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璋也从地上捡起一把剑,却是一把短剑。她“唰唰唰”三剑连刺,每一剑都将焉珃的剑撞开。到第四剑焉珃已被她撞得空门大开,她的剑势干净利落,直刺对方心口。
两人相距不过半尺,焉珃疾退,如璋哪里肯放,步伐轻快地黏了上来。短剑更近半分,几乎就要刺进她的心脏。
焉珃猛地往后倒下,抬腿踢她腰侧,如璋以臂挡开,短剑下势不减,焉珃避无可避,脸色陡的雪白。
如璋其实无意伤她,只是想吓她一吓。见她露出惊恐神色,心中得意便要收手。谁知焉珃念头急转,已起了同归于尽之心。只见她袖口一道银芒闪过,如璋连忙侧过身体,那银芒是一柄食指大小的小箭,好在如璋闪得快,否则就要穿胸而过了。
”啊“烟云忍不住捂嘴惊叫。
突然一道大力将她们分开,焉若风声如洪钟道:”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刚才还在拼死相抗,此时分开都有些收不住势,各自便要跌到。焉珩上前将焉珃扶住,而如璋落入了另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焉珃立时换了一副柔弱神情,哭倒在哥哥怀中,道:“她要杀了我。”
九方潜对如璋道:“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听到焉珃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分辨道:“我没有,是你骗我过来想算计我。”
焉珃哭得更大声了,道:“你把我的婢女都点住了,我根本打不过你怎么算计你。叫烟云说,她一直在这里。”
焉珩知道自己妹妹的性格,但见她哭得这个样,心早已软了。便问烟云道:“我让你照顾表小姐,怎么到这里来了?”
烟云心想:“我虽服侍表小姐,但她到底住不长,如果照实说,等她走了,我难免要受小姐的摆布。”可她还算是善良本分的人,如璋又救了她,虽有心想要自保但颠倒黑白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一时憋得脸色通红。
焉若风道:“这里偏僻得很,如璋今天才到,没人引她不能找到这里来。我听下人们说今天在路上你们有什么波折?”
听他这样说,焉珃的哭声便从嚎啕大哭变成了低泣,及至不闻。
焉珩掩饰道:”下人们胡说八道而已,我们在路上遇到九方公子与表妹,就同他们一起回府了,哪里有什么波折呢。“
“烟云,你不要跪着了,起来说话。你是老实本分的孩子,如实说来。”
烟云揪着衣角,更加不敢开口了。
焉若风看她的神情,已明白了七八分,严厉地对焉珃道:“肯定又是你惹的事,这满地的刀剑,难道是如璋的?”
焉珩忙道:“父亲息怒,表妹初到府中,对地形还不熟悉,想是自己走到这里来的。珃儿正带着丫头们在这里练剑呢,正巧遇到了。”一边对如璋打了两个眼色。
如璋心中懊恼,转眼看向一边,并不附和。
九方潜突然轻笑一声,说道:“珩兄爱妹回护之心很好,只怕却是害了她。”
焉珩脸色微变,仍为焉珃辩解道:“珃儿并无恶意,或许只是想与表妹切磋一下武功,请父亲不要责怪她。”
焉若风道:“她这么骄横无礼都是你这做哥哥的惯出来的。焉珃,自己去思过台,一个人都不许带,该静静心了。”
焉珩求道:“父亲息怒。思过台多有野猫蛇鼠出没,她最怕这些,上次去了一趟回来病了半年才好…...”见他爹不为所动,又转向如璋道,“表妹,我代焉珃向你磕头道歉。还请表妹劝劝父亲,不要送她上去。”说着对她跪下,真的就要叩头。
如璋只得扶住他,心中虽有不甘,但也说道:“舅舅,我们、的确只是在切磋武功而已。你消消气。”见他怒气犹盛,想到在家时惹了白贤生气,她总是撒撒娇就好了,于是作出一副小女儿状态,扯住焉若风的衣角摇了摇,说道,“舅舅,你就别生气了吧。我一来就让你不高兴了,都不好意思住下去了。”
焉若风素来严厉,别说撒娇,焉珩两兄妹连稍稍亲近他也不敢。此时焉珃偷偷看着,心里不但不感激如璋为她说情,倒愈发恨她了。
焉若风的脸色果真缓和下来,对焉珃道:“你这么任性,早晚会闯下大祸。思过台可以不去,回去把心经抄十遍,抄完了拿来给我看,没我点头不许踏出院门一步。去吧。”
焉珃眼泪汪汪地咬着嘴唇看了看那几个被点住的侍女,想叫如璋给她们解穴,又不敢开口。
焉珩看在眼里,便道:“请表妹帮她们把穴道解了吧。”
“不忙。”焉若风看着焉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在府里都干了些什么。这几个丫头,当初是想让她们服侍你照顾你,免得你孤单,你倒好,教她们武功也就罢了还带着她们横行霸道。全都绑了,带出去交给人牙子。”
焉珃大急,正要哭求,焉珩忙对她打眼色,又是摇头又是皱眉的,她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开口,悻悻地去了。心中对如璋的恨,自是又深上了几分。
焉若风笑道:“走吧,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白夫人和小姐已经在饭厅等你了。”
经过这么一闹,如璋本来什么心情吃饭了。但听他这样说,心情立刻大变,几乎一路飞奔过去,果见向婉清禾在饭厅里。如璋扑上去一把将向婉抱住,鼻子发酸强自忍住才没有哭出来。
向婉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半晌才道:“瘦了。你这丫头,一个招呼不打就出了岛,可担心死我们了。”说话时仔细端详她的脸色,“你、是不是受伤了?”不由分说地腕间一搭,顿起忧色,“怎么受了内伤,好像还中了毒?”
