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会被警察带到派出所,但是警察只是对我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然后就走了。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我在无意中想起了这件事情,我问余生:“为什么我把霍伊斯打了,可我自己却没有事。”
他一开始不肯跟我说,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才终于告诉我:“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单独见了霍伊斯,我跟他说,如果他敢起诉你,那么我手里有足够的证据让他在牢里待上好多年。”
“然后呢?”
“他害怕了,我跟他说,我会给他一笔赔偿金,他以后的事情不准再和你扯上关系,我甚至拿出了合同让他签了字,按了手印。”
“他就这么信你了?”
“那可不。估计他在中国真的做了很多恶事吧,像这种败类就该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我又问他:“那你到底掌握了他什么证据。”
“我的傻姑娘,我能有什么证据啊,”他捏了捏我的鼻子,“骗他的,谁知道他信了。”
但是我当时以为自己做了为民除害的好事,所以我被从轻处理,心里不禁暗自庆幸。
警察走后,我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冷风的电话。
我昏迷的那段时间,余生告诉我,冷风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他以为我和冷风之间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所以不敢自作主张地替我接电话,只是用我的指纹解开锁后,模仿我的语气给冷风发微信报平安。
真是机智。
我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该怎么和冷风说这件事情,然后我拨通了冷风的电话。
“萧潇,你终于来电话了,”冷风在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昨天我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你都不接,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我正准备飞过去找你。”
“我很好,”我说,“昨天我只是太累了,所以很早就关机了,可能没有听见。”
“一切都顺利吗?”
我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决定,暂时还是不跟冷风说实话,因为一时半会我真的很难捋清思绪,我说:“都还好,过几天我就会回去。”
“嗯。”
“冷然还好吗?”
“一切都好,你放心。”
挂断电话后,我想起了还没有火化的母亲,她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我甚至都没有去看她的遗体。
想到这里,我鼻子一酸,心里一阵难受。
“警察都走了吗?”
我抬起头,原来是余生,他身上穿着白大褂,正微笑着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我说:“余生,耽误你工作了。”
“没关系,”他坐在我旁边看着我,“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火化我母亲的遗体。”
“哦,冷风会来吗?。”
“孩子太小。”
“嗯,我明白,”他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陪着你。”
“谢谢你,余生,总是给你添麻烦。”
“从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沾上你我就别想逃掉了。”
我没有多想,我以为他只是在跟我开玩笑,我说:“你为什么主动要求调到这里来工作。”
“原因有很多。”
“比如说。”
“因为……”他看着我,欲言又止,“因为我想换个环境。”
“还会回去吗?”
“你想让我回去吗?”
“不知道”
“医院只是暂时将我调过来,或许有一天我会回去。”
“嗯。”
我们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实在无话可说,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我母亲的去世更是让我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我哪有心情叙旧谈感情。
下午的时候,余生开车把我送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和他一直都沉默而不语,我感觉我应该对这沉默的局面负责,我怎么能让我的悲伤和痛苦弥漫到余生的身上,他是个局外人,我没有资格让他和我一起承担痛苦。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自己一个人吗?”
“和几个朋友,”余生一边开着车一边跟我说,“我不想去,他们非要拉我去。”
“你爱人知道吗?”
“爱人?”
“就是你妻子。”
余生的样子有些奇怪,他先是有些茫然,接着便笑了起来,他说:“她不知道。”
“我没有想到我会碰到你,更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碰到你。”
“嗯,我也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他看了我一眼,“萧潇,你和冷风过得还好吗?”
“还好,真的如你所言,冷然出生后,冷风和我的感情真的逐渐变好,许多在以前看来无法共存的事情也开始渐渐融合,你可能不相信,他居然第一次说了‘我爱你’。”
我在无意中看到了余生脸上转瞬即逝的悲伤,仿佛他刚才听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我没有多想,我以为他在想别的事情,没有仔细听我说话。
我将头转向窗外,看着久违了的家乡的夜景。
……
我母亲葬礼那天只有余生陪着我。
幸好有余生,否则我真的会支撑不下去。
遗体告别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我母亲那破碎的遗体。
我的心都要碎掉了。
我抓着棺材的边缘失声痛哭,嘴里不停地对我母亲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余生在我旁边安慰着我,他说:“就让阿姨安心地走吧,她遭了太多的罪,让她走吧。”
我哭得精疲力竭,最后瘫坐在地上,我眼睁睁地看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着我母亲的棺材离开,她就这么走了,就这么离开了我。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姐姐,他们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我,他们把我孤零零地扔在了这个世上,独自面对这残酷的生活。
某些东西仿佛在我的心里已经碎掉了,那些不该失去的东西一件件地从我的心里剥离,为什么我每靠近幸福一分就要付出多一分的代价,为什么我所失去的总是多于我所得到的。
是不是这世上每一个不幸的人都像我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离世却无能为力。