的灯火熄灭,转身离去。
待关上门后,立刻便有一面容冷峻的军士,单膝跪地恭敬道:“幽水大人,请上马车!”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大雨,轻轻点头。
马车在雨夜中缓缓行驶,快到巷子口时那驾车的军士忽然大喝:“前方何人?”
不过此刻大雨连绵不绝,他的喝声很快被淹没在雨声中,巷子口处依旧立着一人,一动不动。
那军士转身沉声道:“大人,前方似乎有人挡道,您稍等片刻,属下去轰走他。”
“杀了吧,这雨夜中正好可以冲刷血水。”马车内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那军士一惊:“我王朝的铁律规定……”
“杀了他,将尸体处理干净,你应该明白,我在这里的行踪不能泄露一丝一毫,难道你想跟他陪葬吗?”马车里的声音更加冰冷。
“是!大人!”
那军士立刻大惊,不敢停留,跳下马车拔出腰间佩刀,朝那巷子口的人影而去。
“原来是一个书生,但此人有些古怪,不过他不死,我就得死。”那军士看清了眼前之人后,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眼中露出凶光,一刀斩出。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立刻有人头落地。
不过不是那书生的头,而是他自己的头。
只见那书生已不知何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但剑刃上并没有鲜血,或许是被此刻的大雨瞬间冲刷掉了。
那军士直到死亡,眼中的凶光还在。
这把剑无疑是快到让他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桐树后的方默远远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惊,立刻戴上斗笠,向那巷子口缓缓靠近。
陈阿九手中握着长剑,面无表情,他缓缓向那马车走去,口中似乎在自言自语:“铁鹰骑固然可以让城中太平一些,但谁又知道铁律之外的不公!”
他走的很慢,离着那马车约莫十丈的距离,他停下了脚步,就这样站在雨中,看着那辆马车,一动不动。
方默此刻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陈阿九一剑斩落一颗人头,便继续朝着巷子里面走去。
他也无法明白,一向平和宁静的一位老师,忽然之间的肃杀之意。
更让他无法和那位以往温文尔雅的姐夫联想到一起。
但方默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此刻已顾不上太多,在靠近巷子口后,他翻身一跃,跳到一座房顶上,凝神看去。
那辆马车沉默了片刻后,帘子突然被人掀起,一个中年男子背着双手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那巷子口已身首异处的军士,神色不变,又看向眼前的陈阿九,疑惑道:“书生?”
陈阿九点了点头。
随即又说道:“我是一名学堂的老师,我叫陈阿九。”
方默趴在房顶看清了那马车中下来的中年男子后,蓦然神色冰冷。
“幽水战将!”
此人赫然就是当初在蛮荒山脉追杀他的两大战将之一。
方默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
幽水战将看着眼前的陈阿九,轻笑道:“你既然是学堂的老师,不去好好读些书籍,怎又执剑杀人呢?”
陈阿九说道:“今夜我执剑而来,只为斩尽这世间的不公!”
“教人读书不好吗?为什么要打打杀杀的。”幽水战将依旧在笑。
陈阿九又道:“教人读书自然是好,但若都像你这般,视人命如草芥,恶欲连连,那书不读也罢!”
幽水战将似乎觉得眼前的书生很有意思,他继续笑道:“那你明知这世间以武道为尊,弱肉强食,当初为何又要去读那无用的书籍?”
“自然是想让我的学生们不管今后做一个凡人,或是武者,都能像那书中之人一样,正气凛然。”
说到这里陈阿九微微一笑,继续道:“毕竟,人间正道是沧桑。”
幽水战将神色没有嘲讽,他认真道:“说的好,可你仅凭一书一剑怕是很难啊!”
陈阿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就好比这灵水城,铁鹰骑维持了表象的公平和铁律,但其背后,又有多少不公和肃杀。”
“便如你一样,这几个月来杀了不下十人,出现一个你这样的人,需要我多少的学生来补救?”
幽水战将略微有些惊讶:“看来你今夜执剑而来,已准备了数月之久。”
“那是自然,从七月之后,我便已开始努力去了解你。”陈阿九神色不变。
但他此话,却让那幽水战将似乎更感兴趣了:“那你到今夜为止,都了解到了一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