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陈遂决定,在抄经念经的同时,再好好梳理一遍自己的记忆。
彻底了解这个世界的基础,好让自己下山时不至于犯下很多不必要的错误。
颇有些临时抱佛脚的味道,以陈遂的性格,放在以前是打死不会做这种事的,因为这个世界与记忆中仙侠玄幻描述的世界堪称是颠覆性的不同。
如果要深究的话,以陈遂现在的寿元可能终其一生也只能了解个七七八八入个门槛而已。
光是陈遂现在记忆中的理解,可能说上大半个月也说不完。
现在陈遂不得已,只能强忍着头疼不已,重新好好回想思考一遍自己的记忆。
首先,是这个世界的文明与科技。
的确是修仙文明不错,可也不仅仅是“修仙”二字能概括的,或许用变强两个字来解释能够更加完美一些,科技也不只是清一色的刀枪剑戟弓。
这里的修行者们不再一味地去寻找什么洞天福地天材地宝,也不再会蛮横地直接吸收,他们会放在更适合的地方加以利用,使其变得更有意义。
就比如山外一种守城用的制式箭矢,以地下开采的某种坚硬铁矿为主,辅以一种名为惊雷的石头,融为一炉,炼制成形篆刻上某种晦涩深奥的符文之后,能吸收容纳大量的雷霆之力。
吸收的多少,与材质优劣,符文精密与否成正比。
陈遂的记忆中,就恰好见过某位同门游历归来时带回来一支收藏,可惜后来被戒律科的一位宗师抓了个现行,被当场捏爆了。
那只做工及其优良的惊雷箭矢爆炸时的威力,真的可以说是平地起炸雷,恐怖至极。
更别说搭载发射箭矢的弓弩,是由以墨家为首的机关巨擘们设计出的,再加持上符箓铭文阵法,能够自动吸取灵力增强爆发力,简直就像科幻小说里那种只吃能源就能自动瞄准的轰天大炮一样……
这还只是一些二三流城池的标配而已……
甚至一些点外了的科技树,还有人炼化各种奇铁与自己融为一体使自己刀枪不入,或是让一些被创造除了的傀儡拥有灵智与情感自给自足自我修复。
陈遂不敢再往这方面想下去了……他怕以后若是有机会回到自己家乡,他会忍不住把那些误人子弟的作者拖出来打一顿……
这哪是是什么科技落后啊……
再说这个世界的文明,人与妖魔,不再简单是那种互相猎杀的关系,虽说互相的歧视依旧存在,可很多地方甚至出现了人与妖魔共存的场景。
在人类这边看待与妖魔共存的分歧经历漫长的岁月变迁甚至变得更为严重,他们大致分为新旧两派。
旧派坚守传统,坚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妖魔共存同起同坐,甚至打破种族间隔相恋相爱,根本就是有违人道,蔑视先祖。
而新派,也并非完全不尊传统,但他们更信奉的是,既然人类也本就是由动物进化而来,以更为优秀的灵智和更为复杂的情感与原始兽族彻底区分开。
那么同理,现在的妖族魔族也彻底从原始兽族区分开来,拥着与人类如出一辙的情感与智慧,且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共同生存,没有理由拒绝。
当然,旧派与新派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愿意接纳那些真心对人类心怀善意的妖族与魔族。
可如果不怀好意或是触犯了法律法规的妖魔,在旧派的领域地界中,一经发现不论怎样,都会死的不能再死。
而在新派的地盘就好得多,只要不作奸犯科杀人防火,只是抢劫偷东西的话,撑死在脸上烙个恶字而已。
当然,如果罪责属于前者,一经查出,人妖魔一律平等,虽然说不会死,但最终制裁远比死亡更加恐怖。
如果出现畏罪潜逃的情况,就会有一个名为靖乐司的组织出手,将其缉拿归案,而且不论反抗轻重靖乐司的人员都有着酌情将其直接击毙的权利。
这也是有原因的,毕竟逃犯在插翅难飞的情况下,又不想承受那堪称超越死亡的惩戒,只能走向极端,在被缉拿之前自尽,有些人甚至直接自爆,想要拉其他人垫背,所以靖乐司拥有这份权利没人胆敢提出异议。
而这裁决,虽然说比死亡更为恐怖,却和死亡无关,只是利用秘法使罪犯丧失所有修为,废掉修行的根基,阉割掉生育器官而已。
而陈遂所在的明云宗,按照记忆中的历史知识来看,应该是由旧派渐渐转变成的新派。
也藉此,陈遂见着人妖共存的场景不会太过惊讶大惊小怪,就比如宸宁两兄弟就是介于人与妖之间的存在,是上古时期龙族与人族结合的产物,被称之为“龙魔族”或“龙人族”。
“魔族”,是所有混种的共同称呼。
而这个魔族,又与小说中描述的魔族恶魔完全不一样,只是取了魔字的释义神奇而已,因此这个世界的魔族又被称呼为“半妖族”、“非人族”、“奇人族”等等因地方而异。
