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是中国的既定方针,也是中国社会进步和加快发展的必由之路。中国要恢复在关贸组织的席位,货币金融市场的开放是必不可少的内容,因此就要向外资银行开放人民币业务的市场。外资银行进入人民币市场,促进银行业竞争,无疑有利于中国的居民享受优质的各类银行服务,但是,也有必要提醒政府、银行、企业和居民,虽然是试点,但在对外的问题上,一旦开放,就很难再关闭,没有退路,所以对可能发生的问题应该有一个充分的估计。
一、地区开放,区内必须实行平等待遇
在选定一个地区,例如,上海或北京,作为试点之后,在这个地区之内必须对所有的外资银行、中资银行实行相同的待遇。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批准一家银行,却同时拒绝另一家相同条件的银行,因为这会损害中国同另一家银行母国当局的友好往来关系。我们也没有理由拒绝中国的银行要求在货币市场享受同外资银行的平等待遇,因为这样会损害中国商业银行的平等竞争地位,也会影响政府通过国家商业银行来稳定货币金融市场的力度。就目前的情况,国家商业银行要求平等待遇,意味着必须大幅度降低银行存款准备金比率、取消贷款和投资方向的限制、取消银行进入资本市场的限制、大幅度减税和银行停止执行财政职能等。显然,中央银行和国家财政都必须对之做出重大的政策调整。
二、中国的商业银行必将面对严峻的市场竞争考验
中国的商业银行目前同外国银行相比,除了允许经营人民币业务和享受财政补贴以外,在很多方面全都处于严重的劣势,特别是还有沉重的历史包袱。外国银行则有经营外汇业务的丰富经验、方便的海外融资渠道、低成本的海外资金来源、灵活的工资人事制度、长期积累起来的科学管理经验、很少税赋,等等,所有这些都是国家商业银行难以企及的。如果目前的状况不能有根本的改变,因为国家财力下降,银行享受的财政补贴日渐减少和日益增加的人才流动,一旦对外开放人民币市场,开放区内的中资银行就可能处在全面的竞争劣势地位。
三、银行业竞争可能使部分地区的政府面对新的失业问题
中国自经济改革以来,金融从业人员的队伍急剧膨胀,根据1994 年的统计,国家银行和城市信用社的职工总人数已达200万人,但是人员构成并不理想,其一是行政人员的比例过大;其二是大部分管理人员习惯于传统计划体制的操作方式,缺乏现代商业银行的管理经验;其三是大部分业务人员缺乏必要的专业知识和业务专长,这样的队伍面对外国银行的竞争,估计会有40%的干部职工需要进入再就业的市场。局部地区开放,可能问题不至于很严重,但是面对竞争,几家大银行改革内部机构,可能收缩在全国其他地区的业务,给其他地区的政府造成新的失业问题。
四、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操作会处于更加两难的境地
批准外国银行经营人民币业务,一项重要的经济含义就是允许外国银行在货币市场大量吞吐外汇和人民币。根据我国目前的货币制度,中央银行只能以外汇储备来平抑市场波动,如果继续维持汇率,外汇储备和货币发行就可能受到国际游资的剧烈冲击,以至终于无法维持。在平抑货币市场的操作中,尽管现在还仅仅是外汇现货市场,但是因为缺乏必要的经验和国际融资渠道,中国的银行,包括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都有可能在同外国银行的市场竞争中遭受巨大的损失。在国外,利率政策是调节国际游资的重要手段,但是我国当前的市场利率水平大幅度高于国外,不可能阻挡国际游资的冲击。利率下调,是外国银行当局抵御游资冲击和鼓励资本市场发展的重要手段,也是当前的大势所趋,但是下调过多,国家商业银行就可能面对存款流失,坏账窟窿因此大量暴露的问题,所以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操作会变得更加困难。
五、社会居民必将承受较多的金融风险
现行体制,社会居民在国家银行存款,所有的风险都由国家担着,面对外国银行的激烈竞争,国家银行必将加快改革,对一些资不抵债的分支机构实行清理,财政无力支持,部分风险就要落到存款人身上。外国银行虽然服务良好,但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风险也很大。在国外,即使金融监管最严格的地方,也不乏银行破产的事例,我国目前的金融监管尚且十分落后,没有任何手段足以防止外国银行的破产,也没有设立存款保险来保护存款人的利益,所以一旦授予外国银行在人民币市场的国民待遇,社会居民必将因此承受较多的风险。
六、落后地区和部分企业的资金贫血会进一步加剧
人民币市场对外国银行开放,虽然只在极有限的地区试点,但是因为资金有高度的流动性,人民币总是一个全国性的市场。外国银行的进入,代表国际融资渠道的插入,首先开放的地区,大量吞吐外汇和人民币,必然成为全国的融资中心,影响全国的资金供给、生产投资和经济发展水平。因为竞争,国家银行要保持在一级资金市场的必要份额,就必然要调集全国的资金,集中于开放地区的金融中心,因此造成很多落后地区因为资金贫血而发展停滞,扩大地区经济发展的差距。国家银行把资金抽调到一级市场运作,造成二级市场的贫血,银行贷款减少,加上资本市场尚且落后,无法有效替代,生产企业就可能因此而面对资金更加紧张的境地。
上述这些问题,也可能不至发生,但是不能排除发生的可能性,对最不利的可能性有一个充分估计,采取适当的防范措施,可以把市场开放的不利因素减少至最低的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