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苇苇被捡到的时候不过8岁,她梳着男儿头,穿着男儿衫。冰天雪地里,她踏着赤脚踩在雪地上,小脚丫被冻得通红,她吸溜吸溜自己的鼻涕,随意抹了下自己的粗糙的头发,嗷呜一声便咬在了欺负她的人的手上。
沈苇苇被那人身后的小厮一脚踢翻在地,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激烈的打骂,周遭是形形色色的人儿,他们看着小厮对她拳打脚踢,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可是却围了一圈,他们指指点点,说着沈苇苇的错处。
女子哪能读书呢?怕是沈苇苇克死的自家亲人们,不然怎么会全都死于非命呢?女娃娃家就不应该这样,啧啧啧,村里头的人说的更为起劲,首当其冲的竟然是女子,她们大声咒骂,说着沈苇苇的大逆不道,说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正确言论,说着三纲五常,说着贞烈女子...
沈苇苇趴在地上,她英气的脸庞没有一丁点泪水,她紧紧的闭着嘴,生怕别人听见她的痛苦,几名小厮毫不留情的将拳头落在沈苇苇单薄的身上,他们大笑、拳头上用劲更甚。
“求饶吧。”欺负沈苇苇的人揉着自己的手,看着面前被揍的少女,厌恶的说道。
“求...求你。”沈苇苇不想求饶的,可是求这几个字一个个从她的嘴里蹦出,她紧紧咬着牙。
“以后不要再来这个学堂了,我不想看见你。”那人看着求饶的沈苇苇,神色缓和了许多,他继而说道。
“不...不...不行。”沈苇苇闭着的眼睛猛的睁开,她,她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由不得你。”那人怒气冲冲,指使自己的小厮,把沈苇苇扔到远处。
沈苇苇被几个小厮拖着往后,她使出所有的力气,半趴在地上,拼了命的往前冲,拖着她的小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沈苇苇冲到学堂门口。
身后的小厮连忙冲过去,有人拖着沈苇苇的脚,有人硬生生掰开沈苇苇扒着学堂门框的手,周遭响起更大的笑声,这就像是一场闹剧,或者说是一场喜剧,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先,先生...先生...求求您,求求您,见见我吧。”沈苇苇大声冲着学堂里头喊着,她的手抠着门框,生疼,可是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小厮掰开她一个个手指可是却没想到这小小的女子竟有这么大的力量。
一时之间,几人在学堂门口僵持,“先生,求求您,求求您,我就是想要学。求求您了,先生。”沈苇苇大声的喊着,刚刚一直没有流泪的她,现下已是泪流满面,她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留在这。
“沈苇苇,你走吧。”许是僵持的时间过长,学堂里一个身穿灰色长袍、书生样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忽略沈苇苇的喊叫,无奈的说道。
“先,先生,求您留下我吧。先生,当初您将我带回来的时候,说了我有天赋,先生,我一定好好学。”沈苇苇脸上满脸不可置信,先生昨日还在夸她,夸她学业进步不少,夸她终成大业,他夸了的,他说了,读书不分男女的,女子上朝也不是没有先例,先生说了的....先生说了的...
“我骗你的。”男子看着沈苇苇,认真的说道。
沈苇苇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就散尽了,她任由小厮把她拖到村子的另一头,身上单薄的衣物已经遮不住寒冷的嘲讽,空中散下点点雪花,沈苇苇看着其中一朵雪花,飘啊飘啊,落在了自己的睫毛上,她突然觉着很委屈,她跟着先生离了自己的村子来到这个村子,她原以为这里是不同的,可是哪里会不同嘛。
沈苇苇眨眨自己的眼睛,她睫毛上的雪花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她想起那对私奔的男女,生而不养,留下她一人独自承受世上的谩骂,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从眼角划过了?或许她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吧?因为是个意外,不被期待,不被喜爱,所以才会随意的丢弃,才会不管不顾,才会让这般大的孩子自己成长,这样的父母或许早在生下她之后就在想她什么时候能死了。
八岁的沈苇苇难得的记起这些,她也是无数次的想着自己或许要死了。
“诶?这里怎么有个小娃娃?”一个挂着笑颜的女子蹲在了沈苇苇的面前,她看着沈苇苇,满是柔情。
沈苇苇从不哭的,可是在那一刻,她的眼泪不停的流,不停的流,她不闹,只是看着这个天仙一样的女子,她不敢眨眼睛,这样的仙女只要自己眨眼睛就会消失的。
“哦,天呐,你怎么哭了?”那女子惊道,慌忙拿出自己的手帕,为沈苇苇拭去脸上的泪水。
“哦呀,竟然是这么漂亮的娃娃,真是赚到了,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天仙蹲着,凑到沈苇苇面前。
沈苇苇没有来得及回答,因为天仙身上甜甜的味道扑鼻而来,软软糯糯,她鼻子抽抽,小心翼翼地呼吸。
“别在雪地里跪着,冷。”天仙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那男子声音醇厚,端的是一副相貌堂堂、凤眼生威。男子一把将天仙提了起来,后头的侍卫自然而然上去将沈苇苇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