如璋知道瞒不住,只好将在定山城中遇到崔哀的事说了,但隐去了前因后果。
焉若风在一旁听得勃然大怒,道:“这崔哀号称毒医素有恶名,竟敢把毒下到你身上来。无事倒还好,若你有个什么好歹,他万死难辞。珩儿,吩咐下去,崔哀以后就是我焉府的大仇人了。也不许他到湘邶来,见一次打一次。”
焉珩立即应是。
如璋心中感动,说道:“舅舅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多亏九方公子给我吃了解药。“
向婉叹道:”怕我沈家上辈子欠了他的,处处都有他来坏事。“
如璋见到向婉清禾心情大好;焉若风见到如璋想起了她那早逝的母亲,对她越发慈爱关怀;焉珩因要讨焉若风的欢心,也十分殷勤周到。虽然之前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但是这一顿饭吃到后来倒也算是宾主尽欢,热闹非常。
焉若风举杯笑道:”我焉府多少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近日好事连连,璋儿平安无事,诸位贵客远道而来,正巧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佳节,今年得好好地庆祝一下大大地庆祝一下。来,咱们干一杯吧。“
这边厢皆大欢喜,定山城中却一片紧张气氛,贺王一死,程武干脆逃得不见踪影了。此事传回军中,一小部分程武的亲信当即闹起事来,林之贤反应迅速,抓了几个领头的人,这才将事情平息下来。他处理军务,钟怀远便带人进了定山城,和城中捕快一起搜查。全城戒严,准入不准出。
程武打死贺王的消息已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如果罪名坐实,程家必受牵连。程扬正耳目四通,不等九方谨有所动作,就负荆请罪,在殿前跪求将程武缉拿回京,详细审问。
度秋摇头道:“他太着急了,这可不是件好事,消息刚刚送到,他就反应得如此迅速,父皇会做何感想呢?程文呢?”
程文是程家长子,薛斐道:“月前被派往空梁督察水利去了。他身有要职,不便回京,但已经上了折子了。殿下,咱们是不是该现身了。”
“不必,先看看再说。让六通斋仔细注意着钟林两人的动向。”
薛斐点头应是。
夜风清凉,月色如银,他看着窗外,心里想起了如璋。那天晚上遇到她也是机缘巧合,转头她却又不见了,也不知现在到了何处。度秋心生挂念,问道:“有她的消息了吗?“
”她和九方潜去湘邶了。“他抿了抿唇角,忍不住说道:“殿下,请容我说几句僭越的话。我觉得你不应该再和她有所牵扯了。自从遇到她以后,你做了多少以前绝不会做的事?涉了多少次险?白贤暗中帮着九方潜,她肯定也是一样的。你又何必如此?”
度秋面色平静,看不出生气还是不生气,片刻后道:“阿斐,我们现在非常需要她,你知道她是谁吗?”随即把她的身世和盘托出。
薛斐听完,沉吟道:”所以你是为了拿到隋珠图才与她接近的?“
他叹了口气,道:”阿斐,我虽不想做皇帝,但天下苍生无辜,我想为他们做点事。隋珠图很重要,她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