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低低的道:“山中岁月静好,何必慵人自扰?”她的头微微低了下来,泪水轻轻的滑落,心里的伤口已越伤越长,鲜血淋淋。
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响起:“没用的东西,发生这一点事情就想寻死,真让人失望至极!”
明夏知道那是玉箫的声音,这一次连箫也懒得拿出来,只低低的道:“是啊,我就是个懦夫,远没有我想的那么勇敢。”
玉箫满是不屑的道:“不是你不勇敢,是你自己过不了你自己那一关,而你这一生,本是红颜命,自会引来红颜乱。”
明夏冷冷一笑道:“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山崖。”
玉箫似愣了一下,过了良久后才又道:“你倒是长本事了,知道威胁我了,你的私事我不想再管,但是你现在要怎么办?我可不想跟着你一起倒霉!”
明夏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相府她回不去了,贤王的别院她也没办法呆,放眼整个阳城,竟无她容身之所。
玉箫叹了口气道:“我真是倒霉,和你这样的人结下契约,在这个时候还得照顾你,你不是在大乌山还有个立脚之地吗?为什么不去那里做你的山大王快意人生去?”
明夏愣了一下后道:“你知道我多少事情?”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这个玉箫居然知道她是枭凤的事情。
“知道的,不知道的,反正是不少。”玉箫淡淡的道:“反正你只要脑袋一动,我便知道你在想什么。”
对明夏而言,这是狂乱而又迷茫的一夜,在这一夜里,她经历过生,经历过死,也经历过生不如死,当种种生和死都体会一遍之后,她决定选择生,死很容易,而活着却不容易。
这一夜,对她而言是最黑暗的一夜的,因为有了这一抹黑暗,在她以后的人生中遇到波折和痛苦的时候,她能够坦然的面对。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些她欠下的情,她会去还!
只是明夏那颗矛盾的心,却依旧矛盾着,而人生很多时候都是在矛盾中存活,她在这一生都在追求爱情,而最终却被爱情伤的伤痕累累。
她不愿再去抱怨什么,也不愿再去恨什么,她既然已经选择活下来,那么就要快乐的活着,绝不会那些恨夺去了她对生活的向往。
只是却在心里也定下了一个计划,既然这世道要乱了,那么她就要在这个乱世里活出她的光彩,只属于乔明夏的光彩!
明夏将玉箫别在腰间,施展轻功飞上了崖顶,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管这个世界经历了多少的苦难和悲欢,太阳总会升起,风总会吹,露珠总会在枝头滚动。
不能回相府,不能去贤王府,那么她就去大乌山,那里还有她的一大票兄弟,她也要像她娘一样,成为九山十八寨的首领,要笑傲天下!
与明夏的破茧成蝶的心态相比,沈笑儒便要辛苦的多,储备多年的火药被人一把火全炸了,明夏又下落不明,他的洞房花烛夜成了他人生极黑暗的一夜,这一夜却不是尽头,只是刚刚开始,他所面临的远不止这些。
很多年以后,每当他回忆起这一晚所经历的一切,他犹在万千感伤,那些深入骨髓的痛,经由这一晚一直连绵向远方,随着时间的推移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
也正是因为这一晚,将他的退路和顾忌尽皆斩断,冷厉的刀锋将他逼上了绝境,当黎明降临的时候,对他而言,是另一片黑暗的开始。当华丽的史诗开始铺开书写时,他便是那墨色最重的一笔。
他寻了明夏一夜,都没有她的踪影,等他再回到明夏的屋子里时,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香味极淡,像极的了檀香,却又不是檀香。他由于自小身体不好,太监宫女们专在他的屋子里点上香,是以常人辨别不出来的味道,他却能极轻易的辨别出来,这些微的不同,让他的心徒然变得紧张起来。
沈笑儒闻出来了,那是宫中御用的迷一香,里面带了极浓重的催情的成份,他之所以能分别的出来,是因为他有一个极为厉害的药师,曾给他闻过那种味道。他还记得那个药师曾对他说过,这种香男子闻了只如普通的檀香,而女子闻了则是最厉害的媚药。
千万种想法冒进了他的脑海,他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明夏的失踪一定和这股香味有关。可是如今她在哪里?他不禁在心里痛恨自己,为何昨天晚上就没有发现那些可疑的香味?为何他昨天要离开洞房?
而经过一整夜,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敢想像,也不能想像,那天早上看到的一幕在他的眼前回放,一滴泪珠从他的额头滴落,重重和砸在地上,溅起一些灰尘,他的脸上绽放了一抹比哭还要难看几分的笑容,他低低的念道:“明夏,明夏,明夏……”
他的洞花花烛夜,新娘却不见了,在他的地盘上,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昨天晚上这间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那点点暗香的猜测,更是让他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的痛,这样的洞花花烛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一个耻辱!
他忆起她如花的笑颜,灿烂而又明亮的眸子,他的眼睛微微闭了起来,两行泪珠缓缓的自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房门没有关,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吹动他的墨发随风飘扬。他一袭白衣站风中,如仙般飘逸,他的眸子却黑的如墨,里面闪烁着从未闪烁过的光茫,那种光茫是恨!
他背对着门而站,他的脸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得到他那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寒意,纵然洞房里的一片火红,却也挡不住他身上浓烈的寒气。大红的喜烛已燃尽,跳跃的火苗晃了晃便彻底的熄灭,只余下那一地的烛泪,如美人的泪水倾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