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赵氏身子不好还是怎么,这一般的粗椅板凳坐不了,听说她只坐一种太师椅,黄花梨木的还不是,座上得放个什么东西,你听过往凳子上放珍珠的吗?也不闲硌得慌!”阿笑煞有其事地说到。
姬盈儿不屑:“呲,管得真宽,你管人家怎么坐……”
“大小姐讲排场好面子我管不了,而且马屁我还得迎着拍!不用准备个舒服点儿的椅子?”
“你就是找鲁班现做一个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姬盈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嘲讽有点惹恼李士喆:“你呀你呀!这么嫉妒人家可别叫人看出来,笑话你没礼教……”
“嫉妒?”姬盈儿把说话阴阳怪气地学了一遍、脚尖一转,走了。
李士喆在后面喊:“明天是癸未日、大凶!野妇罗刹生灾!你注意点儿!”
“你才是野妇呢!那么啰嗦。”怎么着丫头的嘴就是比你利索。
“又没说你……我看丫也差不了了!明日不设斋啊可千万别忘了……”李士喆自己嘀咕着、一边想到时候设什么酒菜招待赵小姐,必要的话、这位客人的酒席可以比自己的好一丢丢。
百无聊赖最当此时,酷暑难耐、艳阳当头、街上空无一人,独身莫名的寂寞难过,李士喆想吟诗、憋了半天觉得还是别跟自己开玩笑过不去,便提起酒壶准备痛饮一番。
今天静静的没有风,李士喆刚喝一口就“呸”地吐了出来,喝到什么了?虫子?
只见几只萤火虫飞了进来,大亮天儿的怎么还能看见这玩意在发光呢?是有多耀眼?
然而念头刚闪过的功夫、天突然就黑了,黑得还很彻底,让阿笑忽然觉得自己眼瞎了一般。只见几只萤火虫在飞,一闪一闪的比鬼火还诡异。
阿笑的酒罐子里还冒着萤火虫,“妈呀!鬼来啦,癸未日明天才是呀?”
拼命把眼睛适应了黑暗,“咣当!”隐约看见对面一直紧闭门户的酒楼开门儿了,还没人出来。
阿笑弓着腰点了一盏烛火,惊恐之中点开一点光亮。
漆暗中一无面的白衣女鬼就立在自己眼前,后面是一群黑衣鬼差,阿笑强迫自己淡定、心想,鬼差这么快就来收自己了,人虽早晚都有一死,自己这也太快了点儿吧?
一个瞬间、女鬼突然不见了,阿笑也吓到赶紧闭上了眼睛,该来的就快来吧。
等了许久没有动静、只听见一声:“阿笑掌柜……”
阿笑睁眼看见鬼差每人手持一盏烛火,且火光只映到凶神恶煞的脸上好不阴森。
“阿笑掌柜怎么不说话?”柔美端庄的女声传来——
此刻天突然亮了,几人纷纷熄灭烛火,阿笑方看清几人的脸,看这穿着分明是对面白矾楼的人手啊,便问道:“你们从哪来的?”
那边果然答道:“李掌柜这厢有礼了,小女白矾楼赵氏。”
嗯?人呢?
李士喆才恨自己矫情、设得这“九五至尊”柜台太高。往柜台下一看——
内品复绣月白色云锦、外覆冰芙烟萝轻蚕纱,即使坐着也能看到女子清细的腰身,再看那太师椅李士喆就明白了,应该是她:“我问你们从哪儿来的、怎么不从对门儿进来?”李士喆被吓得不轻、有些气恼地往门外走,见那门外不远处停着一座青花软轿子,轿子不坐门口妨碍生意是对的。
“不请自来真是失礼,玲玲和珍珍出去吧、其余留下。”赵氏支指两个长得彪悍的蚺须汉子出了门去,自己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坐了下去,那座上果然有颗珍珠镶在后头:“惊扰李掌柜,”说着轻敲一直仰着的脖子、比了个手势,另两个弱童徒手将椅子抬了起来,往后移、左移、右移,左移……落定了。
真不是正常人,阿笑心想。“贵驾远道而来,小生理应先登门拜访,是在下失礼才是。”阿笑挪挪步子终于肯走出柜台、下了五个台阶矮出一大截儿。
“阁下台面设得有些高吧。”赵氏亭亭起身、从额上遮挂的一整个面纱佛风而动,竟有种说不出的魅力,甚至阿笑看得有些动心。
“确实确实。幸得贵宾至此、择日不如撞日,敝店盈儿出门未归、不如先备美味佳酿品鉴,您稍坐片刻待她奏唱一曲如何?”
“我是来找您的,一里路行得累、腹中也有饥辘,品些美食无妨。”
“我们店里的招牌菜有——”
“玉珍绢请您过目,珍珍走了,小人青瞳、由我来帮您。”说罢将一小柄山河绢扇递过来。
“什么?”接过扇子、那卷面赫然写着“癸未日食:温柑果子、浮圆子、排炊羊、酿梅雪霞羹、凤栖梅渍鲈鱼、龙井虾仁”,阿笑惊笑道:“小姐爱梅、却未到十月,何处取摘呢……还有,明日才是癸未。”
“小姐不喜梅花、而且还很讨厌,这里的梅花是指是羹汤内浮的形状像梅花而已。”青瞳笑着解释道。
“不,今日是要真正的梅花。”
青瞳内心诧异,只能先应了一声。
“还饮什么酒茶?”
“小姐不饮水。”
真正惊诧的是李士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