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离开一刻钟之后,李义心脏跳动开始急促起来,他因无助而止不住地叹息起来。
两根木桩立在场中犹如两道魔障,怎么看怎么碍眼。
突然,旁边的草丛里响起细细簌簌的声音,从中滚出一道人影。
“师傅!”
眼泪已经止不住了,李义扑了上去。
那是葛耳,现在浑身负伤,看起来相当严重。
“师傅!你怎么了!”李义伏在他身上,葛耳无力言语,只有动动手指的力气。
这时沈复也带着三长老和四长老回来了。
“大哥竟然被伤成这样!”
二人当即盘腿坐下,扶起奄奄一息的葛耳,为他运功疗伤,期间沈复和李义一直在沉默。
一个时辰后,二人收息,对他俩说:“你们要是困了就先去歇息吧,我们和大长老还有些事要谈。”
沈复就要领命带李义走,他却不肯,要留下看着葛耳。
而葛耳得到了一些灵药和灵气的滋养,终于能说出话来,虽然还很勉强,但他还是坚持说道:“李义,你过来,带上他。”
葛耳的怀中钻出一只巴掌大的雀子,说罢便再次力竭晕过去了。
李义双手抱起在夜晚寒风中瑟缩的雀子,一步一回头,同沈复离开了此地。
“你放心吧,大长老功力高深,绝对不会有事的,到了,你早些休息吧。”沈复说。
“谢谢你,大师兄。”
李义无心睡眠,回房后才注意到手中的雀子,月光从窗户爬上,照出它头上一撮蓝绿色的嫩毛。
“你是福星,还是灾星呢......”
怀中的雀子叫唤了一阵便熟睡过去,师傅伤势未明,他将雀子放在枕边,自己下床去。
李义忧心忡忡,却无济于事,今夜注定无眠。
他凝聚气旋,又散尽,周而复始,直到第二天清晨。
他化去最后一个气旋,守时地候在葛耳的房门口,如果师傅在的话。
李义小心地敲了敲门,里面响起熟悉的声音。
“进来吧。”
他少见地没跟师傅道早安,推门的力道也比平常猛烈一些,进门时眼睛有些红,既有熬夜,也有忧心。
正要说话,葛耳摆摆手,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只雀儿呢,拿来我看看。”
李义本想关心一下这个一回来就受重伤的师傅,看他气色尚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无语,差点死了还想着自己带回来的宝贝。
他赶紧回房拿了还在熟睡中的雀子过来,强烈的颠簸也没把它摇醒。
“这......”葛耳看着它头顶的那撮青毛陷入了沉思。
“师傅这些天都去哪了?”李义忍不住问。
葛耳绘声绘色地像讲故事一样将这些天的事都一一道来。
讲到救下平天雀,再到那座吃人的的山和山宝。
“九死一生,差点葬身山中!只可惜山宝没为你取出来。”
后来,葛耳已经走到了百断山脉外围,远山之间却突然传来一声穿透云霄的鸟鸣!
葛耳惊诧回头,这熟悉的声音不是昨日那只平天雀吗,难道一路相随跟他至此?
可惜事情却不完全是他想的那样,平天雀拖着残翅朝他飞来,在送出那只幼雀之后,一跃千里的身躯才轰然倒塌,血液早已流遍全身,一身鸟羽褪得所剩无几,留些断屑插在肉中。
追兵随之而至,其中有一个正是之前的刘姓人!
“才一天你就养好了伤?”葛耳冷冷地说,虽然与面前这头魔兽并无太多交情,但当她把幼子推向他时,他就已认下这只雀子。
那道死前痴怨的眼神,永远刻在了葛耳的心头。
刘姓人狠毒地说:“交出那只麻雀,留你全尸。”
葛耳看向他身边,个个都是碎元境中人,他说:“这里已离赵国不足百里,你们不怕惊动朝廷吗。”
“大人,别跟他废话了,赶紧杀了,谁还能知道。”
大战一直持续到夜晚,葛耳早就负伤未愈,此时又以一敌多,只能边战边退。
那几人没想到葛耳如此勇猛,直到不剩十里就要进入赵国境内,几人突然祭出不知名的阵法,让他负了重伤,身体四处都有刀痕。
最终他还是凭借大法术逃脱出去,在赵国境内刚前行七十里,又遇到一帮黑衣人的袭击,起手毒辣,要置他于死地。
葛耳没命地逃亡,最后几名黑衣人见到了东门山头也开始折返。
所以才会有他浑身是血地倒在李义面前的一幕。
李义听完心里久久不能平复,他问:“那些黑衣人是谁!”
