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总是回响着一些熟悉的歌曲,就像是在梦境中出现过一样,但是却记不清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何苑感觉这几日头总是有些发沉,连续几日都是极晚才能入睡,精神却比之前好了许多,就像是省去了很多耗费精神的活动一样,倒是自在了很多。
那日陈怿辞将那匣子交给苏稷思之后,对面的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接下来了。不知道究竟是割舍不下,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不过沉默过后,他们还是在第二天踏上了去东洛的路。
立秋,早上有着些许的凉意,没到中午却又有了酷暑的味道。不少马车早早寻了阴凉地避避灼人的阳光,唯有一些误不得时辰的人在赶路,车夫也无心赶车也就任凭这速度前进。
何苑陈怿辞一行人没有赶路,而是找了一处近水树荫下暂且休整。树荫下已经有一些人,但是还算宽敞。他们并不急于赶路,何苑的伤也没见好。何苑倒觉得伤无所谓,只是这温度委实不适合在外行走,也就达成了一致意见。
几人坐在树荫下,何苑见一时半会还走不了,便开口问坐在她左边的苏稷思,“苏阁主,你知道这里到东洛还有多远吗?”
“叫我稷思就行”,苏稷思活动了下因为长时间不动而略有些僵硬的双臂,笑着说,“既然已经出来了,何姐姐叫我稷思就行啦。哦,这里离东洛应当还有两三日路程,不算远了。”
陈怿辞站在里她们稍远一些的地方,听着她们的对话。
“你以前去过东洛吧。”
“嗯。其实算起来,我也是个东洛人,毕竟我小时候生活在那里的。”
“所以你也是和我差不多时候去的云阙吗?”何苑有些好奇。
苏稷思却摇摇头,“这倒不是。我八九岁的时候就离开东洛到兖州了。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只是一场游戏。”
“那你在这期间……还是回来过吧。”何苑不认为一个人的记忆穿越将近十年,让她能够对路程判断的如此准确。
“当然。”苏稷思点点头。
在他们不远处,那一群与他们几乎同时到树荫下休整的人也在聊着什么。相比何苑一行人简单素净的衣衫,那群人的衣着就显得华丽了很多。他们中间坐着一名锦缎华服的夫人,或许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在她旁边有一个女孩,大概十一二岁的年纪,
毕竟习武多年,离得也并不远,倒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娘亲,咱们什么时候能到东洛啊。都走了多久了。”
“再过几天吧。旬之,你心急了。”略带沙哑的女声响起,听不出来年纪。
“对不起,娘亲。”
“你记清楚我之前的话了吗,做你该做的,不要管其它,有人去处理。”
“嗯。不过我和哥哥回来就可以了,娘亲可以留在那边不用回来的。”
那位夫人抬头看向远方,何苑也转过头,远处是依稀可见的山峦。那人轻轻摇摇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东洛还是那个东洛,只是不知道人还有多少。你说还有人记得我吗,那些唱戏小孩子也大些了吧。”那一瞬间,周围的人似乎能够看到她神情中的黯淡。
“娘亲,你不必为他们伤怀。”
那个被叫做旬之的女孩目光中透露出她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敏锐与冷酷,何苑有一瞬间将她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起来,但是当她仔细想时,却怎么都记不起那那个人究竟是谁。
那夫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间向她们这边看来。
“夫人,要动手吗?”
旁边似乎是侍卫的男子开口询问。
“不急,都要去东洛,若是不对,等到了东洛动手也来得及。”
左手轻轻一抬,指向对面另一辆辆简陋挂着厚布帘的马车,嘴角微微挑起,“若是要怀疑,倒更应该是那辆。”
看到那人指向对面的马车,苏稷思忽然神情一肃,看向陈怿辞与何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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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着厚布帘马车的外面,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饶有兴致地研究者地上的花花草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对面人看过来的目光。转身的时候,似乎无意往对面瞥了一眼,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本来没想和他们纠缠,不过既然遇到了,就跟上吧。等会跟上这辆马车。”男子吩咐了旁边人的一句。
“唉?怎么吩咐起人来了?这不像你啊,贺显。”旁边,一个倚着马车的执剑青年慵懒开口。
贺显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哎,易堂兄,做人总像你这样,是会没有朋友的。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师叔,你这样调侃我,可是会被你师父训的。”
“你以为我师父和你一样无聊吗?”柳易堂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我们医阁和你们议事堂可不一样,你们都是被一群老顽固逼成了一群小顽固吧。”
“你们才顽固。”
“你们就是一群顽固。”
两个人就这么就着究竟谁顽固斗起嘴来,简直不可理喻。
“咳咳,”最后是旁边的车夫看不下去了,出言打断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斗嘴,“两位…额…公子,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先用些膳食?”
当然,这样的说辞并不能打断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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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拌嘴的声音并不小,一开始讲的时候应该是压低了声音,讲的什么何苑他们并没听清楚,但是后来两个人互相挖苦对方是顽固那一段倒是听得清楚的很。
何苑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苏稷思很难得没有开口,点点头,表示深刻认同。就连一向充当透明人的陈怿辞也抬起头看着上面,选择无视。
天知道这么两个翩翩公子居然会乘坐一辆破旧的马车,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这么幼稚地挖苦对方。
“呐,稷思,你没觉得他们两个人很有意思嘛?”何苑捂嘴掩住笑意。
“没错,很有意思。”苏稷思应了一声,却瞥向旁边的陈怿辞。
陈怿辞似乎觉察到苏稷思在他和何苑之间揶揄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绪。刚刚的一瞬间他居然忘记了这位的身份和伸手,想要教训以前这个熊孩子。
明明这个苏阁主比他们小不了几岁,为什么总有一种熊孩子的既视感。明明她的身份和身手一个让他警惕或者敬畏,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她欠教训?难道是他多虑多思太老了吗?
不不不,肯定不是这样。
陈怿辞有些魔怔,陷入死循环当中。
苏稷思露出“我很无辜他这是怎么了”的表情看向何苑,何苑无奈地揉揉眉心,起身走向陈怿辞。她把那个站在那里很久的、现在仍然在死循环中无法自拔的人拽到刚刚那边坐下。
苏稷思故意向陈怿辞行了长辈之礼,然后又与何苑以同辈相称。
“你怎么把他拉过来了啊,何苑姐姐。”
何苑忽然间体会到陈怿辞那种觉得这是个熊孩子的感觉,有点头疼。想了想,她还是转向陈怿辞,将他从混乱中先拉出来。但是她似乎选错了安慰的话。
“好了阿辞,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觉得更扎心了有没有。
陈怿辞一向淡然的面部表情都有些破裂了。
“咳,那个稷思,”何苑转向苏稷思,“你不要刺激阿辞了,你看他本来就比我们大,再气下去就更老了。”
陈怿辞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合着你们是一起来气我是吧。”
苏稷思和何苑笑成了一团。
算起来他们三个人也同行十几日了,不知是当初分开后何苑受伤,还是苏稷思出手挡住敌人他却无能为力,陈怿辞一直扮演着透明人的角色,也不怎么开口讲话,倒是让何苑有些担心。
这些日子她也算了解了些这位苏稷思苏阁主的性子,所以也将计就计气气陈怿辞,好让他早点恢复过来。
陈怿辞长她五岁,却只比她早一年进入云阙,大家都在一起念书习武,她和陈怿辞一起经历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