一想到这里陈遂就不由得腹诽那对兄弟一下了。
是妖与人的后代资质好体质强也就罢了,还集纳了人与蛟的两族之长,血脉有返璞归真化龙的趋势,再加持个天赐身体的buff,简直这比他这个主角还主角得不能再主角了。
还有那头他得叫一声师姐的凤凰,也不得了,但没做出过放火烧山这类壮举。
陈遂本向着旧派多点,因为在旧派的地盘上多多少少可以吃到些肉食,这这些肉的来源多半是一些为灵智未开化的原始兽类。
陈遂目前为止还没办法接受新派,尽管自身所在的明云宗也属于新派的范畴,他做不到旧派那么无情,可更无法完全信任豺狼虎豹这类的肉食性妖魔。
虽说新派的地盘早已普及许多能让人妖魔都不用吃东西靠着吐纳天地灵气便能生存的修行方法,地方监管方面也堪称不疏不漏,可他还是没办法放心。
本性难移本性难移,这句话总不可能是句无中生有的空话。
鬼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就突然发癫犯病红眼吃人。
明云宗的师兄弟与长老们自然是不在此列,外面所谓的什么什么靖乐司,还不如一柄镇规尺来得安心。
这不想还好,一想到这方面,陈遂就不由联想到一些靠着皮肉生意立足的姑娘们……
很快,陈遂旖旎的思绪便被一句来者问候打断。
“陈师弟,你想啥呢?口水都流出来了?”
闻声,陈遂猛地一惊,可又马上想到此地宜清净不宜喧哗,连忙捂住嘴巴。
在陈遂身边的蒲团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挎着木剑的俊俏少年郎。
方无意眯了眯眼,笑意促狭,“你莫不是想到吴师妹的胸脯了?你胆子大了不少啊,小师弟。”
这个小字,方无意故意咬的有些重,显然有些嫉妒,可陈遂哪里注意得到这一点,急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方师兄!此地不仅共有三清,还是几位太师祖的飞升之地,你又不是不知道,怎能口无遮拦说出这般不敬之语!”
方无意身子前倾,大眼瞪小眼,针尖对麦芒,“那师弟你就是默认了方才在想吴师妹咯?”
陈遂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襟危坐,故意不搭理这个家伙。
方无意见状,兴致顿时没了大半,坐姿端庄起来,没有再搭话,面朝中央三位尊神,轻声默念起冲虚经。
一时间两两无言。
事情昨天发生,今天便传到方无意这,传得那么快,尽管陈遂早有预料可还是有些惊讶。
但方无意的到来,更让他感到惊讶,记忆中是有传方无意得到自己这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发生那件事后,开始往明云宗赶。
算算时日,也应该是这两天。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到明云宗就找他来了。
陈遂感觉有些太过生硬,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故而此时选择沉默。
可方无意念着念着,眼眶慢慢变红了,这个十多岁便下山游历的少年,此时神情不变,可眼泪却像是决堤一般。
陈遂心情复杂,更多的是悻悻,这种值得互相托付的兄弟情义,是他在地球那一辈子没有过的。
在这一世的记忆中,这两个幼时皆顽劣的孩子,自结识时就互相不对付,互刺互黑互揭底,这样的生活一直到方无意下山游历前,两人悄悄从一个叫魏寅的家伙的家里偷了几壶酒,喝了个酩酊大醉,学着山下的好汉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勾肩搭背,从那时,两人的互相称呼就正式从绰号变成了兄弟。
也正是那次分别之后,陈遂借着酒劲忽悠宁,才发生后来的那件糗事。
记得那时,方无意私下总喜欢喊陈遂黄心杆子,因为在方无意看来,那时候的陈遂又瘦又色胚,这个绰号再和合适不过了。
此时,方无意站起身,从怀中拿一个奇怪的灰色石头抛向陈遂,后者下意识接住。
“这是你大哥我这些年来敢置身险境的底气之一,可以隔绝仙境以下任何修士的神识感应,怎么样?杆子,厉害吧?”
“大哥我知道你肯定会喜欢,就当你大哥我好心卖给你了,以后要是没死,记得来还你大哥一壶酒!”
方无意头也不回地走了,陈遂下意识就笑骂一声。
“可恶啊方头,谁是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