“我不知道,给我点时间,还要研究一下。”
葛耳接着说:“明天一早我就去禀报赵王,说一说这个楚国的事。”
他说完又仔细盯着手中的雀子看个不停,身上的鸟羽未丰,颜色也呈灰色,朴实无华,唯独头顶一撮青毛惹人注目。
“这只雀子交你照顾,你为他取个名吧。”葛耳说。
李义考虑了会说:“就叫青天。”
葛耳一愣。
“好大的名字。”他说,“那就叫青天!”
“师......师傅。”李义突然难为情了起来,“我应下了一场比试。”
又是一愣。
葛耳浅笑的反应让李义受宠若惊:“好啊。”
“那这一战,就是我葛耳弟子的正名之战!”他豪爽大笑,“你和谁?”
“西门一人,师傅不是向来不愿我示于人前的么?”
“西门,好!给我把那小子揍扁!”葛耳说,“现在我不关你了,天地广阔,天才也需要光辉。”
李义兴奋地一巴掌拍在师傅的腿上,疼的他嘶嘶叫唤。
“兔崽子!你给我绕山跑十圈去!”葛耳佯装生气。
“得嘞!”李义撒丫子就往外跑,如一只快乐的雀子。
而青天就立在他的肩头,此时醒来还不知母亲已逝,欢快地打着啼。
跑到第三圈,又遇到了沈复,于是他停下来打招呼。
“大师兄近几日怎么总有闲情外出?”
沈复答:“别提了,我找我养的鸡两天了,还找不到踪影,一年前我还见着呢。”
“一年前......”李义心想这大师兄可真是心大,散养的鸡也不至于被如此对待。
“那鸡长啥样啊?”他随意地问了一句。
“胸前挂着一颗果核。”
李义突然想起他也有一颗果核,还是新人大典前一天从......
“大师兄我也有颗果核。”李义从挂腰袋中拿出了那颗果核。
“!”沈复张了张嘴,“?”
“这玩意怎么在你这......”各种不好的东西一瞬间都涌入沈复的脑中。
“我......我新人大典前炖了只鸡......”
事已至此,他扶了扶额头,心疼地问:“那你是怎么拿下它的,它至少也有凝气十重的修为啊......”
“我......那天它跟一只兔子打起来,都晕了......我捡的。”
“啊,天呐!”沈复呲牙咧嘴的,没了平日里的高冷形象,“三长老的兔子......”
“烤了......”李义小声地说,“大长老罚我跑步,我先走了大师兄,嘿嘿。”
说完,他是一刻也不敢停留,撒丫子狂奔出去,生怕再碰见沈复。
“这就是他四气旋的原因......”沈复哭笑不得,那只鸡他想寻来作为突破碎元境的契机,结果已经被李义吃掉。
“罢了,就算有鸡成功率也不高,我还是另寻他路。”他喃喃自语道。
再看李义本本分分地完成了大长老交代下来的任务,跑完了十圈,有点累,但是一想到可以自由外出,还能与人约斗,就感觉无比快乐。
下午,长老阁里,沈复在和葛耳交谈着什么,李义端茶来,见气氛严肃异常,想问又觉得不太合乎时宜,但还是隐约听见了只言片语。
葛耳说:“西门近日动作很多啊。”
沈复答是,并说起李义约战天山一事。葛耳说他已经知道了。
“昨日在赵国境内追杀我的可能就是西门,他们的二长老以前和我交过手,招式大致类似。”葛耳说。
“不可能吧!”沈复说,“赵越战事如此紧急,怎能生内斗。”
“看样子赵国不会管这件事,西门背后可能另有其人。”
他接着说:“你想,我东门才五位碎元境,打起仗来我们必定不是朝廷所说的中流砥柱,恐怕赵国还藏了一手底牌没露。”
李义这时端茶进去,二人不再言语,沈复笑道:“小李义,你吃了我的鸡,不如就拿这只麻雀赔偿吧。”
“啊?”李义小心脏发抖,青天这么可爱,他可不想拱手让人。
“欸你别吓他,真是的。”葛耳说,“我那宝贝多的是,你挑去。”
“那就先多谢大长老了。”
“还有三个月左右就是武道大会了,你给我赶紧突破啊!”大长老望子成龙,严厉说道。
“弟子领命,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