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就是旧账了?”我问了一旁吃茶的中年男人。他是云梦斋的主管钱丰,伙计见了他,都唯唯听命。看起来却比我还要威风几分。
也是瞧不上我这个小丫头片子!
昨夜与翟琪的母亲闲聊,翟母一把鼻涕一把泪中感叹道:我的女儿终于懂事了!还说些:之前如此如此,现在这般这般,愿意折寿向菩萨还愿之类云云。
才愕然得知,正如那老爹所言,生前这副身体的主人翟琪——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女子。
虽是养女,但也是翟家的唯一的女儿,翟府的大小姐。
翟夫人对她溺爱非常,翟府上下仆人自然也对小姐百般纵容。
五岁,翟琪便成养成了奢侈傲慢的性子。不喜读书,成日纵性惹祸,会酒观花,聚赌嫖娼。
呃……就是与男伶人交往过甚什么的。
数年过去,读书不成,琴棋书画是样样不精,到了二八年纪,父母心头自然有忧愁之态。
翟老虽已退了,各地也是各有生意产业,随便替翟琪安了个“老板”的虚名,任她辗转胡闹。
无奈各地总管、伙计见她是个啃老儿,一介草莽,又狂妄不经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京都中有几处生意,渐已消耗。
某日又看了几本武侠书籍,一时兴起,说要做个济世大侠,四处发钱,救济一些乞丐流氓之辈,便有了后来的咕噜门。
因此得了个“千金散”诨号儿,确也算是个名副其实的败家子了。
钱总管一面打恭,一面献笑道:“往年的帐本数目繁多,您又何必费脑神,倒不如去雀仙楼听听小曲,逍遥快活。”拖拉磨蹉,顾左右而言他,摆明了是看不起我。
我冷笑道:“别墨迹了,都给本小姐取来,我要逐一仔细审阅。”老子寒窗苦读十几年,简单的数学计算,能难倒我吗?
钱总管将茶杯一撂,吩咐地上几个伙计:“主子吩咐了,还不去做。”
前前后后,伙计去了三人,来了两趟。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翻阅计算,总算是有了结果。
简单的洗漱后,我命人传了钱丰,他迟迟不来,莫非是做贼心虚了。
过来半晌,终归是看见人了。
他作揖,皮笑肉不笑说道:“家中母老虎生嗔,拖延了些时间,还请主子见谅。”
我稍稍敛了脾气,笑道:“令夫人还真是好福气,有钱总管这一良婿。
“主子过誉了,清官难断家务事,等将来主子有了人家,恐怕也会桎梏其中。”他笑开了眼,又话锋一转:“奴才这张臭嘴,真是不会说话。主子福厚,若收了脾性,安心嫁了世子,将来定是鹣鲽情深,琴瑟和鸣。”
这把嘴似抹了蜜,本想高抬他几分,交个朋友,没想到他不识好歹,话里有话,非要暗底里踩我三分。
人虚气不虚,便气你三分。
我将账本甩在他面前,说道:“且不说过去十年,云梦斋近两年的帐簿便已漏洞百出,前年少了一万两黄金,去年更甚,少了三万两,钱丰、钱总管,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帐簿涉及方方面面,又细小繁琐,主子恐怕是算错了。”
“你还理直气壮的,还不给本小姐跪下。”
他跪在地上,也不慌:“主子,您从没在云梦斋主过事,岂知经营之难处?食材的购买,去了的关税,伙计的月银,承局审查,打点上下,何处不需要银子呢?”他又道:“况且来云梦斋的,上至王侯贵人,下至乡绅富豪,岂敢马虎了去。碟碗勺筷,陈设盆景,书画屏风样样要精要细,歌姬乐师的华冠丽服,珠钗首饰,胭脂水粉,又是一笔大花销……若是主子如此冤枉、看轻奴才,奴才也是活不成了。”
听他如此说,难道真是我冤枉他了,“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你是不是从中贪了多少?”
“六爷可为奴才作证。”
“他怎么替你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